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雾气越发的浓烈,空中悬挂的残月也变得模糊不清。虽然村庄内的雾气变得浓烈,但是仍然可以分辨出村庄内的大致情况,与在高坡上观察到的不同,村内的大部分房屋已成残垣断壁之势,荒草肆意的生长在坍塌的墙壁上、屋顶上,眼前呈现的景象使得他们更加谨慎起来,小心地挪动着每一个脚步。二人沿着村中的小路继续向前走去,诡异的风迎面吹来,四周破旧的房屋在风声的裹挟下似乎在那里歌唱。二人寻了一户人家走了进去,门框上挂着的那半扇木门宛如一个人的断肢,仿佛一阵微风吹来便能使它折断。而另外半扇木门则安静的躺在地上,似乎在和他们诉说着自己的遭遇。空中雾蒙蒙的一片,原本就显得非常阴森的庭院,在稀薄的雾气映衬下,显得更加阴森恐怖,而时不时吹进鼻腔内的血腥味,更是让人汗毛倒竖。王冕谨慎的走向一间半掩着木门的房间,那扇残破的窗户,仿佛是那房间的眼睛,像是在凝视着庭院,让看向它的人有着一种凝视深渊的感觉。王冕抽出腰间的师刀,伸手示意身后的千明不要讲话,并跟在他身后,千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师刀抵在木门上将门推开,陈旧的门轴发出吱呀的声音,那声音如同是在警告进入房内的来者。虽然门被完全推开,但由于雾气的遮挡完全看不清屋内的情况,只是在雾气中闻到一阵莫名的香味,这味道似乎是从这房内传出的。王冕心生疑惑,顺着脚边蹲下,拾起一粒石子丢向屋内,石子在地面上碰撞弹跳,发出的声音在室内扩散,最终伴随着石子的停止一并消失。二人在门口静待了片刻,屋内仍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王冕转过头,面朝着千明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屋内,最后指了指自己的脚下,意思是自己先进去,让千明守在外面警戒。千明没有说活只是点了点头,表明他明白了王冕的意思。他将师刀横在面前,猫着腰,谨慎的挪着步子,踏入房间。一进入房间,顿时感受到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王冕握紧了手中的师刀,回头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千明,转过头继续小心的向前走去。屋内的布局很简单,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副已经破烂的画,画的下面是一张供桌,桌上摆着三个黑乎乎的盘子,盘子里似乎还放着一些看不清形状的贡品,而贡品上面则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供桌的两侧各放着一个将近一人多高的花瓶,瓶口处袒露着几块碎布片。房间的左侧摆着一个坛子,坛子里面也是黑乎乎的,看不清装的是什么,坛子两侧各摆着三张椅子,面对面整齐的排列在那里,似乎这个坛子是用来欣赏的某种东西。而房间右侧的地上随意的躺着几个人形的东西,不禁让王冕提高了警惕。他壮着胆子走了过去,仔细的看向那几个人形的东西,却发现那是几个纸扎的纸人,纸人身上的纸片由于年代久远已经有不少地方出现了破碎,裸露出空洞洞的内心。王冕用脚在其中两个上踢了踢,见没有异样后,转头走向了供桌。桌上面不仅摆着三个盘子,还摆着一些香烛和纸钱,盘子的后面还倒着一写牌位,似乎这个房间是这家人的祠堂。王冕抬头看向墙壁上的画,虽然年代久远又加上画上沉积了很多灰尘,但还是能大致看清一个人形轮廓,至于其他的细节则一概无法看清。他伸刀过去将中间的盘子拨开,伸手取过牌位,用袖口拂去上面的灰尘,伸手在上面摸索着,转了一面,又摸索了一次,他皱起眉头,在心里嘀咕着“这家人怎么把没有刻字的牌位供在上面?不对!”
他猛然回头望向门外,原本应该在门外守候的千明,此刻却不见的踪影。他提刀纵步,急忙跨出房间来到院内,此时四周静的宛如一滩死水。王冕左手持刀,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紧张的在院内四处查看。空荡荡的院内,只有长在石缝中的荒草此刻在随风左右摇摆,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死死地盯着他,他不能发声,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弥漫的黑暗与雾气,仿佛稍有不慎他也随时会被吞噬。王冕突然想起了在进村前藏在袖口中一直的符箓,他缓缓从袖口中抽出那张符箓,他将师刀叼在嘴上,小心翼翼的将它展开,露出上面用朱砂绘制的图案,他将符箓夹在两根手指中间,一手反持师刀,双眼微闭,在心中默默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震字诀,雷聚。”
双眼猛地睁开,手中的符箓如同被焚烧掉一样,在两指中间化为灰烬并消失在空中,不消片刻,空中黑压压的云层逐渐散开,暗淡的残月也重新挂在空中。几道雷声凭空响起,四周则响起如同婴儿般啼哭的怪叫,王冕连忙又从怀中抽出一张符箓,在心里默念“震字诀,落雷。”
符箓如刚才一样,在指中焚为灰烬,一道落雷从天而落劈在院中,但却没有任何尘土飞溅。四周被落下的雷电照亮,王冕眯着眼,奋力挥动师刀,但此时却如同砍在棉絮当中,阻力感非常强。待到雷光消失,周围又恢复了黑暗,弥漫的雾气也被落下的雷电击碎。空中被云层遮挡的残月裸漏出身影,幽暗的月光下,王冕发现面前横躺着一个人,借着已经露出的月光认清那是千明,他走上去将他扶起,手指按压在千明的人中,过了好一会千明才呼出一口,双眼迷离的看着王冕,手开始不自觉的抖了起来。千明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却见到王冕摇了摇头,将一根手指竖在嘴唇上,千明点了点头默默地闭上嘴。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粗气后,他重新握起掉落在一旁的铁伞,只不过这次他将铁伞的伞柄旋转一下,而后拉出,约一臂长的铁伞瞬间变成了一人多高的长伞,并且伞头的部位还露出两掌长的枪头。由此铁伞变换了形态,转变成了一杆长枪。残月已出,幽暗的月光静静地洒在大地,既然有了月光,王冕准备在进那间屋内看一看,哪知道一条腿刚刚迈进去后却发现此时的屋内已经与刚才的屋内大不相同,左侧刚刚还完好的坛子,此刻已经变成碎片,整齐排列的椅子,也变成了几块烂木头,墙上挂着的画,由原本的人形此刻也变成了一副面具,供桌上摆着的三个盘子没变,但是供在上面的东西却变成了一坨一坨黑乎乎的东西,供桌旁的花瓶此刻已经变成碎片,碎片下还压着一具白骨,右边的几个纸人,此刻也变成了一堆混在一起的白骨,王冕心说不好,纵步跳出房间,脚尖脱离房间地面的一瞬间,门被立刻关上,他连忙靠到千明的身边,二人背靠着背,开始环顾四周,千明双手持着铁伞,死死地盯着眼前,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扑过来。一股阴风骤起,从四面八方忽然袭来一团团的雾气,那雾气弥漫的十分迅速,没一会变将二人包裹在中心,王冕握紧手中的师刀,侧过头小声说道“小心,注意雾气中出来的东西。”
千明点了点头,仍然紧闭着嘴巴。一阵诡异的怪声从雾气中传来,在周围大肆扩散,二人的神经也绷到了极限,仿佛一个轻微的举动,都会让两人瞬间爆发。迷雾中一个诡异的身影缓缓走出,它躺着口水,发出婴儿般的怪声,待到完全走到二人面前时,方才借着月光看清它完整的容貌,那是一个人面虎身的妖,只不过此刻它的身体四肢部分处于透明的状态,躯干部分则是肉形。王冕见到这种妖灵,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因为灵在修行了很长的时间中才会慢慢灵体塑肉,但灵体塑肉都是由四肢开始,然后是躯干,最后是头部,而面前这只妖灵则不一样,它是头部和躯干已经肉化完成,而四肢则保持透明的状态,这让王冕十分不解,不过此刻也来不及多想,那妖灵流淌下来的口水,正在腐蚀地面的石头。“人肉!好鲜美的味道。”
那妖灵口吐人言,咧开的嘴巴足有一个人头那么大,像是一张嘴就能咬掉一个人的脑袋。千明听见妖灵说话,不由分说的挺起铁伞便向它刺去,铁伞的枪头穿过那妖灵透明的手臂刺在它坚硬的皮肤上。“肉虫,你是在干什么?”
说着硕大的爪子便朝着千明挥来,千明急忙抽枪来挡,不料那妖灵的爪子居然穿过枪杆打在千明身上,一掌便将他扇出去好远,一口鲜血从千明口中涌出吐在地上,那妖灵吸了吸鼻子,似乎是闻到了血的味道,恐怖的笑容挂在脸上。鲜血的气味明显刺激了它的神经,它发疯了般的朝着千明冲了过去,王冕见状,立刻抽出怀中的符箓夹在手指上。“震字诀,口吐雷!”
符箓焚尽,一道霹雳电光从王冕嘴中喷出打向妖灵,那妖灵轻轻一跃跳至房顶上,便躲开攻击,顺手甩下几片瓦片,朝着王冕打去。他拿着师刀左劈右砍,挡开瓦片,又单手做大金刀诀,手中师刀瞬间泛起金光,朝着妖灵的方向劈去,在空中形成金色的刀气,朝着那妖灵的身上劈去,却被它反复的弹跳躲开,击中它身下的建筑发出爆炸声。“千明,还能站起来吗?”
王冕挡在千明身前问道。“还能,只是这妖灵太过于强大,有点受不住罢了。”
千明用枪撑着地面,艰难的站起来,一只手捂着胸口。“千明,这只妖灵已经不是普通的妖灵了,看这样子应该是幻化成了邪灵,我在书中见到过它的名字,它叫马腹以人为食,我估计这个村子就是被它吃光的。”
“难怪这个村子里都是残垣断壁,看来这家伙胃口不小,我倒要看看今日它能不能吃下我们。”
说着千明手中的长枪一挺,便要刺去,王冕手快,一把抓住千明的衣领说道“别莽撞,这家伙现在半妖半灵,聪明的很,它知道我们的兵器打不了多远,才跳到屋顶,此刻若是我们轻易冲了上去则正好中了它的诡计。”
“那王叔叔,您说怎么办?”
王冕凑到千明耳边说道。“我们先这样...在这样...”王冕说完淡然的走到庭院中央站在那里。千明听了王冕的计策后,右手持枪,左手做剑诀状,他身体周围逐渐浮现出一层白蒙蒙的气,气在空中汇聚在一起,形成七把剑,千明左手一提一扯一指,七把剑笔直的冲着马腹飞了过去。马腹趴在屋顶见到七把气剑向它飞来,眼睛一转,计上心来,一跃落地,四肢并用向着王冕奔来,身后七把气剑紧追不舍,王冕则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马腹的举动。千明别指,食指贴在中指背面,剑气瞬间消散,形成一团迷雾瞬间将马腹的头部包裹起来,它晃动了几下身体想要挣脱迷雾的包裹,却发现那雾气好似生长在了它头上一般,无论它如何晃动都无法将它驱散。烦躁间,马腹挥动爪子伸手去抓,但当爪子触碰到雾气的瞬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抓住它的爪子,马腹大惊,双臂开始奋力挥舞,但都没有任何作用。只见到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笔直的打在马腹的头上,闪光将庭院照亮,远远地望去此时的村庄如同白昼。只听见它面前的王冕冷冷地盯着它,并缓缓说道。“震字诀,天雷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