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淑凤为难,确实有点难以开口的地方。之前,吴大栓就曾想举报左家良,他实在是看不下去红旗化工厂这个老牌老厂,就那么败在了左家良手里,所以想让宁淑凤把左家良给办下去。但是宁淑凤知道左家良的后台关系,怕万一事情走漏风声会对吴大栓不好,便劝他不要多事,弄不好就会惹祸上身。当时为这事,吴大栓很生她的气,说她没有党性原则。而现在,马小乐想要办左家良,如果她再劝说吴大栓摸情况搞证据,的确不是太好开口,因为那关系到孰轻孰重的问题,绝对不是个小事情。“哦,既然犯难为,那就算了吧。”
马小乐不想为难宁淑凤。“也不是难为,有一定难度吧。”
宁淑凤笑了笑,道:“要不这样,我先看看能努力到什么程度,到时再跟你联系。”
“行,要是我等不及,我会主动和你联系的。”
马小乐确实不想放弃,“宁大姐,你要是不想让我骚扰你的话,那就得快点哦。”
“既然我答应帮你了,自然不会拖沓。”
宁淑凤微微一笑,“要不就不答应。”
这一笑,让马小乐彻底能确定宁淑凤现在的冷淡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宁淑凤的状态就像自己说的一样,有着无限扩张的欲望,只不过现在是强制着自己忍受那份难耐、空虚和枯燥。马小乐拿不准宁淑凤的这股忍受力有多大,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持续的强度又有多大。反正在她忍受程度范围内,想融化她不容易。“宁大姐,晚上我想请你吃顿饭。”
马小乐眨巴着眼睛,望着宁淑凤,进一步试探。宁淑凤动了下身子,“不行,晚上我一般不出去。”
“那就等吴高工出差的时候嘛。”
马小乐很恳切地说。“他出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宁淑凤显得有些不自然了,“再说,他一出差我就跑出来,是不是也有点不太像话?”
“那这么好了!”
马小乐爽朗地笑道,“我还是去你家,吃你烧的菜,就像第一次那样,吃得肚皮溜圆,行么?”
宁淑凤晃了下身子,脸上的表情逐渐丰富起来,“你还记得?”
“咋会不记得呢!”
马小乐不笑了,但言语间多了些深情,“我当然会很清楚地记得!你以为那时我只是一个高兴或者来了兴趣?绝对不是,但我也说不清具体是什么原因,反正见到你,觉得像是小船回到了港湾,一种彻头彻尾的放松。还有,我想主宰你,但又想被你疼爱呵护……”“好了,你别说了。”
宁淑凤闭上眼,摇了摇头,“别再说了,我不想听那些。”
“行,不说也行。”
马小乐道,“那你得答应我,有空去你家吃你烧的菜!”
“那个,那个以后再说吧。”
宁淑凤真的是不能平静了。“好,再说就再说。”
马小乐看着宁淑凤的样子,微微笑道:“不过宁大姐你可千万别往了,烧猪肝胡萝卜汤时,少放点盐巴,上一次有点咸了,回去喝了好多水呢。”
宁淑凤听了嗔怒一笑,“咸了你还喝两碗!”
“呀,你也还记得清楚呐!是两碗!”
马小乐笑道,“没办法,咸也得喝呐,那可是你亲手做的,我咋会不喝!”
“那下次我就做盐巴汤给你喝!”
宁淑凤歪着嘴角笑了起来。“成,就是让干吃盐巴,我也吃下去!”
马小乐这下脸上笑开了。很多时候,任何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其实都需要个渐进。现在,宁淑凤几乎是完全放下了包袱。她告诉马小乐,会打电话给他的,只要事情有进展或者机会合适。马小乐自然明白,点头微笑离去。有了宁淑凤的答应帮忙,马小乐真是愉快多了,放了不少心。接下来得干点正事表现表现,就按照伍家广的建议,争取早点弄个特色乡镇。这个事情并不难,马小乐还是把目光放到沙岗乡,那是他的根据地。庄重信对马小乐当然是百分百支持,所以当马小乐打电话给他,说要搞个特色乡镇,看看沙岗乡现在适合搞什么时,他哈哈一笑,道:“那还不是由你说么,你对沙岗乡的了解,也不比我差多少。”
“庄书记,我看也不是,毕竟我离开乡里不短时间了,很多情况不是很了解,还是庄书记你给指个方向。”
马小乐一点不含糊,他的确对沙岗乡的种植不了解多少。要知道,围绕在田种植搞特色乡镇,绝对不是凭想象的,必须得有基础经验。“要不就搞点经济作物,还是柳条?”
庄重信道,“你那‘通乐编织厂’效益一直不错,这几年我们党委指望它搞了不少事情,现在形势也不错,可以扩大种植规模,一来成气候,形成特色,二来又有不断增加原料的能力,可以扩大生产量放大效应。”
“行,庄书记,那就这么定了。”
马小乐道,“不过我有个建议,种柳条的地块要相对集中,不集中就显不出气势来,到时咱们就挂个牌就叫‘万亩柳条种植基地’,绝对能带来大收益。”
“嗯,你看哪儿集中合适?”
“就小南庄村和乡驻地同墩村之间的那片地吧,地势不错,还有点起伏,到时那成大片起伏的柳条,可以说是一碧万顷,观赏起来也可是很震撼的!”
“行,就那块地!”
庄重信道,“我争取早点把地块给整出来,不过也快不到哪儿去,那儿有很多庄稼呢,特别是稻田地多,这才长多大的苗,让老百姓耕了肯定舍不得,就算多给一倍的钱他们估计也不会同意。粮食啊,粮食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还是不可动摇的,手里有粮心中不慌,这观念绝对是根深蒂固。”
“这我知道。”
马小乐笑笑说,“也不用那么着急,一下就把庄稼都耕翻了,但现在可以腾出来的地块,就先拿出来,千万不要允诺给老百姓再耕种了,要不到时清理起来还是个问题。”
“要不这样,我看你还是来一趟,电话里说不清。”
庄重信道,“这项目应该是你农林局负责的吧,你是负责人,就得来看看,实地考察下,文件咱也不要了,不搞那形式,但你得把意见给说明白了,要不到时动不动就请示,那也烦得不得了。”
“行,有空肯定会过去。”
马小乐笑道,“庄书记,非常感谢你的大力支持呐!”
“客气就见外了。”
庄重信很爽朗,“到时你来了,我专门把徐红旗安排给你,让他专职负责柳条种植用地地块整理的事情!”
“那太好了,有专人负责,效率肯定是没得说!”
马小乐盘算着,下一步一定要把地块整理出来,把项目上报审批,明年开春就着手插播。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马小乐又转移了精力,几乎把所有的能量都全放在了左家良身上。他想了不少办法,甚至曾想到过找葛荣荣,因为葛荣荣和左家良的老婆有过接触,或许也能探听点东西。但是,他又觉得女人能懂个啥?知道点皮毛也就不错了吧,想深挖也不容易,所以,还是要靠宁淑凤,从吴大栓哪儿,应该得到些有价值的东西。宁淑凤确实也认真了,在马小乐找她的几天之后就问吴大栓,左家良是怎么操作侵吞掉公家财产的。吴大栓有点惊讶,说怎么前些日子还要他不多问事,现在怎么又主动起来了。宁淑凤说得相当平和,说有人写了检举信,局里正在注意他。听了这话,吴大栓也没多想,他告诉宁淑凤,说左家良在进购原料上做手脚,故意拔高价格,然后从供货商哪里得到大笔回扣。更严重的是,还在产品销售上做文章,有很多客户和左家良勾结起来,总是以种种借口恶意拖欠货款,厂里也不追,最后呢,都不了了之,貌似成了死账,而实际上,他在背地里跟客户有交易,典型的损公肥私。宁淑凤明白,她所知道的这些情况马小乐大体也都知道点,问题的关键是能不能弄到供货商、买家的信息,那才是重要的,所以,还得和吴大栓好好说。“上次我要你不多问事,真的是怕被报复,现在有人举报了,就相当于是有了出面的,完全可以利用起来,正好也能把你撇到一边不惹麻烦上身。”
宁淑凤道,“只是举报人不知道详情,无从查起,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把信息提供出来,那样就可以借着其他举报人的名义去救红旗化工厂了。”
“哦,那也好。”
不怎么爱说话的吴大栓点点头,“最好是早点行动,否则厂子的确就要毁了。”
没过多久,吴大栓就整理出了一份详细的资料,虽然都是他估计的,但实际上都是事实。里面详细记载了销售的时间、数量和去向,还有一些原料进购的信息。尤其重要的是,吴大栓还标出了欠款的重点单位和预估数额。“太好了!”
马小乐拿到这份机密材料时,兴奋得攥紧了拳头,“狗日的宋光明,还想把左家良弄到农林局当局长压制我,门都没有!”
宁淑凤看到马小乐兴奋的样子,有点小小的满足,“小乐,看你这样子,难道你只是想用来要挟,不把那个大蛀虫干掉?”
她这么说,是真的想把左家良送进去,那样对吴大栓也是个交待。作为传统的女人,丈夫对她来说是有一定分量的,不会考虑不到。“当然,如果能干掉还留着他干嘛,给我擦屁股我还嫌他不够格呢!”
马小乐慨叹道,“他们那个小团伙,能除掉一人是一人,绝不手软!”
“那你想好下一步怎么做了没?”
宁淑凤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