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少游困惑的这几个问题,崔有愧有着他的看法。 “绵远县派去送信的人有没有遭遇意外,我不清楚。但他们发送的纸鹤符,肯定是遭到干扰,迷失了方向。甚至被人用法术捕获、摧毁,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少游眉头微挑:“这么肯定?”
“当然肯定,这种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崔有愧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嫌弃。 “所以说,符箓这种东西,还是没有法术靠谱。练好了法术,就算遇到干扰、阻碍,也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发现,不像符箓,怎么没了、什么时候没了,都不知道。”
秦少游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就是给崔师兄面子,才没有当面吐槽。 就崔师兄这酸溜溜的语气,一听就知道是因为他没法画符、用符,所以才讲出了这样的话。 如果他能够画符、用符,不是一碰符就爆炸,那么他现在吐槽的,肯定是绵远县里这帮人用的符箓不行,而不是符箓之术有什么问题。 正因为清楚崔有愧的想法,秦少游才没有与他争论,只是说:“那为什么秀才和老孙发回来的纸鹤符,没被干扰、摧毁?”
“因为他们用的纸鹤符,是你上次去玉皇观,从我土师弟手里拿到的新品。”
崔有愧虽然不能用符,但在秦少游拿回了新的纸鹤符后,他也曾袖手观察过。 以他的眼力,自然是看出了其中由土师弟画的那批纸鹤符,与旁人画的大不一样。 “我虽然没有用过这些新符,却能够看得出,它们相比于普通的纸鹤符,有了许多改进和增强的地方。那些针对普通纸鹤符的干扰与捕捉法术,对上这些改良了的纸鹤符,就不一定能够奏效了。”
“原来是这样。”
秦少游微微颔首。 之前在玉皇观,他不仅是从苏见晴那里拿到了一批纸鹤符,还在土师兄的画符房里,又索要了一批。 苏见晴给的纸鹤符,因为有一股淡淡的奶香,他便留下自用了,给朱秀才和孙显宗的纸鹤符,都是土师兄画的。 没想到竟是给对了。 更没想到土师兄画的纸鹤符,居然是2.0升级版。 唔……不对,这还算不上2.0版,毕竟只是‘信号强度’与‘安全性’的提升,图片与图像的传输功能尚未加载成功,只能算是1.10版。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升级后的纸鹤符,在实际使用中,确实比老版要强不少。 而这,也让秦少游越发期待土师兄对纸鹤符的进一步改进了。 希望用纸鹤符传输图片和图像的那一天,能够尽快到来。 说话间,队伍继续前行。 在穿过一片干枯的树林后,众人看到了远处的绵远县城。 “终于要到了。”
安沐通抬起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 绵远县的天气,燥热的让人难受,他的嘴皮甚至已经发干开裂。 他感觉喉中一阵干渴,便拿起水壶摇了摇,里面大概还有半壶左右的水量。 即便如此,安沐通也不敢多喝,只是含了一口在嘴里润嗓子。 崔有愧则在马背上列清单。 他把自己做法求雨,需要用到的种种器具与材料一一写出,好在抵达绵远县后,就让秦少游与安沐通帮他把这些东西弄来,以尽快尝试求雨,缓解绵远县的灾情。 坐在马车上的孩童们,则在看到了绵远县城后,纷纷变的安静了下来。 一个个脸上,流露出了混杂着紧张、担心、激动与期盼在内的复杂表情。 秦少游敏锐的发现了这一情况。 他知道,这群孩童是近乡情怯了。 虽然他们离家的日子不算久,但是经历非比寻常。 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人形,并且要到家了,不知道父母亲人会怎么看待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所以在期盼着与家人团聚的同时,内心也很是紧张和害怕。 秦少游笑着出言安慰:“放心吧,之前朱小旗已经派人通知过你们的父母了。据他说,你们的父母在知道你们还活着的消息时,都很激动,恨不得立刻就要动身去找你们。相信在你们回家后,你们的父母一定会是非常的高兴。”
孩童们在听了他的话后,真的就安心了不少。 可秦少游却忽然话锋一转,又说:“但你们要珍惜这段时光,因为它持续不了几天。”
孩童们愕然一愣,纷纷不解的问:“为什么?”
秦少游哈哈一笑,打趣道:“因为过了这几天,你们的父母就会发现,你们还是跟以前一样调皮,然后就要开始烦你们,甚至是打骂你们了。”
孩童们想了一下,这样的情况还真有可能会发生,于是纷纷跟着笑了起来。 这一笑,他们心中的那点儿担心和紧张,便烟消云散了。 不过也有孩童,信心十足的说:“我不会让父母烦的,因为我已经懂事了、长大了。”
正当秦少游与孩童们说笑之时,一支队伍吹吹打打的,从前方一个村庄中走了出来。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这是一支迎亲的队伍,走在最前方的,是一群敲锣打鼓吹唢呐的乐手。 后面跟着的是几个举着‘迎亲’牌子的人,再往后则是一定花轿。 轿子旁边,还跟着一个媒婆打扮的人。 可奇怪的是,在这支迎亲的队伍里,并未看到新郎官。 秦少游手底下的那帮守夜人,也都在讨论着这个事: “居然遇到结亲队伍了,看来我们运气还挺好,待会儿进城后,我一定要去扑买,说不定能中大奖。”
“咦,队伍里面怎么不见新郎官?”
“对啊,新郎官去哪儿了?结媳妇儿都不亲自上阵?那洞房的时候呢?”
“依我看呀,多半是新郎官有什么问题,说不定是罹患重病卧床不起,家人给找了个新娘子,结亲冲喜。”
“有道理,若不是为了冲喜,谁会在这种闹旱灾的时候结婚?还不见新郎官出面。”
“别人卧病在床都能结婚,我们生龙活虎还是单身,操,真是越想越生气。”
说话间,迎亲队伍已经到了面前。 守夜人还是给了迎亲队几分薄面,纷纷闭上了嘴巴,并勒马到了路旁,让开了道。 看到这一幕,迎亲队伍里的人,纷纷点头哈腰的笑着向守夜人们道谢。 吹唢呐的乐手,更是卖力的将声音吹高了几度,惹得几个守夜人小声感叹:“这唢呐就是厉害,能从人的出生能吹到死,大事小事都离不开它。”
秦少游倒是没想这些。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花轿。 这是一顶硬衣式的花轿,全身都是木质结构,造型类似于四方四角出檐的宝塔顶形,通体红色,在轿身上面还画有一些喜庆、吉利的图案。 但不知道是工匠的手艺不过关,还是怎么回事,这顶花轿给秦少游的感觉,更像是一口大棺材。 花轿上面刷的红漆也不够亮,透着一股暗红阴森的感觉,就像是干结了的人血…… 透过花轿的缝隙,秦少游看到了坐在轿子里的新娘。 她虽然顶着红盖头,看不清楚容貌,但秦少游还是瞧出了她并不情愿。 如果真是奔着冲喜去,新娘子不情愿也是正常的。 而真正让秦少游感觉不对劲的,是他在此刻,生出了一个想吃的念头! 只是不知道,他这个想吃的念头,是奔着谁去的。 是坐在花轿里面的新娘子? 还是这顶透着诡异气息的花轿? 又或者是迎亲队伍里的某个人? 还是那个并未露面的新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