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南疆这边,那日一战后,在程达的护卫下,聂知仁狼狈地回到了军营,当即两股战战双腿无力,传来军医一看,以后怕是子嗣艰难,知情的人都别聂知仁灭了口,只余下程达。聂知仁一连多日脸上一片阴霾,脾性也是阴晴不定,士兵对此多有怨言,可没办法呀,人家是王爷,就是大将军也得恭敬一二分。他心里十分不痛快,憋了一口怨气在心里,连着几日命程达和苟不言带兵分别去袭扰南国凤家军,因此双方虽未有彻底的胜败之分,但凤家军被骚扰得苦不堪言,纷纷哀声哉道,直言不如正经打一仗来得痛快。这日夜里,飘起了小雨,夹杂着刺骨的寒风,冻得士兵们瑟瑟发抖,凤清歌一面安慰伤病,一面又安抚军心,“今夜难捱,更是偷袭的时机,大家更要鼓足劲。”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营帐外传来一阵阵吆喝声。这夜,苟不言带人突袭南国军营,凤家军损失惨重。消息传到夏越大营,聂知仁多日的不满终是得以缓解,看着这张脸上露出的表情,士兵们也得以长舒一口气。第二日大好的暖阳,凤清歌带着近卫跑去夏越大营谈和投降了。到了夏越大军的营帐,凤清歌并未带人径直进去,而是朝里面喊话,点名道姓要聂知仁出来接待。尽管程达在一旁劝诫,可聂知仁觉得此事正常,毕竟南国北疆也在打仗,南疆的兵力、粮草不足以和夏越对抗,加之多日骚扰南疆,凤家军不堪重负很是应该。聂知仁胸有成竹,对此事也十分在意,准确的说,他是对凤清歌十分在意,想想要是凤清歌亲自来投降,他身为皇子提点条件,到时候凤清歌不还是他的,如此美妙的日子他想想就开心。毕竟 皇子这个身份摆着这儿,就算他本人不戒备,程达等人还是护卫在其两侧。见到凤清歌的那一刻,聂知仁明显心情更好了,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整个人眼里都发光了,程达无奈地暗自摇头并咳咳了两声以示提醒。他自是听到了,可眼睛就是紧紧盯着凤清歌,生怕一不留意人就没了似的,“阿清,好久不见。”
这声音,似是低声呢喃自言自语,又似是与一位故友久别重逢抑制不住的欢喜。“五皇子,别来无恙啊。”
这一声“五皇子”将他拉入现实,他的眼眉低垂了几分,眼眸里也增添了几分凉意。那年分离之前,他明明还是她嘴里的哥哥,如今重逢反倒成了这么个冷冰冰的称谓。可是他不在乎,只要她在他身边,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俩还会和当年一样的。“多年不见,阿清可是与我生分了。不过没关系,以后会好起来的。”
说着他便要跨步上前拥抱她。“五皇子,小心有诈。”
程达快一步拉住他。而跟随凤清歌的近侍也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立马警觉地拔出剑来,聂知仁身边的士兵随后也拔出了大刀。凤清歌有些恼怒,眉毛微皱,声音带了几分愠色,“我带人来谈和,你们就是这个态度?”
聂知仁朝身后摆了一个手势,夏越士兵放下了大刀,而这边南国的士兵随即也将剑归位。“不如我们进营帐,细谈一二?”
聂知仁的嗓音低沉,又带有几分讨好的意味,整个人脸上也挤出几分笑意。“哼,方才你的人就敢拔刀,要是再去了你的地盘,万一你仗着人多欺负我们,那我们不就亏大了。”
凤清歌双臂一掐,脑袋微微转动了方向,嘴巴微撅,而余光又看向他。就是这个表情,相处的那几年,每当俩人争夺个什么东西的时候,凤清歌总会摆出这副可怜巴巴而又傲娇无比的样子,可偏偏聂知仁就吃这一套。他随即大跨步走上前去,伸出右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阿清乖,莫要调皮。”
对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她并不抗拒,反倒微微抬头迎合着他的手掌,“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鼻腔里发出委屈的呢喃声,这一声心疼得他不行,他顺势便把她抱进怀里,低头嗅着她的发丝。围观的双方士兵看的目瞪口呆,尤其是夏越国的,不约而同的低下头来眼观鼻鼻观心。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夏越士兵的垂目间,就在南国士兵的眨眼间,凤清歌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直抵聂知仁的胸膛,他低头看去,那还是二人年幼时他送给她的匕首,电石雷火间,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方才脸上还洋溢着笑容的聂知仁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扯出几分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别,别闹了,阿清。”
而双方士兵察觉到这一幕,纷纷拔出了兵器来观察着局势。“来个人,把他手给绑上。”
怀忠是一直目睹着的,又是从小跟着她身后的,自是了解聂知仁与镇南王府的过往,他第一个冲上去将他双臂绑了个结实。凤清歌将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地看着夏越的士兵。苟不言着急了,开口就大骂,“就说你这个娘们心眼黑着呢,竟然来诈降。”
说着就要吩咐人拿下凤清歌等人。她自然不是吃素的,拿起匕首照着他脸上一划,他咬紧牙根愣是没喊一声,下巴上不一会流下一道道鲜血。“你们别动,我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你们夏越国竟敢撕毁当年的合约,还派了他这个皇子来,那么他在你们夏越必定是举足轻重,你们要是敢动,我就杀了他,看你们怎么回去交差。”
这点凤清歌倒是说对了,消失多年的五皇子摇身一变回到了夏越皇宫,整个人与年幼时判若两人,回宫后的一月内,他迅速站稳了脚跟,赢得了皇上的信任,并非常清楚地找到了自己的定位,迅速投靠了太子,三年内,三皇子、四皇子先后获罪被斩,二皇子也暂避锋芒,太子和皇上都十分信任五皇子,若是五皇子在他们身边出了事,不仅仅是他们的项上人头,哪怕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师中的家眷只怕也难逃一死。程达按住即将暴走的苟不言,盯着凤清歌手中的匕首,“还请凤将军提出条件。”
“给你们三日时间,上降书求和,拖一天我就砍他个零件儿。”
程达深吸一口气忍下心中的怒气,“我等自会商量。这三日内还请凤将军确保五皇子的安危,另外,烦请军医帮忙包扎一下五皇子的脸部。”
凤清歌一挑眉,见目的已经达成,在近侍的护卫下回到了营帐。回到大营后,凤清歌将人拽到了一个临时的营帐捆起来,又给聂知仁喂了软骨散,还是那把匕首,她掏出来亮在他面前,他整个人瞪大了眼珠,嘴里呜呜不清。她拔掉了他嘴里的布条,“看来你还记得当年你送我这把匕首时说的话,你说,若哪一天你对不起我,我大可用它捅死你。聂知仁呐,你毒害我大哥,重伤我父王,虐杀我弟弟和侄子,用偷学来的凤氏兵法来攻打我凤家军,仁义礼智信你是样样没学会啊。我真想剥了你的皮掏出你的心来看看。”
顺势她就将匕首抵到了他的胸膛上,刺穿他的衣服,再刺穿他的皮。可她停住了,他还有大用处,断不能就这么让他死了。一系列的交锋下来,聂知仁早就清醒了,哪能对凤清歌还抱有幻想呢,“你家的事情,我确实很抱歉,大家各为其主,说到底还是镇南王过于仁慈,随便捡来个杂种都能当亲儿子养。”
凤清歌倒是十分意外他竟如此评价自己,“看来你这些年在夏越国过的并不好,哈哈,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也对,像你这等忘恩负义之辈,要是顺风顺水,那我凤清歌可真的要与天道辩驳一二了。”
其实不难想象,当年聂知仁给带回王府的时候,身上的皮没一块好的,敢对皇子下手的人没有几个,他既背叛了王府回到夏越,仇人必定还在,可这些与她凤清歌何干?她只恨不得他死,恨不得剥他的皮喝他的血抽他的筋,恨不得用最恶毒最严厉的手段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