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就迷糊了，直到谭晓娟喊吃饭。马小乐才发觉自己已经美美地睡了一觉，看来这几天是够操劳的。晚饭吃得很舒服，谭晓娟知道搭配饭菜，说是特意为马小乐才学的厨艺。马小乐听得有点不自在，特意为他学的，难道还要长期留他在家？那可不好！不过看看谭晓娟，不应该有这担心，毕竟是有眼识的人，或许人家只是随便说说。饭后，书房消遣了不少时间，谭晓娟还没有改掉这个习惯。书房，最好的解释就是舒房。早上醒来的时候，情形几乎是一个模子引出来的，谭晓娟依然不见，准时上班去了，就马小乐一个人在床上。没有心思多逗留，马小乐起来就走，也没从冰箱里拿牛奶。因为他有心事，还未决定是不是该去找邹筠霞。他觉得该去找，因为前前后后把邹筠霞对他的态度想了个遍，没有不找的理由：邹筠霞对他似乎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从沙岗乡的药材种植基地，到“赠送”车子，再到美食街的投资，应该说都很无私。一个女人对男人无私，在没有特别的伤害下，往往是一行到底。马小乐认为自己做得还都可以，虽然上次邹筠霞出事没帮上忙，但她也理解，而且，他也送去了关怀，即便只是精神上的。可是，马小乐来到金奥通药业公司门口时，又打起了退堂鼓，他觉得不能找邹筠霞，至少目前是。因为找了邹筠霞，事情要是办不妥，那就没什么后路了，往后还能有啥指望？而且，也不是说现在就一定会出事，就算像谭晓娟说的那样，自己被弄到清闲的位子上，到那时再找邹筠霞，通过方瑜的关系再爬起来，或许更好。想法定了，马小乐掉头就走，得回县里去，这段时间很特殊，没准随时就有事情需要解决。但是范枣妮的电话，又把行至半路的马小乐招了回去。范枣妮说，这几天她一直在为他想办法，说现在最关键的地方就是对金柱的定性，只要金柱没啥事，就都不用担心。“金柱的事我正在想办法，应该没啥大事。”
马小乐和范枣妮坐进了茶楼，“关键是现在梁本国个老狗日的家伙在里面掺和。”
“梁本国？”
范枣妮对这事还真是一无所知，马小乐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对她讲了一遍。“那这事复杂了。”
范枣妮神情严肃起来，“小乐，你跟县里那个领导最好？”
“岳进鸣啊。”
“比岳进鸣官更大的有没有？”
“那就是周生强了。”
马小乐道，“不过我跟周生强还谈不上什么好不好，他对我关照有加，但我们之间并不是可以随便谈心的关系，而且他对我关照似乎也别有用途，也是为了牵制宋光明。”
“宋光明的势头现在怎么样？”
范枣妮问。“还行。”
马小乐道，“不过那是表面的，其实他现在很惶恐，左家良被抓，足以让他失眠几个月的了。”
“周生强肯定知道。”
范枣妮道，“那就不太好了。”
“咋不好？”
“你想想，周生强关照你是为了牵制宋光明，现在宋光明都惶恐了，还用牵制？因为党政两把手的斗争，是不会撕裂到底的，那对谁都有不好的影响。”
范枣妮道，“所以，周生强对你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关照了。”
“那也不一定，周生强其实挺看好我。”
马小乐道，“不是吹牛，他看中我的能耐。”
“官场上最不看中的就是能耐。”
范枣妮摇摇头，“主要是看关系，还有相互利用的程度和空间。周生强看中你有能耐，那还不是利用你给他脸上增光，压制宋光明？”
马小乐一想是那么个道理。“枣妮，还真是。”
他点点头，“这次回去，看他还会不会对我用心。”
“你出事到现在，周生强有没有找过你？”
范枣妮问。“开始找过，但自从左家良被抓后，就没什么话了。”
“那就是了呗。”
范枣妮道，“左家良被抓，宋光明就有牵制了，周生强当然就用不着怎么压制他了。而你随后有了麻烦，又有梁本国从中发话，他周生强就更不会对你说什么了。”
“我感觉周生强不是那种人呐。”
马小乐皱着眉头，实在不愿意相信范枣妮说的是实情。“周生强的确不是那种人。”
范枣妮道，“你那是从本性说的，但官场上谁能够由着自己的本性去行事？如果梁本国不插嘴，周生强也有可能多帮帮你，但现在不行了，他怎么会跟市委副书记唱反调？”
“也不一定，周生强毕竟是要退二线的人了。”
马小乐道。“你咋还不明白。”
范枣妮皱起眉头，“梁本国作为市委副书记，能发挥作用，关系到周生强从县委书记的位子退下来后，是去县*人大还是政协，而且，也有可能到市里来，反正是养老享福嘛。”
“唉，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周生强不要那么做人。”
“希望只是希望而已，那不是一种现实的存在。”
范枣妮道，“现实的，只有相互利用才是最永恒的存在。”
范枣妮的一番话，让马小乐断了个念头，不能完全指望周生强，本来还想让他给说说话的，但现在看来一切得靠自己了。可是自己有多大能耐呢？马小乐在回去的路上冥思苦想，最后的结论很让他失望。就说眼前这场较量吧，宋光明就不说了，他已示意不相为敌，但问题的关键是没把吉远华给怎么着，只是掐倒了无关紧要的左家良。“吉远华翅膀硬了。”
马小乐抱着方向盘撇嘴点头，再想想宋光明说过的话，突然间意识到吉远华不但是翅膀硬了，而且心也黑透了，“这小子真狠呐，想一个炮竹炸两个坑！”
想到这里，马小乐脚下猛踩油门，恨不得立刻飞到榆宁县政府大院，他得面对面和宋光明谈一次。宋光明对马小乐的突然造访有些不安。“宋县长，我这次来跟你说的都是实话。”
马小乐并不客气，进了宋光明的办公室就一屁股就坐在沙发上，“信不信你自己看着办。”
“你想说什么。”
宋光明走到门口，把门关了，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吉远华那小子绝对是不可养活的种！”
马小乐神色严正，让宋光明都无法问出为什么的话来，只能是静静地听他说下去。马小乐把吉远华私找左家良闹事的目的讲了，他想一石二鸟。“真不希望是这样！”
果不其然，宋光明一下站了起来，“那小子真有那么狠的心？”
“咋会没有？”
马小乐也站了起来，“宋县长你想想，如果不是你对左家良下功夫稳住他，会是个什么结果？他左家良是不是会把你血淋淋地咬出来？”
“那，那倒不至于吧。”
宋光明明显底气不足，用虚虚的眼光看着马小乐，不过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忙道：“你怎么乱讲？他左家良能咬我什么？”
“宋县长，你就别装了。”
马小乐呵呵一笑，“只要左家良一开口，不要你的命也差不多！当然，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我想说明的是吉远华那人，狗日的王八蛋，绝对是个狼崽子，你把他养活大了，他就能吃了你，连骨头都不吐！”
宋光明被这么一说，重新坐到座椅里，捏着鼻梁唉声叹气起来，“真是没想到，吉远华竟然还真这么狠呐。其实，之前我也想过这方面的事。”
“宋县长，你明白就好，我是看你对我示意了友好才提醒一下的。”
马小乐道，“要不然我还乐意在一旁，看着你被吉远华给捣鼓死呢！”
“小马！”
宋光明突然睁开眼，“今后我扶持你！我知道你跟周生强走得近，但你该想清楚，周生强毕竟是就要退二线的人，并不长久。”
“和周书记走得近，这我承认，不过这种近乎只是工作上的关系。”
马小乐把范枣妮的理念搬了出来，“说白了就是相互利用，在一起能各取所需就行，不过前提是不要有害人之心，得凭良心做事，不能搞阴谋诡计，这样，即便取不到所需也不会恼羞成怒，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嘛。”
“好！”
宋光明拍着桌子又站了起来，“你说的，很好！”
“好也谈不上，就是实在。”
马小乐道，“宋县长，再提醒你一下，家里的钱是不是也该处理处理了。你可知道，左家良是会改变主意的。你答应过他的事情如果没办到，没准他一时想不开就会交待点什么。”
“什么钱？”
宋光明声音虚弱，“怎么弄得我摸不着头脑？”
“呵呵。”
马小乐不管宋光明的反应，道：“我想你不会跟左家良一样，把钱藏在煤气罐里吧。地板底下估计也不会，那法子太不新鲜了，但不管你用啥法子，总会露馅的，这方面，公安比你聪明。”
“小马，怎么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呢。”
宋光明勉强挤出笑脸来，“你真会开玩笑。”
“宋县长，我不是在开玩笑。”
马小乐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跟你说，钱这东西没啥舍不得的，你如果觉得它不保险，还不如一把火烧了，要不一旦被搜出来，到时你想吞下去都嫌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