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长长的队伍排在府邸门口，萧珩让李卿凝在原地等着，然后便朝着守门的侍卫走去。
“小姑娘，这边排队。”忽地，一人叫住李卿凝。
李卿凝回头，看到一个身材粗壮的大婶手中挎着一个篮子，破锣似的声音叫住李卿凝。
李卿凝朝左右看了看，这块地方除了她也没别人，确定大婶是在叫她，便道：“我不是来排队的。”
大婶一脸疑惑，随即眼中带这些防备道：“你不是来这里排队换钱的，那你站大都督府前做什么？”
“换钱？”李卿凝诧异了一下，随即问道，“这里为什么能换钱呀？”
大婶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卿凝，白白嫩嫩的，也不像他们这边的人。
李卿凝见大婶眼中的怀疑越来越重，想起路上萧珩说的东夷探子，恍然道：“我不是东夷的探子，我是从别处来这里……来这里找人。”
许是见李卿凝细胳膊细腿，一点威胁都没有，大婶嘀咕了一句，“来这找什么人，也不怕死……”
不过也回答了李卿凝的话，道：“前些天前面湖羊关打了一仗，不少将士受了伤，一部分被送到我们镇上来了，大都督心善，把受伤的将士抬进府里医治。随后又向镇上所有百姓征集药材和纱布，换给我们钱。”
李卿凝身子一震，曾经在邺京的时候听到有人说打仗了，她只知道战场离她很远。如今她就在大邺边境，百姓同她说打仗了，她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刀光剑影。
大婶见李卿凝发愣，也没再理会她继续排队，毕竟看李卿凝这穿着，也不像是缺钱的主。
直到萧珩走回她身边，道：“在这里发什么愣，进去了。”
李卿凝恍若梦醒，快步走到萧珩身边，咬了咬唇，道：“方才有个人说，前些天湖羊关又打仗了。”
萧珩继续往前走，像是没有听到李卿凝的话一样。
李卿凝忽地有些气急，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猛地抓住萧珩的手，入手冰凉仿佛握住了一块冰似的。
萧珩脚步一顿，看向李卿凝，李卿凝重复道：“他们说打仗了！”
萧珩感觉到李卿凝不明显的战栗着，他道：“这里每一天都有可能打起来，或许是东夷打过来，也可能是大邺的军队打回去。”
李卿凝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萧珩比她先开口道：“在这里公主最好不要说不喜欢打仗这样的话。湖羊关一直是大邺的领地，现在被东夷人占去了，这里的每一个都恨不得拿上武器杀了蛮夷外族。”
李卿凝一下子被堵得哑口无言，不仅仅是因为萧珩说的话，更是因为在她踏入大都督府后，满院子坐着，躺着，哀嚎呻吟着的伤兵。
一个穿着红色甲胄，腰佩长刀的将领走了出来，许是多日未眠的缘故，面貌有些凌乱，但五官轮廓硬朗分明，一双明眸隐含杀气，普通人不敢与其对视。
“末将谢景明参见清乐公主，参见丞相大人。”
李卿凝抬眼看了看谢景明，和谢景盛的相貌确实没有一分相似，倒是气势相像了八九分的。
萧珩对谢景明没什么好脸色，虽说这人只是谢家的养子，但是他对谢家，恨之入骨。
只是东夷之事迫在眉睫，之后又关乎他对南疆的计划，萧珩也不想在这里多生事端。
萧珩直言道：“告诉我湖羊关如今局势，五军兵权我拿四成，还有东夷现在谁在带兵？”
萧珩一来，便是想要了谢景明手中近一半的兵权，谢景明一下子黑了脸，道：“丞相大人并无调令，无权揽用兵权。”
萧珩轻笑一声，道：“调令？你们谢家不是最听皇室的话了吗？”
李卿凝懵懂地看着萧珩，随即忽地就被他揽在身前，李卿凝一下子瞪直了眼，“清乐公主就是调令，拨兵权给我，谢景明。”
萧珩眼中盛着寒气，眸中沉积着令人琢磨不透的情绪。
李卿凝也不敢乱动，前有谢景明，后有萧珩，她夹在中间，什么也不懂。
谢景明看了看李卿凝，忽地冷哼一声，道：“丞相不必为难清乐公主，移步书房再议吧。”
萧珩没拒绝，李卿凝下意识地也想跟着，但谢景明却拦着道：“府上没有多余的下人可以照顾公主，公主自便。”
显然是不想让李卿凝跟着去书房，谢景明不想分兵权给萧珩，自然也不会让萧珩用李卿凝的身份来压他。
李卿凝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她在军事上也插不上话，便对萧珩道：“那我在这里等你，你商量完了，要记得来找我。”
这里她也不认识别人，不跟在萧珩身边，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萧珩应了一声，然后将李卿凝的斗篷帽给她戴上，只是嘱咐道：“别乱跑。”
李卿凝站在廊檐下，鼻尖嗅到不知从哪飘来的药味，来来往往的也不知是府中的下人，还是外面请来的大夫，一人搀着一个伤兵走过。
有些伤得不重的，便直接坐在外面医治。
李卿凝看到受伤的将士们身上都或多或少染着血色，有些还露着伤口，嘴中喘着白气坐在那里等着救治。
忽地，李卿凝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好在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身旁的阑干，这才避免摔下石阶。
李卿凝回头，她还没说什么，撞到她的人便急冲冲地道：“站这里闲着做什么，会包扎伤口吗？赶紧过来帮忙！”
李卿凝一句话没说，就被这个性子急地大夫抓着去了一个伤兵面前。
“我……”
“婆婆妈妈的！拿着！”大夫五官都快皱在一起了，塞了一条纱布到李卿凝手里，随后开始给受伤的将士处理伤口。
李卿凝见大夫认真治伤的样子，想说的话一下子又被堵了回去，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当了大夫的帮手。
只见这大夫拿了剪子把伤兵伤口处的衣服剪开，似是随意打量了一眼伤势，然后便对伤兵道：“小伙子，怕疼吗？”
“当然不怕！”
“哎，不怕就好！”
随即李卿凝便听到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李卿凝：“……”说好的不怕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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