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独食难肥’,为什么你还能长得这么大个子?而且一个人就用了四五个人的量,不是胖子也就罢了,竟然身上还没带一分赘肉的,实在太不合常理了。”
就在孙火驾御着圆盘法器,晃悠悠地飞过一片空旷无人的树林上方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带着调侃语气的男子声音。 刹那间,孙火一双有些迷离,仿佛带着几分醉意的双目骤然圆睁,透射出两点森然的寒芒。整个人身板一直,稳稳地急停在了半空中,同时神识外放地向周围扫视起来。 尽管十分地确定刚刚的传音就是木鑫所发,人也必然就隐匿在附近,但是却怎么也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不用费心搜寻了,这里可不是当初的大厅会有所限制,以你的神识是无法找得到我的。”
对于孙火前后判若两人的转变,木鑫似乎毫不意外,再次懒洋洋地传音道。 心知木鑫所说的是实情,孙火便不再浪费力气地依言停下了搜索的举动,冷冷地朝下方大声喊话:“你为什么跟踪我?若是有事要说,干嘛不光明正大地出来。”
“嚷嚷什么呢。自己跑到最大的酒楼里招摇地山吃海喝,虽然不知道你的具体打算是什么,但是想要引人注意的目的又能糊弄得了谁呢。这可不是你入宗以来的行事作风呢。都半个多月没联系一下,我特意第一个过来关心一下自己的搭档,结果竟然是这么冷面无情,真是伤人啊......” 听着这侃侃而谈的讨厌声音,孙火就仿佛看到了木鑫站在自己的面前摇头晃脑、竖着一根手指来回摇动说话的贱贱样子,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好自为之,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还未等他想好要用什么样的话语反击木鑫,却是听到他的传音在渐渐变小沉寂下去,似乎已经离开了此地。 孙火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再出声地闭上了嘴巴。 让他对先前的一切变故当做未曾发生过,就这般心安理得地什么也不做地继续度日,也实在是无法做到心中坦然无恙。 可是搜集打听情报,确实不是他的擅长。在此之前,孙火反复回忆着那天白奇的所有一言一行,却是判断出白奇除了因为觊觎自己的肉身真阳充沛之外,同时也是为了躲避隐藏在宗内的某个危险人物才要夺舍改换身份。如果还有别的有效可行的方法,他也不想做出先前这般拙劣的举动来引蛇出洞。 唯一让孙火有点意外是自己明明向来不喝酒,先前放开喝了那么多,却到现在为止都还是没有半点醉意。这让他不禁在心里暗自嘀咕着是不是被当人成了冤大头,以次充好地糊弄了一番。 沉默了好一会之后,孙火身上精悍的气息再次悄然敛没,又变回了先前带着醉意的模样,继续摇晃不稳地往前飞行。 …… 落云宗的东南方不知多少里之外,有一片葱葱绿绿,景色颇为秀美的山脉,方圆连绵数千里。 但山脉的中部位置却被一层层黑色雾气笼罩其中,隐约传出着鬼哭狼嚎之声,让人为之毛骨悚然。 在这邪门的景象之下,一座雄伟至极的古堡拔地而起。在高达四五十丈的巨大城墙之后,却是矗立着无数的殿堂楼阁等古式建筑。 此处正是魔道六宗之一,天煞宗的山门所在。 是夜,繁星点点,万籁俱寂。 就在一处位置相对偏远,且灵气中下的山谷地段上,却是被人开辟出了一座修士的洞府。 密室之内,这座洞府的主人,一名右眼戴着眼罩,满脸横肉的黑衣中年人,正神色凝重地把一枚玉简从额头上拿下来,随后熟练地双手掐诀在其上头施展了禁制。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黑衣中年人的心头突然冒出了一股莫名的恐慌感。左手猛地按住了心跳骤然变快的胸口,凶横的脸上浮现出了惊疑不定之色。 但很快中年人的独目中闪过一丝决然的光芒,利落地把玉简塞入了怀中,随后站起身来往外头快步走去。 山壁上的石门悄无声息向内打开。过了好一会之后,独目中年人这才从中闪身而出,随后往空中抛出了一件血红色的木板法器,迅捷地跃身登上,人就御器飞行而去。 虽说此刻是子夜时分,被人碰巧撞见自己外出的可能性极低,但独目中年人还是出于谨慎起见地没有全力御器直接在高空飞行,而是仅仅离地数尺高的凌空穿行,绕行避让着一路上的种种障碍。 途中另外兜了两三个大圈,就这般顶着夜色飞行了大半夜之后,中年人终于来到此行的目的地,一处已经干涸荒竭的河床上。 此地很是荒凉,也几乎没有什么灵气,除了小片低矮的草木,也就只有遍地或棱角分明、或圆润光滑的石块,一点都不会引起路过修士的兴趣。 中年人在河床上盘旋了一圈后,向着其中的一块半人高的巨石落去。此石近看倒无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从高处俯瞰却神似一只卧地的青牛,颇为形象。 落地的他神色一松,三步并作两步地疾走来到巨石跟前。就在中年人半蹲下身子正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娇柔软糯的女子声音在其背后的不远处响起: “赵掌旗孤身一人漏夜来到这里,莫非此处是什么要紧的藏宝之地,可否让妾身也一同出力博个机缘呢?”
这声音让人听了舒服之极,但是中年人方一闻声却是身子一僵,不寒而栗。 他缓缓地站起,转身向后抬头看去,只见五六丈开外原本是河岸的地方,正站着一位风情万种的成熟少妇,明眸秋波,笑吟吟地望向自己。一身薄薄的紫色抹胸宫裙,尽显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散发出动人心魄的韵味。 “湘夫人说笑了,此处如此荒僻,哪会是什么藏宝地,我只不过是......” “嗡”的一声凄厉尖鸣,打断了独目中年人的话语,一柄外形好似贯穿着狰狞鬼头的黑色短枪突然从夜色中激射而出,瞬间扎穿了中年人的左侧肩头,将其硬生生地钉在了背后的卧牛巨石上。 随着叮当几声脆响,中年人闷哼了一声,藏在袖中的右手猛然松开,掉出了三枚长约三寸的暗红色长钉。 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黑暗之中又神态从容地走出了一名头戴白玉发冠,身着儒衫的青年书生,一举一动之间风度翩翩。 “你好。在下罗魍。”
青年书生快步来到中年人的跟前,半蹲下身子,手上白光闪亮着在其身上连点了几下,然后很是温和地打了个招呼自我介绍道。 罗魍,天煞宗内灭刑堂的副堂主,尽管这个名字在宗内是大部分人唯恐避之不及,他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年轻人。 青年书生的身份在中年人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顿时面如死灰,满心的绝望之念。他睁着左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罗魍的脸孔,一言不发。 突然之间,罗魍却是突然闪电般伸出右手,一下捏住了中年人的下巴,灵活有力拧摇了两下。霎时间就把他的下颚弄得脱臼,无力地大张开来。 随后罗魍把手捂在了中年人的嘴巴上,紧接着猛然往外一收,掌心中顿时多出了一颗小小的白色药丸。同时,一缕鲜血从其嘴角处缓缓流下。 “像你这样经过严格训练的奸细,让你开口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呢,我偏偏是一个非常有耐心倾听的人,相信你身上的故事一定会让我大有收获的。”
打量了掌中的丹药两眼,罗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紧接着他毫不客气地在中年人的身上搜索起来,很快就翻出了那枚禁制中的玉简。 “罗副堂主也真是的,怎么下手那么重都弄得血淋淋的,吓了妾身一跳倒不打紧,但是赵掌旗此时这个样子,实在是叫我心痛啊。”
湘夫人虚掩着杏口走上前来,看着那柄诡异的黑枪幽幽地地说道。 对于身旁的妇人这般楚楚动人的柔弱举止,罗魍却是目不斜视地完全不去看上一眼,只管着埋头做自己手上的事。“湘夫人说笑了,像你这么美貌可人的女子,应该得由更好的男子来疼惜才是,像赵掌旗这样胆大包天的奸细,哪有服侍你的资格呢。”
听着书生这样的说辞,湘夫人咯咯地轻笑着,不置可否。 没过多久,罗魍就站起身来扬手朝着天空放出了一个火球。片刻之后,就又赶来了五名黑衣蒙面人,押住了已经无法脱逃的中年人。一行人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黎明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