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你的伤......”云欢哽咽了。那种程度的烧伤会留下永久的伤疤，一想到沈落这样一个爱美的女孩子以后会因这伤疤而抱憾终身，他顿觉心如刀绞一般。
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心软收留了朱雀，也不致有今日之灾，更不会连累沈落受伤如此！
他的悔恨痛心尽数写在了脸上，沈落在一旁看得心疼，却又有一丝丝莫名的欢喜，忍着痛坐起身子，语气轻松地宽慰道：“我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又不是好不了。你都不知道你刚才在房间里的样子多吓人，跟魔怔了一样。”
云欢苦笑了一声：“归炎舞的火毒惊扰了我体内的劫灰炁，所以才会出现刚才那样的变化。好在劫灰炁足够强大，终究是压制住了火毒。”
“可见阳毒非但不能压制劫灰炁，反而会加剧它的活动，有害无益。”沈落低着头微笑，“你亲身证明了我们的想法是对的，只可惜代价有些大了。”
“代价何止是大。”沈观的声音突然从两人身后响起，两人慌忙扭头看去，只见沈观站在五步之外，目中满是震惊，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小瓷瓶。
“出什么事了？”沈观一阵风似的冲上来，一眼就看见了沈落伤痕累累的双臂，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抓，伸至一般停住了，五指捏成了拳头，“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你怎么伤成这样？”
沈落见他声色俱厉，有些畏惧地低下头不敢说话。云欢便向沈观解释了刚才的遭遇。沈观冷着脸听完，良久没说话。他回头朝百草堂的方向望了望，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远的距离，阿落你哪来的力气把他一路抱过来？”
沈落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一定要把他带到水边。”
沈观阴沉沉地看着沈落臂上伤痕，话几乎是从牙关里迸出来的：“云，欢！我不管刚才你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现在也不想关心！你知不知道阿落这样的伤，将来会留下终身的疤痕？你知不知道她自幼体弱血气亏虚，根本经不得这般折腾？她平时抱个猫都嫌费劲，你居然让她背着你一个六七十斤重的大男人一口气跑了两里多的路！”
“我知道......我，我不知道......”云欢惶然抱住了头，看着身边脸色发白的女孩，语无伦次。
沈落突然惊喜地叫了出来：“咦，你身子能动了？”她一叫，云欢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无意识地抱住了头，双臂竟是已恢复了知觉。
可沈观急怒攻心，哪还关心这些，大声冷笑：“他神通盖世，这点伤算的了什么！他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彻底恢复元气，你呢？你下半辈子就等着哭吧！”
云欢默然，愧疚地望向沈落，却见她正悄悄把手指竖在唇边冲自己摇头，显然是示意他不要和气头上的沈观较真。她越是这般顾着他，他越是觉得愧对于她的好，心头酸楚难言。
忽然，沈观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冷哼一声：“让我来瞧瞧你伤情恢复得如何吧，免得看见你无病呻吟叫我心里不痛快！”他这一抓，云欢却陡然感觉到了异常。他并没有感知到这条胳膊的存在。
他下意识朝这条胳膊看了一眼，这一看惊得他魂飞魄散。沈观虽然保持着抓的姿势，可手里空空，哪里有什么胳膊！再低头一看，不止胳膊，他甚至看不到自己身体的任何一处，仿佛浑身上下只剩了这双眼睛！
巨大的惊怖让他几乎昏死过去。天旋地转之际，他看见沈观的脸朝他转了过来。
这一刻沈观的神情很奇怪，没有怒意，反而还有些隐隐的笑意。不过云欢很快意识到那是苦笑。
“你......你的灵炁呢？”沈观震惊地盯着他，“你的水炁......你的劫灰炁呢？”
云欢默然。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修为已经化为乌有，他没有说出来，只是不想让他们再为自己担心。傻子都知道修为被废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意味着什么。
“让我看看！”沈落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从沈观手里抢过云欢的手腕，捏了一会儿，她的身子开始发抖，一口气把云欢的胳膊从上到下摸了个遍，最终颓然瘫坐在了地上。
云欢赶紧宽慰她：“不用担心，劫灰炁不同于寻常体炁，很快就会......”
“你骗人！”沈落失声恸哭，“你个大骗子！你明明说你没事，可你脉如雀啄，一点灵炁都感觉不到了！”
云欢挥了挥他看不见的胳膊，笑道：“你看我这不动得好好的？你不知道劫灰炁的妙处，现在灵炁只是短暂空虚，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充盈如初了。”
沈观漠然地扫了他一眼，显然想起了自己刚才说他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彻底恢复元气的言论：“你说这话旨在羞辱我么？别说半个时辰，半辈子都不会恢复的。”
云欢不自然地笑了笑，没有接话。沈落哭了一会儿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云欢，也不说话。
“不对。”沈观忽然摇头，“完全不对。你是练成过南海御浪炁的高手，你肯定知道炁行法门，纵然归炎舞让你的劫灰炁错乱逆行，纵然你无力阻止此变，但至少应该能以自身水炁守住本命真元不散，但现在你的水炁没有了，元气洞府空空。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欢不以为意：“你少诓我，你又不是修行之人，你怎么能看得透我的炁海？哦，你管那叫元气洞府。”
“大哥！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在隐瞒什么？”沈观怒了，“我曾从夺仙那里学到过一点‘观自在’之术的皮毛，借脉望炁的本事还是有的。你的劫灰炁......”
话说一半他忽然停住了，低头看向沈落的胳膊。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开口：“我听说劫灰炁威力惊人，若真是像你们刚才那样所说的那样发作起来，那跟传闻中的三昧离火应该也差不多吧？”
云欢闭目不语。
“这样的劫灰炁烧在阿落的身上，莫说是皮肉，就是骨头也眨眼烧没了。”沈观声音越说越低沉，“大哥，还要我接着说么？”
云欢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在沈落抱起他的刹那，他就已经把炁海里全部的御浪炁散出了体外。御浪炁抵御不了劫灰炁，但是能阻隔劫灰炁爆燃的可怕温度。在那一刻，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保护沈落的行为了。
“我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云欢解释。
“少放屁了。”沈观怒极反笑，“虽然我不知道原理，但劫灰炁肯定不会把你自己烧成灰，你身上皮肤没有一处烧伤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真傻，我还以为是我救了你......”沈落怔怔地注视着云欢，不觉已泪如雨下，“到头来却是你救了我，难怪你让我离你远些......”
“大哥，你还是太心软了。”沈观不住摇头，“你当时直接说句‘滚’，可能就没这么多事了。”
“滚！”云欢沈落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