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 午膳很丰盛,是为八珍宴席,比不得皇宫里的八珍宴席,也比不得鸿宴楼里的八珍宴席,是世上排名第三的八珍宴席。 邱煜觉得味道不错,也许是沉默太久的缘故,故而觉得味道不错。 事谈不拢,饭总还是要吃的。 食无言寝无语,柏小卫和邱煜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午膳。 午饭过后,两人在树下喝起了茶,这一次换成了万年春茶。 春茶解渴,梳理神思。 良久后柏小卫言道:“不妨还是猜拳决定,于你我都公平一些,你我都无法后退,交由天意,最为公平。”
邱煜很难想象,自己这一次为镇安王争夺帅位失败,日后灵族军方将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位尚书令大人。 思虑良久后,难得说了一句硬气话:“借兵,总归要有借兵的样子。”
柏小卫闻后,端着茶杯的手没有丝毫晃动,含蓄一笑道:“凡事到了讨价还价的地步,便总还有余地。”
邱煜气笑道:“你到是油盐不进水火不侵。”
“今日出不了结果,我暂且返回,夜间我再来一叙。”
柏小卫闻后,不紧不慢从空间法器里取出一罐红茶交给了邱煜,言道:“给唐德那一罐红茶不如这一罐。”
邱煜双手接过这罐红茶,畅然一笑道:“今日总算是有了一件舒心事。”
二人相互作揖拜别。 邱煜走后,柏小卫伸了伸懒腰,若无其事返回屋内,开始午觉,也许这一觉醒来,便到了天黑。 养心殿。 灵帝陛下一直在这里等邱煜来,午时即将过去时,邱煜来了。 尚书令大人脸色沉闷,步伐稳健,灵帝一看便知没有结果。 “他怎么说?”
灵帝若无其事问道。 邱煜跪在地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欲哭无泪道:“他说猜拳决定,可臣最近一直手气不佳,不敢用军国大事作为赌注。”
灵帝微微挑眉,随后眉头又渐渐舒展。 “看来人族真的不虚,都敢让柏小卫同你猜拳。”
“你意欲何为?”
邱煜后背发凉,胸腔之中满是郁气,颤声道:“臣定竭尽全力,为镇安王争夺帅位。”
灵帝微微沉思道:“那便看爱卿的心意了,偏殿内,为爱卿备下了养神静思的汤药,爱卿自便即可。”
邱煜闻后,顿觉心情更加沉重,恨死了唐德。 …… 北海。 深秋后,北海愈发清冷,较远的海域里,已下过一场飘飘细雪。 那场雪很冷,不过景佩瑶却带着小皇月去专门看了那一场雪,还在雪地吃了一只烤鸡。 水榭内,也无昔日那般凉爽可人,渗冷之感愈浓。 宇文君归来后,也学柏小卫泡了一壶红茶。 桌子对面,是南方第一大将陈玄。 陈玄平日里身着锦衣玉带,一副文人装束,是一个体态风流气度从容的中年男人,便是喝茶的姿态,也有几分文人的不羁与浪漫。 陈玄微微斜靠在椅子上言道:“昨日武宓,接连挑了两大家族,虽未闹出人命,却有三位年轻俊彦,被血矛捅穿了肩胛骨,两人被打断了腿,一时风声鹤泣,北境年轻公子,听闻武宓之名,无不是闻风丧胆,当真由这场闹剧继续下去?”
“伏城那里,近日可不好做人啊。”
北王府已开始动工,私底下,伏城与各大世家元老已有所走动,交道不深,也不算浅,这个八顾之一,第一次从幕后到台前,最大的阻力,却出自于恒昌宗。 若无武宓闹事,兴许伏城这一路上,不会遇到多少雄关险隘。 宇文君躺平在石床上,手里悬着茶杯,慢慢悠悠道:“伏城的压力来自于外界,而不是内部,对他已是好事。”
“就算没有此事,北方世家也还是会对伏城面服心不服。”
“此举,只是为了整个北方更安分一些。”
“令世家大族的颜面掉在地上,懂得含蓄做人。”
“我并无恶意。”
没有恶意? 陈玄笑了笑,话锋一转道:“入冬后那一战,你要参与吗?”
宇文君坐起了身子,微微沉肩,望着地板说道:“我与灵族那位私交还算尚可,总得去一次。”
大袖一挥,一缕劲风飘向了横龙山。 “此战,由张本初,燕照两人即可,各自统兵五千。”
“都是骑军,以闪电战与游击战为主。”
陈玄自顾自添了杯茶,打趣道:“这会不会草率了些?”
“两个年轻将军,这般阵容,宛若绣花枕头。”
宇文君含蓄一笑道:“我本就不打算和九幽雀硬拼一场,人族兵败,尚且可问灵族借兵,我恒昌宗黑山之地一战,下场也并不好,我问谁去借兵,如今还要镇守北海之地,诸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世人会谅解我的。”
“史书想怎么写,那就怎么写。”
陈玄淡然一笑,又给宇文君的茶杯里添了杯茶。 “我在南方时,也常夜间垂钓,今夜若是有闲情雅致,不妨你我一起,临海垂钓,为明日的午膳早做准备?”
宇文君闻后,一时来了兴致,却又很快没了性质。 “夜间垂钓,大致是中年男人爱做的事,我并不喜欢,不如我们等一个人到了之后,在一同去夜间垂钓。”
宇文君道。 陈玄微微眨眼,凝望向宇文君,狐疑道:“那人是谁?”
宇文君随手将茶杯放在桌上,起身说道:“灵族的镇安王,预计过几日,便要率领大军支援人族,塞北城那里,将会迎来一场很大的热闹。”
“兴许人皇,会亲临塞北城呢。”
陈玄忽觉心头沉重,瘪嘴道:“人皇都要亲自相迎,那人却来了我们这里,随我们一同临海垂钓,这会不会僭越了?”
宇文君瞥了眼陈玄,一脸正气道:“此事你我不说,又有谁知晓,这里没有星罗的谍子,你大可放心。”
陈玄欲言又止,玩笑道:“要不将南王殿下也叫来,一并临海垂钓?”
宇文君会心一笑道:“好主意。”
事情归事情,交道归交道,该僭越的时候,也非僭越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