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出发?”
古澄笑着问道。 宇文君不假思索道:“等柏小卫到了灵都后,不着急,还有五六日。”
古澄玩味笑道:“见那么重要的人物,还要故意拖延一二,这里面有何学问?”
宇文君道:“我若立即去了,他们与我讨价还价时,便没了负担,若晚些去,反倒是揣摩不透我的心思。”
古澄蹙眉道:“可这痕迹太明显,他们会想到的。”
宇文君从容道:“越聪明的人,有时的错误越愚蠢。”
“你都能看出这痕迹太重,他们何尝不知。”
古澄笑问道:“你很喜欢,别人揣摩你的心思,若是歪打正着,你便将一切拆了重来,总之,君心不可测。”
宇文君举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不必一语双关。”
“柏小卫前来借兵,预计是谁前往战场?”
古澄深色逐渐凝重,而今灵族天下,可打大仗的人,唯有镇安王一人。 “就是那位头生牛角的男子。”
古澄道。 地势而言,镇安王所在至北疆,距离人族东南之地最近。 宇文君本想着去北疆那里,看望一番镇安王,细想一番,还是算了。 “不如随我去恒昌宗,反正你也不太喜欢这座梦都府,哪怕你曾经很喜欢这里。”
宇文君似笑非笑道。 古澄故作恼怒笑道:“可不带这么诛心的。”
宇文君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也罢,你暂且留在这里,待得柏小卫到了灵都后,我们再出发前往妖域。”
古澄起身问道:“现在你要去哪里?一夕宗?还是皇宫?”
宇文君没有回答,因他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 这是一件值得细细思考的事情。 古澄见状欲言又止,刚欲开口,宇文君便横渡虚空而去。 “真是够了!”
古澄气笑道。 …… …… 灵华山脚下,有一清澈小河,偶有水潭,水潭里小鱼无数,均是一指长左右的小鱼。 若论吃鱼,自然是小鱼最为鲜美,适宜煮汤,也可做为时令小菜。 奈何秋后之鱼,不喜吃钓,宇文君同谢一鸣于岸边垂钓半个时辰,鲜有收获。 “北方政坛往后的行情,便如你我当下的鱼情,前辈有何高见?”
宇文君漫不经心问道。 年轻的八顾之首眉头微皱,心中郁闷,一旁的南王殿下,上钓小鱼不下于十条,宇文君这半个时辰,还未开张。 莫非有些事,真的是上了年纪的人才能做好? 谢一鸣施施然道:“陛下欲扶持北王,北王自当如那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如陛下昔日扶持许还山般。”
“北方政坛暂时也不会因此而铁桶一般,只要郭氏家族牢牢掌握在你之手,你在北方永远都有话语权,只是余下世家,难免要对你同仇敌忾,庙堂因北海归属一事,也会对你同仇敌忾。”
“我在这中间,唯有南北河流,顺应大势,安抚人心,无法裨益于你。”
宇文君的鱼竿终于有所晃动,微微用力拉扯,钓上一条约莫小拇指大小的无鳞鱼,气笑道:“也算是收获。”
北海过往属于扶摇女帝,当下属于景佩瑶,往后属于小皇月。 伏城为北王,在那个位置日子长了后,难免会对昔日的友情心生动摇,人族终归属于人皇治下,纵然当下的人皇也并不舒服。 “其实就你我这些收获,难以煮成鱼汤,还得多垂钓一会儿。”
宇文君笃定道。 言罢,谢一鸣扯上了一条筷子长短的胖鱼,怡然笑道:“小鱼之中,偶尔也会有蛰伏好几年的大鱼。”
宇文君眉头微蹙,不经意间流露出龙气。 谢一鸣见状,声音很轻的说道:“若是硬来,钓鱼也就失去了原本的趣味。”
宇文君道:“却也不能任由这些小鱼的性子来。”
轰! 水潭怦然炸裂,激荡漫天水雾。 上百条小鱼尽数悬浮于半空,宇文君施展混沌引手,将其尽数归纳至鱼筐里,笑道:“无论是油炸,还是红烧,亦或是煮汤,都够了。”
谢一鸣擦了擦脸上的水渍,一脸无语道:“的确是够了。”
“可这水潭里的鱼也近乎要断种了。”
宇文君看向小河上流,道:“水往低处走,鱼儿亦是如此,明年今日,此水潭仍有诸多小鱼。”
杀世家一事,还得更狠一些…… 宇文君道:“我座下有赤元,有应龙,有魔族国鸟雪鹏,杀力绰绰有余。”
“以南王的眼光来看,这柄刀子锋利否?”
谢一鸣面色肃穆,眉眼沉重道:“锋利是够了。”
“但还可再锋利些。”
宇文君道:“柏小卫在去灵都的路上,到时将会是魔族的镇安王率领大军,前往塞北城,我可略施小计,让柏小卫空欢喜一场。”
“到时,也许会在谈判桌上,和人皇郑重其事讨论北海归属。”
“此计如何?”
谢一鸣沉默了,他不知如何言说,道德层面不敢恭维,战略时机无可指责。 “只是,你在灵族心中,当真有那么重的分量吗?”
谢一鸣诚然问道。 本指望谢一鸣就此事于人皇殿前斡旋一二,可惜指望不住。 宇文君怅然道:“分量也许不如人皇,但论交情,远在人皇之上。”
谢一鸣不解问道:“为何不一开始,就怂恿伏城,归心恒昌呢?”
宇文君意味深长道:“北人有北士,是北人之福,我当成人之美。”
“世家不能不杀,亦不可赶尽杀绝。”
谢一鸣眼眉低垂,忧心忡忡道:“这一步棋,一旦败了,你便陷入众矢之的,可曾想好后果?”
宇文君起身,畅然大笑道:“大争之世,以政解题,亦能以战解题。”
“对于人族,我问心无愧。”
“事不能由着庙堂之心,亦不能尽数顺着我心,大家终归都得退一步。”
“至少伏城称王,稳固北方政坛是好事,可日后若想发难于我恒昌,那便提前扼杀在摇篮里。”
“赫连家族之人,仍旧对我恨之入骨,只是敢怒不敢言。”
“庙堂那些大佬,亦是如此啊,可我手中刀,一直都很锋利。”
谢一鸣这一次没有皱眉,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畅怀与喜悦,往后,他还会施以柔政,尽可能照拂恒昌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