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我五岁学武,七岁学剑,十四岁时学习杀人之术,至今已学有所成。今年我十九岁。我要杀一个天下至恶至尊贵之人。如此,我就能在及冠那年成为天下第一的刺客。我背着剑,漫无目的地在繁华的街道闲逛。两侧明丽的楼宇像美貌的姑娘向我招手。楼上丝竹声声。楼上靡音不绝。我侧耳一听,楼上正有个婉转的女声,唱着:“眼见他起朱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兄台!”
我没有回头,用剑柄抽了下想拍我肩膀的那只手。“嗷!”
熟悉的凄厉声传来,我冷冷地望着声音的主人。是个年轻公子,锦衣华服,头上还束着可笑的宝珠冠。一看便知是富家子弟,天真,烂漫,愚蠢。“兄台,”他弱弱出声,“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闻言看了他一眼:“你从京郊一直跟我到京中,有何目的?”
“你认识我对不对!我就知道,兄台你肯定会认识我!”
他开心道,伸手还想拍拍我的肩。我冷冷地斜了他一眼。他瑟缩了下,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堂堂七尺男儿,竟像个娘们。我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想干嘛?”
“兄台,你是第一次来京城对不对,我带你玩啊。”
他又开始手舞足蹈。“你到底有何目的?”
我冷淡道。“什么?”
他一愣,更像个天真至极的傻瓜。“我说,你跟了我一路,现在又主动要带我逛京城,你有什么目的?”
我真是懒得跟傻瓜动气,耐着性子说道。“啊,”他茫然地挠了挠头,“没什么目的啊。”
进而他又开心地说道,“兄台,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你还记不记得在京郊水道的船上,你救了一对母子。那是我的奶娘和她的孩子。当时他们被贼人劫持,是你救了他们,还把那贼人打得落花流水。”
“兄台,你的身手可真好。当时就想着,有机会一定要结识你。”
原来如此,倒霉催的,救下的竟正好是这傻子的人。“原来是你的家人。道谢就不必了,结交更不必。我这个人惯来独来独往的。”
我烦躁地摸了摸裹着一层白布的剑柄。“那怎么行。我扬州王家先祖有言,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知恩不报有仇不杀是为天下第一大糊涂蛋!”
他激动地朝远方一拱手。“说了不必。”
我皱了皱眉,欲走。“兄台!”
他一急,直接拽住了我的衣角。我眉头直跳,瞠目欲裂,手背青筋暴起,简直想把他一巴掌拍进地里。转头看见他清澈的眼睛,和满脸的乞求,我一僵,生生压下那股冲动。“兄台!”
他见状,高兴地拉我去那栋正唱着靡靡之音的楼上,“今个儿我做东!”
“京城可繁华可热闹啦,兄台,我一定带你都逛一遍!”
我坐在软榻上,手里紧握着我的剑,屋内香烟袅袅,美人绝色,轻歌曼舞,嬉笑喧闹。我低头看着自己风尘仆仆的衣裳:京城真是繁华迷人眼。他就像任何一个富贵公子哥一样,毫无形象地瘫在软榻上,点评着眼前的美人和歌舞。“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我静静地听着。唱歌的女子蒙着面纱,露出一双含愁的眼睛。“好端端的唱着首曲子干什么,”他微微皱眉,“这首曲子虽然旋律好听,着实不太吉利,易水姐姐还是唱那首帝城春吧。”
“哎。”
女子轻轻柔柔低应一声,换成更加欢快的帝城春。女子的歌声像一双温温柔柔的手,在这所温暖的屋子里摇晃着,摇晃着每一个沉浸在温柔乡的人。我终于觉得有些无趣,起身告辞。正沉浸在温柔乡的他,眼睛半阖半醒,看见我起身,猛一个激灵,跌跌撞撞地向我追来:“兄台,兄台等等我。”
“王公子。”
他身后数朵解语花温温柔柔地开口挽留。他一边追我,一边不忘安抚身后的解语花:“我下次再来。下次,下次啊!”
“兄台,兄台!”
他气喘吁吁地赶来。我怜悯地看了一眼他起伏不止的胸膛,向他微微拱手道:“多谢今日相邀,告辞。”
“哎,兄台,兄台!”
我往下压了压斗笠,疾行几步,冲上旁边的屋顶,脚尖轻点,消失在他面前。“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