第二天的夜里,月牙眼睛偷偷的直接从乱坟场溜进地道,地道已经被简单的修缮过了,很凑巧,地道的最深处是在乱坟场下面,一进去,她就发现了父亲。“他在蜡烛下面看书。”
月牙眼睛似乎还记得当年的那一幕,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这个人,一表人才,叫人忍不住想亲近……”月牙眼睛本来是想看箱子的,不过见到父亲以后,顿时就把箱子的事情给忘记了。团队的人平时总凑在一起干活,月牙眼睛迫于年轻人旺盛的血气,不敢怎么接近,而此时此刻,父亲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看书,别的人都在地道更远的地方,月牙眼睛觉得这是个机会。就这样,月牙眼睛试探着靠近父亲,她相信,只要父亲看见她的眼睛,多半是会被迷住的。月牙眼睛慢慢的靠拢到父亲身后,地道里没有大的空气对流,只是在团队驻扎以后,临时搞了两个通气孔,月牙眼睛靠近父亲的同时,烧的好好的蜡烛,似乎是被流动进来的微不可查的风给刮了一下。父亲的目光,立即从书本上移开,如果月牙眼睛不愿意,那么普通人是看不见她的,然而父亲一点一点的回过头,好像察觉了月牙眼睛的存在。就在这一刻,月牙眼睛惶恐了,因为她本身只是一道念,所以对相关的东西很敏感,她能感觉的到,父亲是个意念相当强大的人,不要说身上的阳刚血气,就算以意念,似乎也可以让月牙眼睛灰飞烟灭。月牙眼睛顿时慌了,她虽然想接近父亲,诱惑诱惑他,但她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这个时候,她再也顾不上看什么箱子,迅速的离开。或许就是因为惧怕父亲这个人,月牙眼睛不敢再进入地道,老老实实的呆在乱坟场,不过,她还是能看到一些情况。在月牙眼睛讲述的同时,我也在认真的思考,之前我得到的信息,就是父亲曾经带着团队在乡下这里驻扎过若干时间,不过这段时间不算太长。那个时候,我还很小,直到我大了一点,他才把我送回来,安排了二叔和驼背老头儿负责我的安全。很显然,月牙眼睛遇见父亲和二叔的时候,他们进行的活动肯定和我没有什么关系。自然而然的,我的脑子里就开始脑补一些画面,那只被卡车秘密运送来的洋铁皮的箱子,就变成了重点。父亲当时负责团队大部分的工作,可以说是很忙的,如果不是非常要紧的事情,他一般不会亲自赶到。然而这一次,父亲不仅亲自来了,而且还呆了这么长时间,这说明了什么?“后来呢?”
我暂时停止思考,想听月牙眼睛把话说完。“后来,我就很少再看他们……”月牙眼睛说:“没什么意思……”“真没再看?”
“真的,真的!”
月牙眼睛怕我不信,还怕半爷惩治她,赶紧发誓:“是真的!他们的人后来也不常在,断断续续的来来去去,我怎么会天天盯着他们呢?”
从那次之后,地道这里其实就一直有人,人数不定,父亲又来过两次,每次呆上一个或者两个星期。“那只洋铁皮箱子,你也没有再看见过?”
我对这只神秘的洋铁皮箱子最上心,刻意又问了月牙眼睛一句。“又见过一次,不过,那里面装着什么,我是真不知道。”
在地道被修缮之后大约九到十个月的时候,那只一直隐藏在地道里的箱子,突然就被转移了,没有任何前兆。“被弄到哪儿去了?”
“不清楚。”
洋铁皮箱子也是在深夜的时候被秘密转送走的,至于转送到何处,月牙眼睛说不上来,因为父亲参加了押送,月牙眼睛始终对他心有顾忌,父亲在,月牙眼睛就不敢尾随。我就在想,地道这里这么隐蔽,铁皮箱子放在里面,再有人看守,应该是很安全的,如果没有什么原因,怎么会突然就转移了呢?不过,月牙眼睛随后的话,就揭开了我的疑问。她说,在箱子被转移之后最多第三天,地道这边来了人,很多人,至少有二十个左右,这些人应该知道地道的大概位置,找到地道入口,然后马上进入。第二百七十八章等待询问“那是些什么人?”
“小哥,你觉得我会知道那是什么人吗?”
月牙眼睛苦笑着:“我不知道。”
月牙眼睛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不过情况再明显不过了,那帮人似乎是来找父亲麻烦的,但他们来晚了一步,那只神秘的洋铁皮箱子不仅被及时运走,父亲也随箱子一起离开地道。这帮人来势汹汹,却为时已晚。他们在地道里翻腾了很久,可能是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东西,悻悻退出。紧跟着,这帮人悄悄的在村子周围至少方圆十公里之内仔细的搜寻了一圈。“之后呢?”
“之后,他们可能是走了。”
月牙眼睛说:“后来,我就再没见过这些人。”
月牙眼睛讲述的算是比较仔细了,可是,她的讲述里缺少了最重要的一部分,那就是这帮不速之客,究竟是谁?他们要干什么?我还想再问月牙眼睛,不过想想就忍住了,在半爷面前,月牙眼睛是不敢撒谎的。后面的事情不用多讲,我猜得出来。时隔多年以后,父亲重新给二叔分派了某些任务,二叔只能以一个“死人”的身份隐秘的活动。他估计多半是暂时隐藏在那片曾经被修缮过的地道里,这一次,月牙眼睛算是逮到了机会,和二叔重续“前缘”。“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
月牙眼睛讲完以后,又开始央求:“把我放了,行么……说到底,我也是个可怜人……”我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扭头看着半爷。“你有自己修行的地方,也有自己修行的办法,倒行逆施,终究是没有正果的。”
半爷降服月牙眼睛的时候,毫不留情,但完全掌握主动之后,语气就没那么威严,倒像是在教导,在劝说:“无论是人,是鬼,总还是要走一条正道的。”
“是,是,半……半爷说的是。”
月牙眼睛连连点头:“我一定听从半爷的教诲……”半爷既然这么说,就是有处置月牙眼睛的办法,我也用不着操这个心。问完月牙眼睛话之后,我起身就到二叔暂时安身的隔壁屋子里,很多事情,月牙眼睛说不清楚,那么知情者,就只有二叔了。二叔依然没有醒,可能是被月牙眼睛缠的时间太久了,已经迷失了自我,身子很虚弱。怪孩子照顾着二叔,小小年纪,做事情一板一眼,很是认真。我就守着二叔,直到半爷从旁边的屋子里出来。我把半爷请来,看看二叔。半爷说,二叔就是虚的太厉害了,得好好的调养一阵子,才能恢复。“要是没什么急事,让他先歇着,过了今晚再说。”
半爷交代,最好不要强行把二叔给弄醒。我急于询问二叔事情,不过又担心他的安危,只能暂时作罢,有什么到明天再说。半爷一个人住在村子里,家里也没旁人,等忙活完这些,他就到厨房给我们张罗些吃的。陈生进来之后,替怪孩子守着二叔,我心神不宁,坐也坐不踏实,随后就踱步出来,去给半爷帮忙。“半爷,问您个事。”
我从厨房朝外看看,陈生还呆在屋子里守着二叔,隔得这么远,应该听不到我和半爷的交谈:“您和那个人,以前就认识的吗?”
“认得。”
半爷想了想,说:“很早以前就认得,那人,很古怪。”
“您是怎么和他认识的?知道他的来历吗?”
我问半爷,陈生的身份,虽然我进行过猜测,但他始终不承认,我也没办法。如果两个人没有什么瓜葛,那也罢了,然而现在我和陈生,简直形影不离,有些事情,就有必要问个明白。“怎么认识的他?”
半爷说:“那话就要说的很长了。”
半爷这个人属于天赋异禀的那种人,只不过在他少年的时候,这种异于常人的状态还没有被完全开发出来。他是阴阳人,有一双阴阳眼,能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也有一定的预知能力。当年,半爷还小,不怎么懂事,一帮盗墓贼瞄上了半爷,把他连哄带骗的拉进队伍,带着他在陕西山西一带吃了两年土饭。因为半爷有超出常人的能力,的确也给盗墓贼帮了不小的忙,所以,团伙的头领开始从利用转而认真的培养半爷。要是没有什么意外,那么半爷这一辈子,可能就真的是一个盗墓贼了。半爷入伙的两年之后,他们寻了一次比较大的买卖,团伙里几个比较出色的角色都参与了,事情进行的还是比较顺利的,成功的方出了这个墓地的具体位置。凭他们的经验,接下来小心行事,挖盗洞进墓,筛选一下冥器带出来,基本就算大功告成。然而就在他们真正准备动手的头一天晚上,有人跟上了他们。对方单枪匹马,却毫无畏惧。“就是他?”
“是。”
半爷点点头:“就是他。”
盗墓团伙当时活动的主要地点,就是陕西,而陕西在中国古代具有重要的地理优势,汉唐盛世,都城都在西安。陈生出现在陕西,这毫不奇怪。我知道他长生的秘密和原因,利用意念和记忆进行特殊的“永生”,其中最大一个弊端,就是在记忆交替传承的时候,肯定会发生疏漏,或许会导致记忆里比较重要的一部分丢失。记忆永生之后,重生的陈生,就必须要奔波,去寻找丢失的那部分记忆。而他要寻找的记忆,都在很久远之前,这些记忆,活在现在的人肯定是不知道的,要搜集信息和线索,就必须从古物上下手。毫无疑问,古墓,是当时陈生能接触到的古物来源最多的地方。双方都是为了古墓而来,互不相让,盗墓贼的利益观念很强,提头盗墓,为的就是钱,所以当他们看到单枪匹马就赶来抢生意的陈生,都觉得对方脑子遭门掩了,一个人就敢过来找麻烦。“唉……”我轻轻叹了口气,这些人的下场,可想而知。半爷接着讲下去,事情就和我想的一模一样,这伙盗墓贼几乎全军覆灭,因为当时半爷年纪小,躲在后面,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同伴几近死绝。“他下手很重,又毒辣,我觉得,我是躲不过这一劫了,一定要被他杀掉灭口的。”
半爷觉得自己死定了,却没有逃,他知道逃不过。盗墓的也是江湖行当,半爷和这些人混了两年多,身上隐隐有股草莽气息,他虽然小,但骨头却很硬,没有乞求陈生。按道理来说,陈生是该把半爷杀掉的,但当时的陈生,还没有被神秘的深沉人给重创,意念超级强大,超强的意念带来了非同一般的观察力,他就发现,半爷是个天生就带着阴阳眼的人。或许就是半爷的这个特殊之处,让他逃了一命。天生的阴阳眼,那是亿万人里面都难出一个的异类,陈生心狠手辣,不过也惜才,他不仅没杀半爷,反而帮着半爷把迷蒙的阴阳眼全部开启了。这中间肯定有不少细节,不过半爷说的不那么详细。之后,陈生让半爷和他一块儿下坑。下坑后,出现了一些波折,可能就是为了躲避危险,陈生无意中从身上掉落了一块类似腰牌一样的东西。腰牌上有字,是刻上去的很工整的小篆,半爷虽然年纪小,不过两年时间一直都在和古墓打交道,认得不少字。很凑巧,在腰牌掉落的时候,半爷看见上面刻的,隐隐约约是“辅公”两个字。“我就说嘛。”
我心知辅公这两个字,其实就代表了辅公越这个名字,但心里总是觉得纳闷,为什么陈生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就是贯穿了整个大事件前前后后的那个辅公越。半爷在古墓里受了点伤,不算很重。不知道为什么,陈生好像对半爷很有兴趣,也很有好感,很罕见的跟半爷保持了比较缓和的关系,离开古墓之后,陈生竟然还主动送半爷回家。最初,半爷对陈生没有什么好感,不过随着两个人接触增多,半爷慢慢的发现,这个面色阴冷又毒辣无情的狠角色,事实上同样还是一个很有见地的人,看人看事,往往一针见血,一路上,他对半爷颇多教导。等送半爷回到家的时候,半爷对这个人的印象,比之前更复杂了。“说不上是怕他,也说不上是恨他,又说不上是感激他。”
半爷轻轻的摇摇头:“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啊。”
从此之后,半爷的人生发生了改变,脱离了江湖生活,走了一条自己认为该走的路。大概是十年前,陈生又来过一次,当时,他受了很重的伤,在半爷这里休养了大概一个月左右。这一个月时间,半爷和陈生等于又深入接触了,但半爷还是不明白,这个陈生,到底是什么来路,什么身份。自此之后,半爷就再也没有见过陈生。“半爷……”我正想开口说话,那边小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我看见陈生对着我招了招手。“你二叔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