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富商的名头，未免显得小气了些。不过，若他当真以云雾茶来设计，防备种桑计划被识破的话，那么不给靖王送，便合情合理。毕竟，靖王不过是空有一个王爷封号，一个皇子身份，别说是欧阳成，就算是大齐稍微有些能耐的商人和官宦，都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何况云雾茶到底是珍贵的，若不是拿出难得一见的好茶来，那些高官和贵族，又怎会去喝？于是她冲着靖王笑了笑，摇头说：“当然不介意。”
反正就算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她为防万一也不会喝这茶的，要是靖王喝出来点什么问题，倒是帮她了。此刻，她心中已经琢磨着，可以将这个线索告诉季千帆，让季千帆查一查欧阳成到底给多少人送了云雾茶，而且，按照她的料想，欧阳成既然连她都会防备，也必定会防着季千帆的。而今她的暗卫都已经派出去了，何况论起暗桩，季千帆手下的人蛰伏多年，比她派人去查方便多了。靖王全然不知云若岚在想些什么，听见这话，顿时心满意足的喝了口茶。其实，他就是故意要喝的。他此前听闻欧阳成已经救过云若岚一次，二人还去茶楼小坐了一会儿，今日，欧阳成又来了一次英雄救美，谁知道是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所以，他便要先看看云若岚到底在不在意欧阳成！见云若岚毫不犹豫就表了态，他自然高兴。末了才问：“对了，听说你让霍大夫也看了看杜掌柜，他是为什么突然发狂？青月现在情形如何了？”
“要熬过今晚才算是安全。”
云若岚说。至于杜掌柜……因为她暂且不打算让映禾察觉她在调查，所以，便依着霍大夫最初诊断的结果说：“杜掌柜那边……很奇怪，我带着霍大夫去的时候，他已经恢复正常了，就像完全没有发狂过一样，问起他当时的情形，他只说那会满脑子都是怒火，控制不住，好像魔怔了，霍大夫给他把脉后，也没什么明确的线索，只说他之前的确是大动肝火过。”
“我记得，杜掌柜是云家的老人了，从前一直跟在云家老管家身边，行事一向进退有度……”靖王觉得这次恰好是他向云若岚好好表现的机会，想了想说：“既然杜掌柜说当时感觉控制不住自己，那一定是事出有因，不然，我让立安好好查一查？毕竟当时你就在厢房中，万一杜掌柜没有被制服，伤了你，那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若王爷愿意操心，我当然很高兴。”
云若岚几乎没怎么琢磨。她不直接动映禾，是不必在这时候打草惊蛇，因为她基本已经确定，欧阳成他们的目标是她。但若靖王掺和起来，那么欧阳成他们就察觉不到她身上，她也只需在一旁观望着，装作不知欧阳成他们在想什么，若靖王真能将这塘子水搅浑，说不定反而会不经意间逼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你的事我当然愿意操心，从前你总觉得我偏心于清儿，可我碍于外祖母的嘱托，实在是不得不好好照顾她，眼下清儿已经嫁给了良人，你我二人之间，总算是没有心结了。”
靖王赶紧表态。云若岚淡淡笑了笑，没说什么。而后不过是靖王又想方设法的找话说，她时不时应上几句，就这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眼见着她露出几分困倦，靖王才说：“今日你累坏了，起得又早，我也不忍心让你就这么坐着了，快去休息吧，青月和杜掌柜的事情就交给我，你尽管放心。”
云若岚于是站起身来，“多谢王爷，那我就先走了。”
*当天戌时末，青月开始梦呓，额头滚烫，却一滴汗也发不出来。好在下午时，云若岚见青月的情形不大好，就已经派人将霍大夫重新请了回来，与霍大夫商量好今夜就留在王府，等明日青月渡过难关再走。霍大夫见云若岚如此关心身边人，也感怀备深，很是配合。他在京都行医这么多年，达官贵人见过不少，可愿意亲自照顾婢女，还显然要在婢女身边守夜的主子却是从未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一晚上，霍大夫给青月施了两次针，又开了一副退热消炎的药，直到第二天天色微微发白，青月才退了热，呼吸平缓起来。霍大夫把完脉，告知云若岚青月已经度过难关，未来只需好好将养一两个月便能彻底恢复。云若岚听见这话才算是松了口气，又留霍大夫在府中用早膳。霍大夫连忙推辞，昨晚上他歇在厢房，云若岚还让人给他送了养身的药膳。“总归一会儿我也是要出门的，青月是杜掌柜的女儿，度过危险了我得去跟他说一声，再看看他的情况如何，不如就顺道送您回益安堂。”
云若岚说。霍大夫见她说得诚恳不似为了留他才特意这么说，便也就顺势应下。用过早膳，云若岚让白梅备了些药材，要带去给杜掌柜。虽然杜掌柜那儿不缺这些，但她既然是打着探望的名号，总归样子还是要做足，她昨天就跟杜掌柜交代过，要和飞羽见面。益安堂恰好在城南，送了霍大夫回去，再往前走一刻钟便到了胭脂铺。杜掌柜早就等着，见着云若岚来，便将她领去了后院，一面说：“飞羽担心被人察觉，收到消息后半夜就来了。”
云若岚点点头。昨日，她便觉得飞羽机敏，现下她要筹谋的事情颇多，而且还涉及大齐各地，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但能不能重用，她还得跟飞羽谈一谈才知道。院子里，飞羽刚刚练完一套剑法，正喝着水，没想到云若岚这么早就来了，略慌了一瞬，赶忙将杯子放下，对着云若岚抱拳行礼，“主子。”
他们是暗卫，亦是只为云若岚所用的死士。“不必多礼，坐。”
云若岚淡淡颔首，一面往石桌走去，一面招呼。此时还没什么客人来，而后院普通伙计也轻易不能出入，所以也不必再和之前一样去厢房密谈。飞羽忙道不敢，规规矩矩退至一旁。云若岚也没多说什么，坐下后略一运气，道：“我问你，昨日你得知青月受伤后，为何会问我是否要将那药给青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