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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后疑云(二)(1 / 1)

夜里,林诚雨一个人踱步在大岭后村中的小路上,思索着接下来要怎么做,目前得到的线索只有女人的鬼魂、金锭和珍珠手串,但也正是因为当时弯腰去捡那个手串,错过了最佳时机导致跟丢,现在想起来,林诚雨不由得掐着大腿直呼后悔,甚至他越想越认为这个手串是那个女鬼使的金蝉脱壳之计。站在交叉路口上,林诚雨仔细思考了一阵,抛弃掉不太合理的选项后,就发现目前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回去向李桐询问这串手串的来历,看看能不能得到些有些价值的线索。屋内,李桐妻子不安地说:“都这么长时间了,不会出事了吧。要不……”。“别瞎说。”

李桐立刻打断它,“人家林少侠伸手好的很,你是不知道,我当时从几十米高的地方摔下来,他能一把把我抓着,你想想,那是咱这种干农活能比的吗?你就放宽心吧啊,没准一会就回来了。”

“可,万一真的有妖怪呢,那咱岂不是半个杀人凶手了。”

“行了行了,什么妖魔鬼怪的,你见过吗?”

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桐心里也渐渐没了底气。李桐心里越想越没底气,越没底气就越自责,越自责心就越烦躁,索性就一屁股坐下开始狼吞虎咽地吃饭,可才吃了两口,就噎着了,但此时他的脑子里完全是一团乱麻,一时间竟然想不起喝口水送一下,随后越使劲喉咙越堵,越堵就越着急,越着急就越使劲,最后形成了死循环。此时李桐的妻子正在担心地望着窗外,隐约间听到有什么不太对的声音,回头一看,一张近乎绛紫色的脸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瞬间她冷汗就冒出来了,着急忙慌的倒了一碗水送了过去,然后再用手去顺李桐的后背,一边顺一遍唠叨,但说的是什么李桐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好一阵过后,李桐的脸色才恢复正常,长舒一口气后,将空碗递给他的妻子说:“再去给我倒一碗。”

这第二碗水刚喝了一口还没咽的呢,敲门声就突然响了起来,李桐一个没注意就又被水给呛到了,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咳嗽。“诶呀,呛死你得了。”

李桐妻子发了句牢骚后就向门口走去。看到林诚雨毫发无损地走进来,两个人很是惊讶,于是询问发生了啥,到底有没有鬼。林诚雨依然打算隐瞒事实,于是给出了否定的回答,说是自己出去后,就有人想袭击他,一番交手过后,那个人就发现打不过,于是转身跑了,自己刚想追,但是不熟悉道路,转了几个弯就跟丢了,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地上有一个珍珠手串。讲到这林诚雨便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手串递了过去,说:“仔细想想,这串手串应该是那个人掉的,你们看看。”

“这……”李桐接过手串端详了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又递给了他的妻子。李桐的妻子也接过手串看了看,刚想摇头,觉得有些眼熟,于是开始在自己的记忆里翻找,当翻到十几年前那一页时,忽然眼前一亮,但是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走到了烛火边,将手串靠近火光源头。林诚雨和李桐就在一旁看着什么话也不说,十几秒后,李桐妻子忽然把烛火吹灭,李桐下意识地“诶”了一声,紧接着就是死一般地寂静,因为林诚雨看到那串手串在漆黑的房间里竟然泛起了淡淡的白光。“这……”李桐的嘴开始打结,“这是……夜明珠?”

李桐妻子再次将烛火点亮,把手串还了回去,略带得意的说:“假的,但你别看这是假的,那也比普通珍珠贵上好些呢,我说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

“这是谁的?”

林诚雨问。“陈老四媳妇的,错不了,不过好长时间没看过她了。”

“能细说一下吗?”

“没啥不能说的。”

随后她便将这串假夜明珠的故事讲了出来。陈老四原名陈勇,因为村里的采药人都是抱团谋生,在他那个小圈子里排行第四,所以大家都叫他陈老四。她的妻子叫楚梅,不仅人长得好看,心的也善良,陈老四对他也是宠爱有加,属于村里人人都羡慕的那种家庭。十多年前这里还很热闹,傍晚没事的时候,村里的女人就会聚成两三堆扯闲话,这陈老四是村里的采药人,所以家里过得还算是比较富裕,不过他不是等外面的药商来村里,而是自己背着草药去县城里卖,具体怎么个流程就不得而知了。每过个把月他就会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家,很多都是些没用的小玩意,这件事也经常性的被村里的女人拿来做谈资,很多时候都是一说一笑就过去了。那天傍晚,村里的女人还是照常闲聊,算日子下来,今天差不多是楚梅给大家开眼的时候了,于是问他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看看,众人都看向她,发现她今天格外高兴,于是大家伙的精神头都被勾了起来。楚梅笑着将袖口向上一提,白皙的手腕上带着一串更白的好像珍珠串成的手串,众人有些失望,因为这么多年过来了,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了,一串珍珠也就不算是什么稀罕玩意了。谁知楚梅一脸神秘地将手串取下,将其捧在手里,然后合上双手,露出一条缝让所有人看看,离她最近的一个刚看了一眼立刻“呀”地叫了一声,众人的兴致又立刻被勾了起来。手串上的每一个珠子在封闭的手心中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于是这是夜明珠的说法就立刻炸开了,虽然有些人怀疑这是假的,事后楚梅也承认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即使是假的,也是价值不菲。这个手串是昨天陈老四托人送回来的,并且送回了一封信,说是自己在谈一宗大买卖,如果谈成了,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不过要五天后才能回来,这串手链就当作是信物。于是这件事就在全村的女人间传开了,李桐的妻子也是后来才几天才知道这件事的,紧接着村里闹鬼事件开始蔓延,也就再也没有见过陈老四一家人。“我家跟他家走的不是很近。”

李桐妻子如是说到,“好多事情都是听别人说的,所以细枝末节的事儿我也讲不上来。”

此时林诚雨已经将事情理出个大概了,于是问:“照这么说的话,村里的这个闹鬼事件是陈老四回来后就出现的吗?”

李桐的妻子摇了摇头说:“不敢确定是谁先谁后,不过我敢确定前后不会超过五六天。”

林诚雨点了点头,接过那串假夜明珠,就目前的线索来说还远远不够,具体什么情况还需要进一步了解其中的细节。这时李桐忽然问道:“不知林少侠有什么想法。”

林诚雨目不转睛地看着烛火说:“师父说过,这为害一方的事,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

李桐立刻兴奋起来:“那太好了,没说的,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便是。说实话,这十几年下来就跟坐牢一样,我早就受够了。”

现在摆在林诚雨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找到将这件事告诉李桐一家的那个人,然后顺藤摸瓜,查清事情真相,二是想办法直接找到那个女鬼,也就是楚梅,直接从根上解决问题。前者虽然目前来说很好办,但也是有代价的。第一,时间上的问题,这样效率太慢了。第二,不可控因素太多,林诚雨能够预感到,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跟他说实话,而且这种人一定会是大多数。第三,两条路最终很有可能指向的是同一个终点。第四,既然已经对李桐一家人隐瞒事实,那么如果真的走这条路的话,就不得不对所有人都隐瞒事实,这样就更不可能得到有用的消息了。林诚雨最不喜欢的就是明明有直接的办法却还要做弯弯绕的事情,于是经过短暂的权衡之后,他选择了后者,但马上一个问题就摆在了他的面前:去哪找?怎么找?看来今晚是没有什么能做的了,只好等到明天白天自己去村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明天吧。”

林诚雨起身说,“现在的信息太少了,我看看明天能不能查出些有用的线索。”

李桐听到之后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他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帮忙,但这大晚上的真要是需要他去做些什么事情,他打心底里肯定是一百个不愿意。深夜,林诚雨躺在床上,眼睛看着窗外,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久久不能入睡,并不是心事太多,相反,就是单纯的睡不着,精神头非常足但是并没有消耗的渠道,只能呆呆地盯着外边。第二天清晨,李桐见林诚雨还在熟睡,也就没有打扰,随即背起背篓打算再采些菌子回来。等到林诚雨醒来后,李桐早已出门两三个小时了。李桐的妻子见他醒了连忙解释,说昨天本来就没带回来多少菌子,正好昨晚又下了回小雨,所以李桐老早就出去了,有什么需要的跟她说就行,实在不行等李桐回来再一起商量。这正好顺了林诚雨的心意,也就摆了摆手说:“没事,那我先出去转转,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这次出门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很多,没多久林诚雨就发现了异样,在距离李桐家不远处有一座古庙,看样子应该荒败很久了,不过一白天路过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处古庙,因为这和其他人家的房屋结构大差不差,如果不进去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古庙的院门是敞开的,所以林诚雨在路过的时候就多看了一眼,也正是因为这无意间的一瞥,他就透过开着的窗户看到了一个东西,当他意识到有异样的时候立刻又转头看了过去,这次什么也没有。起初林诚雨并未在意,权当是自己看花眼了,可是走着走着,那第一眼看到的景象就在脑海里缓慢地勾画了出来,直到走出几十米外的时候,林诚雨的毛孔忽然炸了一下,那正是一个女人在用阴狠恶毒的眼神看着他,而这种被人怒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最终和昨晚看到楚梅的记忆相重和。想到这,林诚雨立即转身返回,但刚走两步,心里就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晚上去会不会好一点?既然目前想不出什么来反驳这个想法,那就选择同意,正好剩下的时间可以去转转别的地方,思考片刻后林诚雨再次转身继续前进。之后的一整个下午,林诚雨再也没有得到其他有用的信息,甚至连一个其他人都没看到,也着实体会了一次什么叫孤独,这种感觉和前几个月的迷茫还有所不同,这次很难熬,因为自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使得自己静下来思考,再加上荒凉破败景象的烘托,尽快完成任务的想法越来越强烈,然后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并且这个想法也伴随着他直到夜里,而他也即将因为这次心急做出错误的决定。随着时间的流逝,远处的山峰渐渐吞噬了最后一抹光亮,林诚雨并没选择回去,而是继续在小路上漫步,打算晚会直接去那个地方,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今晚就直接了结这件事。林诚雨吸了一口气,将那道只关了一半的门完全推开,随即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嘎”声在寂静空旷的院子里犹如炸雷一般响彻开来,余音回荡在脑海中久久不能平息。月光照进院中,洒在屋顶的砖瓦上,洒在院内的杂草上,洒在被封住的井口上,但由于角度的原因,唯独无法照进屋内,从院门口看去,就如同罩上了一层没有任何死角的黑色幕布,隔绝了生与死。在视线受阻的情况下作战是每个灵语师的必修课,但那毕竟是训练,实战中环境所带来的心理压力是训练中无法切身体会到的。林诚雨明白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会经历的阶段,况且在苏府和胡清璇交手的时候,已经历过类似于失明的情况,虽然那次的时间很短,但也足够了。所有的窗户和门都是敞开的,林诚雨只得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同时眼睛从左到右仔细的扫过每一扇窗户,确认没有异样之后目光就定格在最右边的那扇窗里,也就是里记忆中那张脸出现的位置。刚盯了不到两秒,余光就瞥到最左边的窗户里忽然闪过了什么东西,林诚雨经过快速的记忆闪回之后,立刻确定那正是楚梅,看样子她这是在试探,并不想直接出手。林诚雨也没有废话,将那块金锭取出,以带有挑衅意味的姿态丢在了地上,随即就看到四扇窗里同时出现了四张狰狞脸孔,要不是四张脸的动作和样貌都一模一样,林诚雨就以为这次要以一敌四了。既然现在已经是敌在明我在明,那么林诚雨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虽然没有摆好架势,但心中已经做好了交手的准备,甚至还预演了所有突发情况以及应对措施。由于昨晚有过一次交手,因此对方对林诚雨的实力很是忌惮,并未轻举妄动。双方就这样对峙了好一阵,唯一能证明时间在流逝的就是被微风带动的杂草和其发出的沙沙声。半晌,林诚雨觉得这样也不是个事,看着那四张时隐时现的脸,时间长了多少都会有些心里发毛,但自己又不能进去,这样会变成瓮中之鳖,无奈只得攥了攥拳头舒缓一下神经。忽然林诚雨想到了那条手串,于是心生一计,既然这个是信物,那么就可以利用它使个激将法,随即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假夜明珠串成的手串,对方看到那个手串之后,顿时脸色就变了。林诚雨心道有门,立刻用严厉的眼神盯住其中一扇窗口,正当对方好奇他会做出什么举动的时候,后者的手指突然发力,其中一颗夜明珠当即就被碾成粉末。不出林诚雨所料,屋内立刻传出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对方就从正门冲出并朝他扑杀过来。林诚雨双眼微眯,察觉出有些不太对劲,他看到对方的右手手臂竟然毫发无伤,按理说自己的剑在造成一定深度的伤口时会留下剑气,况且当时的伤口极为夸张,在实力相近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在一天以内彻底恢复,一定会留下些什么,对于这一点的判断林诚雨还是有百分百把握的,再结合刚才发生的一切,林诚雨立刻判断这个是假的,而且不出意外的话用的是分身术。分身术属于幻术的一种,幻术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干扰对手的包含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在内的所有感官,但也仅仅只是干扰而已,绝大部分的幻术在实战过程中毫无杀伤力,只会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因此学院规定学员在毕业之前是禁止练习和使用幻术的,因为幻术在实战中会极易产生依赖性,导致学员个人实力的成长速度严重降低,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学院会切断幻术与学员之间的所有联系,相反每一个学员在训练中都会练习如何处理各种幻术的干扰,这也是最终考核里比重很高的一个部分。幻术的作用上下限差距极大,主要是看自身能力和幻术的亲和性,配合的好的话会很轻易的达到画龙点睛的效果,相反的情况下如果一意孤行就很有可能会势得其反,说到底,精妙的幻术是需要强劲的实力作为基石才能够发挥作用的法术,这也是学院阻止初学者练习幻术的重要的原因之一。分身术是幻术中比较特殊的一个存在,其大致的原理很简单,只需要将体内的灵能分离出一部分就能办到,分身的强弱直接取决于分离出来的灵能多少。由于体内灵能总和不变,分身和本体的强弱会此消彼长,但是总体的实力是固定的,如果双方实力相近,那么使用分身术的一方想要取胜就会变得极为困难,一是进攻性会大打折扣,二是一旦被抓到破绽,就会被逐一击破形成连锁反应,最终迅速落败。此外,将体内灵能平分到分身之上也并不是等闲之辈可以办到的,事实上大部分的分身术只是停留在一般等级,只能分离出微弱的灵能形成没有杀伤力的投影,其作用也只能是用来干扰对手的视线,这也就是为什么分身术会被列入幻术这一范畴里的原因。如果说分身的强弱能够是施术者自身硬实力的投影的话,那么分身的数量就是施术者对这一幻术的熟练程度的投影,因为制造出的分身不具有独立意识,需要自身在作战的同时控制分身进行配合,如果只是做简单的扑杀以迷惑对手的话那还好,但如果是和分身一起做长时间作战的话,那么对施术者的心神将是巨大的考验,在思维层面上相当于一个人在做不止一个人的事,很容易就会配合失误露出破绽。不过话说回来,就林诚雨这几年了解到的信息,历史上学院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学会过分身术,其中具体是什么缘由他也不得而知,但可以知道的是,此时对方所使用的只是初级分身术而已。思绪流转之间,林诚雨并未拔剑劈斩,而是立剑拦档,结果也是不出所料,女鬼在即将接触到点水剑的时候迅速化作轻烟消失不见,就好像一个包裹着烟尘的肥皂泡突然碰到钉子之后破掉一样,没有任何预兆。就在烟雾即将完全消散之际,林诚雨迅速抽身收剑,随后立即向前方刺去,剑锋带动着一缕轻烟直指烟雾背后的另一个女鬼的眉心,后者在触碰到剑尖后也是迅速消散,与此同时,林诚雨的背后劲风骤起。来不及回身了,林诚雨只能向前一个翻滚,躲过了这惊险一击,对方见一扑落空,随即尖叫一声再次杀来,见此情形,林诚雨立刻调动灵能准备正面应敌。一番交手下来,林诚雨就发现对方的招式极为单一,只是扑杀和躲闪再加上分身的干扰而已,以至于可以从容应对并预计能在短时间内取胜,而事实也如期所料地慢慢上演着,仅仅几回合之后,对方就已显出颓势。就当女鬼再一次以同样的方式扑杀过来时,林诚雨却变了招,此时的他认为机会来了,因此并未直接进攻,而是收剑侧身闪躲,然后在电光石火之间催动左手的符印,一掌就拍到了对方的肋下,符印的力量毫无阻拦地直接灌入到她的体内,顿时就是一声惨叫。女鬼在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掌之后,体内九成的灵能被瞬间打散,灵体也变成了半透明状,飘忽不定,但是林诚雨看到,对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惧,依然充满着恨意和杀意。“死!”

一声凄厉的尖叫再次传入林诚雨的耳朵里,后者心道一声“来得好”,随即将点水剑插到地上,取出了另一把剑迎了上去。剑锋划过灵体,但这一次体内的灵能已经不能再一次愈合伤口了,而是在伤口处留下了淡淡的红芒,随后裂痕蔓延全身,在闪过一道柔和的白光之后瞬间炸裂,碎片也在瞬息之间消失不见。而与此同时,一段记忆片段也印入了林诚雨的脑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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