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赵如意讲了这些,马小乐忍不住捂着嘴发笑,说赖顺贵真是没见过世面。“嘿嘿,其实也不是,你说他没见过世面紧张吧,也不是。”
赵如意继续笑道,“人家姑娘见赖顺贵完事了,要穿衣服走人,可他还不让哩,有板有眼地说事情还没开始搞呢。那姑娘也不让人,说咋没搞呢,衣服都脱了,你也散熊了,能说没搞?赖顺贵直摇头,说还没进去半点儿呢,咋能算是搞?姑娘就说那是他能力不行。呵呵,你猜人家赖顺贵咋说的?”
“还能咋说?”
马小乐竖着耳朵,急听下文。“关键时刻赖顺贵脸皮厚,他说不是他能力不行,而是太行了,故意先出来一点,否则没人能受得了。”
赵如意道,“人家姑娘当然不信,结果两人就那么争吵了起来。不过两人都怕把事儿闹大,最后谈妥,两个选择:一是姑娘收一半的钱,穿衣服走人;二是再加一半的钱,赖顺贵再上。“那赖顺贵上了没?”
马小乐嘿嘿笑着。“上个屁!蔫都蔫了,他哪还举得起来!于是,他就让人家姑娘退了一半的钱,然后走人。接下来,他就开始跟我讲蛮理,说帮我要了一半的钱,而且他也没办成,还得让我再安排一次,他娘的,气人!”
赵如意也不是没有脾气,不过脾气也不大,很快,他就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你说也怪了,那赖顺贵在村里也睡了不少女人,按理说该有经验吧,可为啥一见理发店的姑娘,咋就松弦子了呢。”
“他啊,也就是个土公鸡,在村里刨刨得了,根本就拿不出去。”
马小乐好像不屑一顾,接着又道:“赵老师,赖顺贵那事儿没搞成,咋折腾到现在才回来的?”
“哪儿啊,事情办不成,饭得照吃啊,那赖顺贵还要喝点酒,说要不回去身上没酒味不好交待,他撒谎说是去亲戚家喝定亲酒的。”
赵如意说。“哦,那个啊,我知道。”
“你知道?”
赵如意很奇怪,“你咋知道的?”
马小乐这才发觉说多了,神色一愣,道:“哦,……我,我晚上去他家小商店买东西,见他女人张秀花在店里干啃着大饼,我就问咋不回家喝点汤的,张秀花说赖顺贵到亲戚家喝定亲酒了,没人替换她,还做不了汤。”
“呵,我说呢。”
赵如意咳嗽了下,“行了,那就回家吧,时候不早了。”
说完,他转身便走,不过没两步又折了回来,道:“小乐,这事你可别说出去啊。”
“你放心就是了,我是那种人么!”
马小乐答道。“够意思!”
赵如意伸出了大拇指,“对了,你那钢笔的事我还没办成,下次一定办好。”
“那个不着急。”
马小乐问道,“现在几点了?”
赵如意是个很讲身份的人,手腕上有块表,是柳淑英买的,他抬手一看,道:“呀,这么晚了,十点半还多呢。”
话音一落,赵如意匆匆地走了。马小乐到北边商店买了盒烟,回果园去。回到果园时,有个人在等着,金柱。在乡卫生院住到现在,金柱觉得没事了,要出院回家。医生说不行,还没恢复好。金柱也不闹,跟没事人一样,睡到晚上爬起来就往村里赶,他想趁着夜里得手,把马小乐给剁了。金柱知道他那么做家里人不同意,一闹嚷让左邻右舍听了,还会通风报信给马小乐躲起来,那样他还找不着人。于是便暗暗找了把柴刀,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直奔马小乐家。刚好,路上碰到赌输了钱回家的曹二魁。之前曹二魁已跟金柱接上了话,说好了要跟他去工地混,赚个大钱,所以才辞了五生产队队长的位子,只是前几天看到他被劈倒了就开始后悔了。现在,看到金柱提着柴刀又生龙活虎起来,曹二魁当然是高兴了,忙上前递烟,问这么晚还出来干啥。金柱捋着袖子,怒眉瞪目地说要去马小乐家,好好收拾他一下。曹二魁一听,忙小声告诉金柱,说马小乐不在家,他一个人在果园子里头住着呢。金柱一听“哎呀”一声,说他奶奶的真是太好了,刚好没人拦,今个儿非剁了他不可!曹二魁听后,顿时兴奋得不得了,心中暗暗叫好,这下看你马小乐还猖狂!就这样,他心花怒放地回家,田小娥问他有什么喜事,是不是赢了钱。他就是不说,因为怕田小娥知道后会去告诉马长根和胡爱英。然而,田小娥也是个比较要强的女人,曹二魁越是不说,她便越是追问。最后,曹二魁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是有人赶去也为时已晚,于是就把金柱找马小乐的事告诉了田小娥。田小娥一听,顿时开口大骂,说曹二魁在作孽,要是马小乐有个三长两短的,那马长根和胡爱英能善罢甘休?曹二魁很不屑,说他俩不罢休又能咋样?反正他跟马小乐之间的怨恨太大,根本就没法调解,所以即便金柱不动手,他也会找时间亲自上阵。田小娥也不多说,穿了衣服出门就往马长根家跑去,到后砸得门“哐哐”响,“爱英嫂子,快开门哪,赶紧去果园里看看小乐,金柱去找他了!”
马长根和胡爱英在屋里听到后,顿时惊慌起来,“啥,金柱去果园了?!”
“是呀,他提着柴刀去了!”
“我先去果园,你去二宝他大叔家,多找几个人赶紧跟去!”
马长根边伸着衣袖边吆喝着冲出了屋外。夜色中,身形单薄的马长根,跌跌撞撞地向果园子跑去。再说果园子里的马小乐,倒很淡然,因为他一直料着有一天金柱会找过来,所以面对提着柴刀的金柱,他并不怎么紧张。“就知道你早晚要来。”
马小乐不紧不慢地点了支烟,道:“我都没把阿黄放开了防备,因为我是觉得,该和你好好解决一下问题。”
马小乐的镇定让金柱意外,“行啊,几天不见,好像成仙了,不慌张?”
“成仙倒没有,不过得过仙怪的指点,有点仙能。”
马小乐说得很随便,完全不把金柱放眼里,“金柱,咱俩都是爷们,做事得有点爷们样!”
“哟和!”
金柱一声冷笑,“咋个爷们样?”
马小乐猛地扔掉香烟,走到床头把他的柴刀拿了起来,“比比谁狠!”
“咋个比法?”
“割肉!”
马小乐说着,三下五去二脱了上身的衣服,举起明晃晃的柴刀,“自己割自己的肉,看谁割得多,割得痛快!”
说完,不等金柱回答,便把柴刀搁在了左胸脯上。马小乐胳膊拉动起来,明显在用力,脸上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口中还凄厉地叫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一刀割完了,马小乐的身子因疼痛而半蹲着蜷缩起来,甚至还原地打着转。过了一会,他垂下柴刀,另一只手捂住被割的地方。屋里的白炽灯并不是很亮,金柱看得眼睛溜圆。慢慢地,马小乐将捂伤口的手举了起来,捏着一长溜子滴着血的皮肉。金柱张大了嘴巴,看到马小乐胸口一大块血肉模糊的伤口。“金柱,该你了!”
马小乐把手里的皮肉“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割下来的肉,等会儿喂狗!”
金柱身子一晃。“咋了,不敢?”
马小乐翻着白眼,“那我再给你做个样子。”
马小乐换了只手,举起柴刀,他再一次像鬼一样喊着,全身扭曲,又一块皮肉割下来了。这一次,割的是右胸脯。金柱站着,浑身僵硬。“狗日的金柱,你是爷们嘛!”
马小乐瞪着金柱。金柱喉头一个伸缩,砍砍杀杀他真的不在乎,可自己割自己的肉,还真难下得了手,当下,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你行,我没你狠。”
马小乐扔下柴刀,大笑起来,笑得屋顶的尘土几乎被震落。笑过之后,他拣起地上的棉袄穿上,胸前的伤口对他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不过很明显,好像有剧痛,因为他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明一切。“我去让阿黄来,吃了新鲜肉!”
他抓住时机,趁金柱还发愣的时候,到院门口把阿黄的狗绳解开。阿黄跟着马小乐进了屋,眼睛瞪着金柱,喉头发出“呜呜”的敌视声。马小乐指了指地上的两块长条肉,“阿黄,趁着鲜,赶紧吃了!”
非常听使唤的阿黄,走过去低头嗅了嗅,“啪啪”两口便把马小乐割下的肉给吞进了肚子。这时,马小乐弯腰捡起刚才扔掉的半截香烟,坐了下来,叼在嘴上。阿黄坐在他身边,张着大嘴,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喘着气。此时的金柱,脑袋一垂,叹了口气,“服……服你了,我认孬。”
说完,扔了柴刀,掏出打火机上前要给马小乐点火。阿黄“忽”地站了起来,脖子上的毛直竖,它不知道金柱有何意图。马小乐抬手拍了拍,它才重新坐了下去,可眼睛还警觉地盯着金柱。金柱这才敢继续上前,马小乐看着他手里的打火机,哼笑道:“哟,洋玩意啊。”
“给……给你了。”
金柱给马小乐点了烟,然后打火机放到他跟前的桌面上,“以后再给你买个更好的!”
“不用更好的了。”
马小乐道,“金柱,既然你刚才说服了我,那以后有啥事我跟你打个招呼,可别不帮忙啊!”
“当然不会!”
金柱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浑身不适、脑袋发晕的地方。“那就好,你回去吧,明个儿我要请村里的干部喝酒,得早点休息。”
马小乐对金柱扫了扫手。“你,你的伤口,不用到医院看看?”
金柱抖抖索索地问。“用不着,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一年到头在这荒郊野外的果园子里住,得了点仙怪气,自己能医好。”
马小乐再次一扫手,“你赶紧走吧,该到哪儿就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