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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游子久不至(1 / 1)

风夜灯在木榻上来回翻滚,如何都不愿起来,最终被日照晃得眼睛疼,这才吊着脸带着起床气爬起来。梅修长的手才搭在门上便听到一声鹰唳,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无奈地叹气,走到远处接过飞鹰传书,看过之后眼中显出一丝郁闷,离开之前,回眸凝望了许久。于是,风夜灯洗漱完毕,准备跟风灵策和木兮一起吃早餐时,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句给她问蒙了:“你没接受他?”

风夜灯好容易才给木兮教会了韭菜盒子的制作方法,正准备大快朵颐,刚吃了半块韭菜盒子,突然噎在喉咙里,眼泪横飚的某只猛捶几下自己的后背,然后才咳个半死地抬起头,断断续续道:“他?什么他?”

这下轮到风灵策懵逼了:“你没见到人么?”

风夜灯笑了,用油纸垫着韭菜盒子,一手抓着吃的,一手给自己倒水:“你不是人啊?大清早的就脑子不好使了?”

风灵策立刻懂了——感情那只幼鹰先叫走了梅,该是秦楼有什么事需要处理吧。他只得换个话题:“你如今的功夫,练的怎么样了?能打得过我不?”

风夜灯“切”了一声:“大哥,你的身手真的不咋地好吧?上次霜降对付你,只用了五十招好吧!”

风灵策瞬间尴尬了,握拳咳了几声:“我的确没有练武的天分,会点拳脚已属不易,哪里还能精通……”风夜灯对于揭短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嘿嘿一笑:“额……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嘛!你擅长经商,以后我得抱大腿了呢!还有,你对易容术精益求精,如今已是炉火纯青,真棒~”风灵策知她从不吝啬夸奖,便摇头:“一般而已。”

风夜灯竖着右手食指,歪着脑袋,眉眼弯弯:“一般一般,江湖第三!我给你算啊,易容术第一的,就是秦楼二副手竹,也叫竹清远。第二的我是没见过,听说代号叫‘玉面狐狸’!但我见过竹清远,上次他跟谢文墨约面,我还去唱歌助兴了,所以有评价的资格哟!”

风灵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你赢了,行不行?”

木兮拍着油腻的小手,乐呵呵地重复:“一般一般,江湖第三~”风夜灯大笑一嗓子,瞬间给木兮举了大拇指:“木兮,我给你点个赞!”

风灵策被二人惹得无言以对,在发妻的额头轻轻点了点:“兮儿又顽皮了~”随后,风灵策给木兮擦了擦手上油,领着木兮去东厨,亲自为她洗手。再回来,风灵策又亲手喂木兮吃饭,一副甜到腻牙的感觉!风夜灯撑着下巴观赏,傻乐地吃狗粮,吃到撑的节奏。……~~~~~~~~~~~~~~~~~~~~~永安二十年,冬月初一。渭城郡,惊鸿楼。女子声音清冽,绵延长远的思念飞过千山万水,词曲却很怪异——“遥望夜空的明月,想起了久别的故乡漂泊异乡的游子,牵念着妈妈明月啊明月,请你等等,请你等等我我想把思念捎给你,送给我的妈妈妈妈啊妈妈,孩儿思念你……”朱色身影微怔,懒懒侧过耳朵。小花猫这是在思念谁?孩儿?莫非妈妈的意思真的是娘亲,也就是他们博巴人说的阿莫拉?小花猫念家了?清晨的薄光打落在渭城惊鸿楼上,飞檐上倚坐着一人,朱砂色的单薄衣衫迎风招展,乌发以银色丝绦轻束,青丝与发带齐飞,薄唇浅笑,整个人显得慵懒而清冷,仰身躺在青瓦上,双手枕头好不惬意。不消多时,晨光散尽,阴云堆积。寒风渐渐刺骨,天空有片片洁白徐徐飘落。传至耳畔的还有入情的歌声,别致而冷冽的嗓音破空而来。亦不知究竟是那人的歌曲动人,抑或是檐上人的功力深厚,连所带的感情都可感知到。雪花缓缓覆盖住那抹身形,似要与天地融为一体,朱色逐渐隐去,空留一处怪异的凸起,看得人很膈应。翘檐上的人如夜安眠,静默地躺着,享受般地听着,不远处动情的曲子轻缓地唱着。渭城作为京城青都辖下一郡,繁华与喧嚣不比青都差多少,惊鸿楼尤是如此。众所周知——青都鸢尾洛凝眉,渭城惊鸿封雪待。江南问柳皖州西,七情六欲红豆采。这四句小诗说的就是这烟花阁主谢文墨的名头,七座青楼分别为京城青都的鸢尾阁、中原洛州的凝眉轩、渭城郡的惊鸿楼、封城郡的落雪台、江南鸢州的问柳院、皖州徽城的西江月、雪域梅城的红豆采。“红袍银枪谢文墨……惊鸿楼真是奇葩汇聚之地呐~”朱砂长袍的男子吃了一口雪,饶有兴趣地兀自念叨着,“两个月没见,倒是有些想念那只小花猫了~”白色雪花簌簌惊落,瞬间化作热气蒸腾。浓郁的白雾还未来得及消散,水红色身影便已不知所踪。小院里,一抹碧色裹着斗篷,双手欣喜地接着鹅毛大雪,久久站立下似有所悟,又开始了一首新歌。双臂摆开,脚下迈着大步,水袖长舞。女子虽着汉人服饰,舞蹈却不似汉家,点步转圈如凤凰摇翅飞舞,明快活泼。“……初恋的琴声,撩动几次雪崩少年的我,为何不懂心痛”这句歌词唱得令他心痛,少年的他已离家,远赴他乡数年。多年来思乡情切,未敢与人言说。岁月如梭,转瞬便是十多年的别离。雪域是他的故乡,做梦都想回去的地方,可惜如今却没办法归去,离开那里近十八年,她的遗体都化作了白骨,他却还活着……“蓦然回首,已是光阴如风……滚滚的红尘,难掩你的笑容……茫茫的雪域,何处寻觅你的影踪”唱者有情,闻者有意,这是什么歌曲?他想询问,却又不舍得打扰,安静地坐在屋顶上,远远地望着那只小花猫载歌载舞。这首歌曲很特别、很优美,让人一听便能想到梅城皑皑的积雪,还有春寒时节的梅花。“……煮了又煮的酥油茶还是当年那样浓…………酿了又酿的青稞酒让我醉在不眠中”雪域,那个遥远的地方,多少次出现在午夜梦回时候他已记不清楚,只知道,每次梦醒时分,枕边早已是一片湿润。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从不为任何人落泪,却难以不去思念那个早已化作白骨的女子和远别的故里。她是自己这世间唯一的念想,亦是唯一支撑他生存的希望,更是屈指可数的温暖……“呀拉秧错,呀拉秧错……”女子舞姿随性而清丽,长袖与音符同时抑扬顿挫。他微微一愣,这丫头怎么还会博巴人的舞蹈和语言?莫非她身上亦有博巴人的血统?虽然不够准确,但他还是能听的出来,这就是家乡的语言!酥油饮、元麦酒?若非上次听着她自言自语,倒是真的不知道青稞酒便是元麦酒。此乃雪域特有的饮食,如同西域乌兹国的葡萄酿,汉人不会更不懂。至于博巴人的果卓舞,是极少有汉人知晓的,更莫说会跳了。再者,她跳的虽然有些相像,却并非完全相同,许是未得真传。碧色衣裙的小人儿眉眼间尽是自得其乐的欣喜,生疏的舞步踩着欢快的节奏,努力跟着自己所唱的曲调。遥远的故乡习俗,被眼前的小花猫唱出十足的异域风情,深刻的思念宛如蚀骨之痛。他不禁心动,纵身跃下,与那小猫一同起舞。风夜灯先是一愣,眨巴眨巴了清澈的眸子,见这男子星眸半眯,随着方才她的旋律踩着大步,好似雄鹰翱翔。此刻她方懂,原来是为自己领舞呢!她亦不示弱,随着对方的步点边唱边跳。一曲毕,她先微微一笑,欠了欠身子:“小女子风夜灯,‘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风、夜、灯。敢问公子贵姓?”

他在唇齿间反复咀嚼这段话,拱拱手:“在下梅君鹤,君王的君,仙鹤的鹤,字仙羽,羽翼的羽。”

风夜灯呆了呆,君王的君?一般人该是避讳君主这个词,这人怎么毫不在意?要么不是朝堂之人,要么就是皇家贵族!不过,永安帝沈鹏似乎就只有个亲生独子沈戎为储君,然后就剩下侄子庆阳王沈伏了吧?这二人从不是混迹青楼之人,功夫都用在京城较劲,怎么可能从青都跑来渭城逛青楼!仙羽?她噗嗤一笑:“咸鱼?你这字谁给你取的?是想要你咸鱼翻身嘛?”

梅君鹤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只以为是觉得自己名字很不错,便道:“是秦楼‘卦仙剑圣’之称的玉爷爷为我取的,他说,我是‘羽化而登仙’的仙缘命,克了凡福,为保八字增添寿辰,就反着取了。怎么了?”

她没想到来头这么大——秦湘玉可是秦枫的爷爷,只得讪讪一笑:“额,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已故秦老楼主啊……那个,梅公子是江湖中人吧?呵呵呵呵……真是好俊的轻功呢!”

她可不瞎,这货从屋顶四五米高的地方飞下来,跟蹦极似的!梅君鹤广袖长袍,右衽松散半敞,腰间银色丝带轻系,剑眉微扬,星眸含着几许戏谑之意,唇边的酒窝却是透出一丝疏散惺忪:“在下不过是个秦楼三副手,区区一个属下而已,算不得什么江湖人。轻功只为混口饭吃,灯姑娘谬赞了。”

风夜灯就呵呵了,半张脸挤出笑意:“梅公子真会开玩笑!”

不说还真不知道啊,这个矫情的骚包,居然还是秦楼的人!是个人都知道,秦枫动动手指便可翻覆整个武林,哪怕是她这样才穿越过来八个月的小虾米,也已经知道秦楼在江湖上的地位了……等等,那只树懒貌似也是秦楼的耶?秦楼楼主秦枫,字霜染,以“千金一诺”著称,有白衣卿相之才,却甘愿守一方平安,一袭白衣不染纤尘,世人美其名曰“白衣天下”之号。秦楼的六位副手,行走黑道白道,大家都会给以面子。又听人说,这六位副手按“松、竹、梅、桃、李、杏”取名,只有竹与梅以本姓为名,并且与秦枫的贴身护卫墨倾各有势力,说是属下,亦不过是其自愿跟随,外人岂敢小觑?只是,几乎没人知道六位副手的全名,所以她才有些懵逼好吗?上次那只树懒,是不是这个梅君鹤啊?都穿着朱砂红,一副慵懒的模样。可是为嘛长的不一样?分明现在这个剑眉星目自带酒窝的男人要更帅一些,但上次那个狐狸眼又是谁?她心里弯弯绕绕半天,都没听清梅君鹤说了什么,自顾自问道:“梅公子难道是藏族人?哦不,是博巴人?怎么还会跳锅庄,额不对,果卓舞呢?”

梅君鹤背对着她,嗓音低迷轻柔:“只是看一位故人舞过罢了……”风夜灯有些错觉,那只骚包好像在思念什么,许是某个人,许是某个地方。不等她细问人却不见了,心里那个郁闷……她不由愤愤:“你妹,会点儿轻功了不起啊!”

孰料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梅君鹤的功力深厚,一字不落地进入了他的耳朵,他勾起唇角笑了,并未发觉其中有何不妥。后来才想起,那两个外时空来的字,楼主夫人亦说过。“夜灯,你准备好了没有?晚上可是你的初场,别出了什么差错!”

鸨姐将腰肢努力扭得风情万种,媚态丛生的脸上有一丝嫌弃,“已经耽搁了这许久,也是该赚钱了!”

是啊,她往日不过是弹弹琴、唱唱歌,至多陪顾客喝个酒,这次是要卖身了。之前,她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直至楼惊鸿出嫁、树懒失联,她再无依靠。她不卑不亢:“花姐放心,夜灯会争气。”

风夜灯很无奈,别人穿越都会遇到帅哥,可她遇到的却是人贩子。好嘛,从一个良家少女变成了青楼女子……虽然不知道原主是哪家少女的说。她带着满腹郁闷出了玲珑小院,躲在二楼拐角,看着台下人山人海,心里有些不舒服,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却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矫情了些……入夜后,惊鸿楼才开始了正式的碧莲台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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