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杨月已经在黑风寨被关了两个月了,眼瞅着黑风寨里的人忙碌起来,很明显,在准备她与怀恩的婚事,杨月心里越发没底,就算时间一到明欢没有收到她的信件,可实在不能保证她能找到自己啊,不行,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与其等人来救自己,不如自救。怀恩还是日常逗杨月,杨月素来是个极为有主意的,“我很闷,不开心。”
她佯装心情低落,没办法,她只能扮猪吃老虎了,这些日子怀恩虽是对她严加看管,可她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决定赌一把。“山下近来很乱,不能下山。”
怀恩知道了她的身份,更不可能全盘托出,皇上早就下令开放粮仓,山下更是有官兵把守,可是,他怕杨月会跑。“那不去山下,要不,你陪我练剑吧,山里就这么大点地方,我都看腻了。”
杨月一脸稚嫩,怀恩虽知道她不怀好意,可见了她这副可怜的模样,竟糊糊涂涂点头了。杨月用的是自己那把软剑,虽是被怀恩收了起来,可她撒了个娇,怀恩便答应暂时还给她。两人一招一式,虽是陌生人,可招式却极为配合,十分熟练,那默契像极了一对青梅竹马,怀恩心情不由得舒畅。两人练了好一会儿,这才罢休,一旁服侍的阿九赶紧上前去给杨月擦汗,并递了一碗清酒,杨月毫不介意,接过便酣畅淋漓喝了。也有使唤丫头想给怀恩擦汗,可怀恩一个摆手,只让服侍的人拿了剑,服侍的人便待在原地不敢上前,怀恩才不会介意,他此时只想静静看着杨月。阿九服侍完默默退到了杨月身后,杨月明面上捧着碗,实则偷偷打量着怀恩,见他正盯着自己,手边又没有武器,机会来了。只见杨月动作迅速,手中的剑已经架到了怀恩的脖子上,怀恩当场脸色都变了,大意了,他怎么就忘了姐姐素来是个机灵鬼。周围的人连忙拔出刀,虎视眈眈盯着杨月。阿九则紧紧揪着杨月的裙角。“都别动,动我就杀了他。”
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放下了刀,“小姐,您别冲动,咱们都放下刀,有话好好说。”
杨月看周围的人还配合,“放我们主仆二人离开,从此往后,各不相干。”
谁知怀恩听了,竟一步步走上前,哪怕被剑割伤了脖子,哪怕脖子正在流着血,可杨月不怕,她本就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她镇定地站在那儿,“再往前走,便是死路。”
可怀恩像没听见似的,“我苦苦寻你十余年,怎舍得你离开,就算是死,我也要与你葬在一起。”
杨月不想理会他,只想赶快逃出这个地方,她下定了决心打算朝他挥一剑,谁知怀恩竟抬手握住了剑,“姐姐,我这条命本就是你给的,如今你要拿回去我不阻拦,可我此时却后悔了。”
杨月瞧着他握剑的手正流着血,她实在难以相信自己当年究竟做了什么能让眼前这个少年竟到了如此地步。正出神呢,她听到了阿九的喊声,原来是有人绕到了她身后,抓住了阿九。杨月一声苦笑,二柱多半已经身亡,她不能拿阿九的命做赌注,她赌不起,当即放开了剑,周围人一看都蜂拥上来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谁敢伤她?”
周围人一看老大生气了,都放下了刀,“老大,她都要杀了你了,干脆一刀了结了。”
“她是我认定的娘子,好好看着。”
说罢便离开了。杨月和阿九又被关在了屋子里,这次阿九没那么怕了,像是经历了生死,已经看透了。等到了晚饭的时候,一个丫头来送饭,杨月认得她,这些日子基本就这个丫头给她送饭、照顾她起居,只见那丫头耷拉这个脸,把饭碗重重摔在了桌子上,嘴里还骂骂咧咧着,“真想不透这种女的哪里勾着了老大。”
杨月是个人精,脑子灵活着呢,“你钟意他?”
那女子像是被看透了心思,却也不掩藏,“是又如何?天可怜见的,竟被你勾了魂。”
说着还吐了口痰。“这几日相处,我看姑娘是个秀外慧中的,想必你们老大是暂时还没有发现你的好,等我走了,你伺候他时间久了,他肯定能发现。”
阿九一脸置身事外看着杨月编瞎话,谁知那姑娘鬼迷心窍地竟信了,“你说的对,等你走了,老大肯定能发现我的好。”
说着脑子竟幻想起以后的甜美日子来,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潮红。杨月见这事有门,又开口道,“不如咱俩做个交易,我瞅你这派头,在这寨子里肯定是能说得上话的,不如你找个门道偷偷放了我们主仆二人,你眼里心里也能落个干净,你们老大自然也就是你的了。”
那丫头确实心动了,可她碍着怀恩的威严,还是不太敢,杨月见她犹犹豫豫,便知她在想什么,又凑上前去耳语了一番,“要是我消失了,你们老大不就只有你了?”
那丫头终究是心动了,想想自己倾慕多年的男子唾手可得了,内心那叫一个激动啊,“别声张,入了夜我就来寻你们。”
那丫头若无其事离开了,杨月和阿九互相对视一眼。到了深夜,主仆二人连瞌睡都不敢打,就等着那个丫头能见机行事把她二人带出去。突然,门响了,进来一人,杨月定眼一瞧,那身形是那丫头没错了。“是我,你们跟我来,莫出声。”
那丫头带着她二人,一路避开山贼,倒也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你们二人,跟着拉泔水的车夫出去吧。”
到了目的地,这味道实在不好闻,可杨月顾不上这么多,只要能平安出去,再多的苦都受得。正是盛夏,主仆二人忍着难闻的味道,忍着蚊蝇,又屏着呼吸,躲在泔水木桶里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按照常例,黑风寨戒备森严,进出一律是要检查的,可约莫这运送泔水的车夫是个熟人,看守寨子的山贼只是照常打了个招呼,便让人离开了。杨月终于放下心了,暗自吐了一口沉沉的气,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突然,头顶上的桶盖被人搬开了,杨月警戒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竟是那张朝夕相处了两个月的脸。出乎杨月意料,她又被抓回去了,还是被怀恩当场抓住的,天知道她当时的心情,连死的心都有了,可她不能死,她的爹娘还等着她回去尽孝,北淮还等着她,只要活着,她就有命逃出去。怀恩扛着她,一路又回到了那个房间,后面有人押着阿九。只见有人已将帮助她二人逃跑的那个丫头抓起来了。“怀恩,你就放了我吧,已经两个月了,我爹娘会担心的。”
怀恩丝毫没有当回事,“已经两个月了,竟没有听闻皇城失踪了位县主。”
不报不理,想必,皇城并没有把这位县主当回事。怀恩将她放在座位上,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很是无奈,姐姐肯定是被别人蛊惑的,一定是。杨月看见了他眼中的那丝寒光,“不,不关旁人的事。”
那丫头这才发觉主子可能要拿她出气了,磕头如捣蒜,“主子饶命,实在是贱婢鬼迷心窍,主子恕罪。”
可怀恩拿定了主意要将火撒在她身上,顺势铆足了力气踢了她一脚,那丫头顿时被踢倒在地,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杨月见了此景这才想起来,这是山贼,杀人不眨眼的主,大概是这些日子的伪善,她竟把他当成了一头披着狼皮的羊,她不禁胆战心惊。可怀恩还是不解气,从地上一把扯起那丫头,拔出腰间的刀,杨月见状,总归是自己连累了那个小丫头,一个起身就要拦住他,“是我连累了她。”
怀恩只是低头对着她一笑,说时迟那时快,手起刀落砍下了那丫头的右臂。鲜血瞬间像水龙头里的水,滋滋直冒,杨月离着近,脸上被喷了一脸血。血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怔在了原地,瞳孔涣散,像极了一个没有血色的瓷娃娃。怀恩见状弯腰给她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姐姐,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杨月回过神恶狠狠盯着他,又想起二柱虽不是他亲手杀的,可却是他下令杀的,这个恶魔。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一阵阵惊慌化作泪水流了出来,泪水和着血水流到了她的衣衫上,怀恩拼命地擦,却发现根本就擦不干净,不由得慌了起来,急忙把她那张五颜六色的小脸拥进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