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欢还在沉思,方韦忽然一拍桌子,笑道:“云侠,你近来干的事儿我可都听说了,谟陵城里你可出了不小的风头啊,几大门派的高手居然联手都拿不住你!秀山里你又大发神威,救了谷主的千金,你看,还是憋不住要拔剑吧?”
云欢摇头笑道:“你的消息有误啊,谟陵城出风头的另有其人,可不是我。”
方韦讶然:“江湖上都传开了,连谷主都知道,怎会有假?再说了,不是你还能有谁?”
云欢架不住众人好奇,便把谟陵城的遭遇简略说了。
“这左湘飞究竟何许人也?”方韦惊叹不已,“他竟也练成了劫灰炁的神通,可不简单那!”
沈观则听得眉头紧锁,几番欲言又止。几人正谈论间,忽然外面有人高声呼喊:“谷主可在此间?”几人闻声出门,只见沈听正神情紧张地站在栅栏外朝这头招手。
“二叔找我?”沈观问。
沈听摆摆手,气喘吁吁:“不是我找你,是老太君从魔君的宫里回来了,着急叫你过去呢!”沈观吃了一惊,急忙向方韦夫妇道别,和沈落匆匆走出。
“还有个蹊跷事,”沈听却又瞥向云欢:“老天君进门就问姓云的在不在,要是再了也一并去见她。”
几人都有些惊奇。云欢问:“这可奇了,沈老太君怎么会知道我要来?”
沈听也是一脸茫然:“那日你救下澈儿之后,我回到谷中就把整件事头尾都汇报给了老天君,所以她知道是你救了咱沈家的人,但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老太君是怎么想到你会在这里的。”
几人拜别了方韦夫妇,匆匆赶回待客的主厅。一到门前,便见十来个青衫弟子垂头丧气地围在堂下。见沈观带头走来,一个稍年长些的女弟子急忙冲他招手。
“怎么了?”沈观朝厅上望了望,不禁疑惑,“老太君人呢?”
女弟子悄悄朝外面指了指,却是谷中花园的方向,那里也直接通往谷口。沈观认出这几个正是陪同老母亲一起入宫的优秀弟子,见他们一个个神情紧张,便问:“是出什么事了么?”
女弟子低声回答:“师父在外面等着你们呢,你去了就知道了。说话小心着些,她老人家这会儿心情可不大愉快。”
沈观愈发奇怪,只当是自己擅自带外人入谷惹恼了母亲,便让其他人在此等着,自己带着云欢直奔花园。
到了花园的篱笆外,沈观犹豫了一下,让云欢在外稍事等候,自己只身入园。云欢知道他是担心沈老太君会不待见自己,继而生出矛盾,所以索性先不让他们见面。云欢心里不禁有些感动,看得出来沈观是不愿他受委屈,才会考虑到这层细节。这与他在外面时的那股傲气自负之态截然不同,显然是真的把自己当做了朋友,一念及此,云欢对这个年轻的天医谷主又多了几分好感。
奇怪的是,沈观进去没多久,就匆匆又走了出来,看向云欢的眼神也有些古怪。云欢急忙迎上去:“如何?沈老太君责怪于你了么?”
沈观摇了摇头,迟疑了片刻,只说道:“她似乎早就在等你来天医谷了,你进去吧,她有话对你说。”
云欢愣了愣,心里愈发忐忑。他走入园中,只见一条蜿蜒曲径穿行于两边的灌木花丛之间,空气中花香扑鼻,彩蝶翩飞。但他可没有心情欣赏花色,一路不停走向花丛深处。约莫行了一里开外,眼前蓦地草木一空,露出一处小山坡来,坡上一座四四方方小亭,亭中背对着他坐着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云欢知道那自然就是沈老太君了,不敢稍有怠慢,恭谨地走入亭中。
老妇虽然白发苍苍,身子却坐得挺直,一身青衣已给洗得发白。只从背影看,便有一股凛然气质。听到身后脚步声响,她立刻转过身来,与云欢四目相对。
看到这张脸,云欢就已确定了眼前老妇就是沈老太君——因为她的五官实在跟沈落太像了。虽然她脸上已有斑斑皱纹,但一双眼睛却丝毫不见浑浊,相反还透着睿智深邃的清光。
这是一双能看透世事人心的眼睛。他默默地想。
“在下云欢,见过沈老太君。”云欢俯身长拜。此时此刻,他反而倒没进来之前那么紧张了。因为他从对方的眼睛里不仅看到了智慧,还看到了悲悯的光芒。眼睛如此,它的主人也绝不是别人印象里的那样专横霸道的人。
沈老太君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盯着云欢的眼睛看了很久。云欢微微一笑,坦然与之对视。
“那人果然没猜错,你真的来了。”沈老太君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淡得像是一池无风的湖水。
云欢心里一动,那人?
“敢问老太君口中所说的‘那人’是谁?”云欢问。
沈老太君站起身来,两手拢在袖中,淡淡道:“就是他让我重新接纳方韦这个不肖徒,不认识他么?”
其实云欢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一定是那个人,一定是他用什么办法说服了这位固执的老太太,方韦才得以心愿得偿。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让方韦留在谷中?”沈老太君忽问。
云欢试探地回答:“莫非那人用武力威胁老太君?”但旋即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不对,老太君的为人我听沈谷主提过,您不是那种能受人威胁的人,这么一想,我真不知道他还能有什么办法说服您。”八壹中文網
沈老太君叹了口气,许久没有说话。她回身看着身后偌大的天医谷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悲凉无奈。
“我这一生,都在为振兴天医谷的家业而奔走。对我而言,没什么比天医谷的血脉延续、医道传承更加重要。我的这一对儿女,对我而言更是我最宝贵的财富。就像云少侠你的妻儿之于你的重要性一样,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吧?”
云欢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但隐隐觉得,这些话必然与接下来的某些事有着密切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