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顺贵将信将疑,看着赵如意不作声,就听他怎么说。赵如意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村长,我是说,改天我带你到乡里,那里的理发店多着哩,里面有很多小姑娘,一个个花枝招展的,随便拎一个,咱村里都找不出来那样的!”
“那又咋地?”
赖顺贵不明白。“嘿嘿。”
赵如意得意地笑了两声,“我出钱,你出力!还不行么?”
赖顺贵翻着白眼想了想,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如意,你不是让我去犯错误嘛?”
“哪里的事,才不是犯错误呢,人家都是正经姑娘,只不过被生活所迫,想赚点生活费而已。”
赵如意道,“你找她们消耗一下,就相当于是在帮助她们,是在做好事咧。”
“哎呀!”
赖顺贵高兴地叹了口气,“这可怎好呢,如意,要是我不答应吧,辜负了你一番好意,要是我答应吧……”“行了,村长,你就别再要是了,就是这么定了,改天我联系好了就跟你打招呼!”
赵如意打断赖顺贵的话。赖顺贵笑着点了点头,说下午乡里要来检查村务工作,先忙去,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赵如意望着赖顺贵的背影,小声骂了句,“种猪!找几头母猪让你爬!”
这一切都让躲在猪圈后的马小乐给听到了,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原来这两个家伙还有这么些故事。得凑个热闹!“唉,赵老师,骂谁呢,为啥事啊?”
马小乐笑嘻嘻地从猪栏后走了出来。赵如意张口结舌,“你……你啥时来的?”
“刚刚到,就听到你叽里咕噜地骂人哩。”
马小乐眯着眼。“我啥时骂人了,你看这有人嘛,我来看小康逮虾子呢。”
赵如意回过神来,“哎,大中午的你咋到处乱跑?”
“我回果园呢,刚好路过这里。”
马小乐不笑了,他突然觉得赵如意这家伙有点可怜,怎么看身上都有股穷酸气。赵如意也不愿意和马小乐搭话,把二愣子喊上来便回家去。马小乐看着赵如意走远,突然想到个问题,照他帮赖顺贵牵线的事来看,没准早和那些理发店里的姑娘们搞上了,要是那样的话,还真已经是不干净了。“唉,这个世道,咋回事啊。”
马小乐叹息着向果园走去。他实在不愿多想,想多了劳神费力,现在得养养精神,等下午太阳落一落,还得去地里收花生呢。不过马小乐到了果园屁股还没沾上床,就被一声吆喝喊了出来。村计生专干徐红旗来到了门口,“小乐,下午有事么?村长让来喊你去村部帮忙打扫下卫生,下午乡里要来人检查计生工作。”
马小乐上次帮忙写标语捞了好处,自然是乐滋滋地接受了邀请,“下午没事,没啥事!”
“没事那就走吧,我有自行车,带你过去,现在就走!”
徐红旗夹着破旧的大金鹿自行车,在院外大声叫着,他不敢进门,大黄狗在院门里瞪眼看着它。马小乐飞也似地跑了出来,跳上徐红旗的自行车后座,“驾驾!走喽!”
“小东西,说啥呢,把我当驴马使唤呐!”
徐红旗骂骂咧咧地使劲把自行车骑得飞快,还专挑坑坑洼洼的地方走,把马小乐颠簸的屁股蛋子都要裂成八瓣了。“徐……徐红旗,小心你的大……大金鹿,这样颠簸,用不几下就……就散架!”
马小乐被颠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着。这话挺管用,徐红旗放慢了速度,走起了平整的小土路,他嘿嘿地笑问:“这阵子颠得咋样,大小肠都绕起来了吧?”
“才不是,我舒服着呢,中午吃了豆子一肚子气,胀得难受,现在全颠了出来,真爽快。”
马小乐装出很得意的样子。徐红旗吧唧了下嘴巴,说不出个啥,只好作罢,便闷着头狂蹬自行车。到了村部,赖顺贵或许还想着中午赵如意对他的许诺,满脸的兴奋劲儿甭提有多高涨了。“小乐来了啊,看看把村部彻底打扫打扫,这农忙的时候都回家忙活了,抽不出个人来,你出出力,完了再给点工钱!”
他高声道。马小乐很卖力,抄起铁锹奔到墙角,“咔咔”地铲起了青草。这墙角里的茅草都老高了,乍一看跟荒地似的。铲完了草,马小乐又开始清除蜘蛛网,这村部有好几间房子,还是带走廊的,支柱上端有好多燕子窝。这也倒罢了,燕子是吉祥物,该留着,可靠最西头的走廊底下,却长着两个大马蜂窝,很吓人。“小乐,蜘蛛网先别急,你赶紧把那两个马蜂窝拿下!斩草除根!”
赖顺贵光指挥不干活,不过马小乐也不生气,谁叫人家是村长呢。马小乐找了一根长竹竿,竹竿头上绑了把稻草,刚掏出火柴要点,又觉得不妥,“村长,有汽油没?”
“咋会有那玩意儿,碰个火星子就着,哪个敢存啊。”
赖顺贵没好气地道,“找汽油干啥?”
“这不要点火烧马蜂窝嘛,不弄个大火头一下烧掉,那马蜂到处乱跑追人呢,要是我被蛰个鼻青脸肿的也不算因公负伤,是吧。”
马小乐很认真。“去你的,还因公负伤呢,我们这些人才能因公负伤,你算不上。”
“那就更要找点东西弄大火头了,要不我多亏。”
马小乐放下竹竿,不打算干下去。赖顺贵一见,皱了下眉头,“要不这样,你到前面的卫生室里要半瓶酒精喷喷。”
马小乐听了不是太乐意,为啥呢,因为他不想看到卫生室的金朵姑娘。金朵是一位大姑娘家,她哥哥金柱是个好打架的二流子,在整个沙岗乡都有名气,逢到赶集的时候,满街转悠一趟,蛇皮袋里啥都有了。据说后来让乡派出所联防队队员给用麻袋套头捉住了,弄到派出所一顿好打,可是,那非但没把他给打蔫了,反而更加嚣张,整天提着菜刀满街跑,说要把打他的人给剁了。结果最后,连派出所的人都不敢对他太怎样,因为谁也不想惹那个刺头,万一他要是真的发了疯,那遭殃受罪的还不是自己?也就因为这,这金朵一直都很傲慢,马小乐没上学时就听说过,金朵在学校里简直比班主任说话还管用,班里哪个男生调皮,只要她一吆喝,都乖乖老实起来。但好在金朵心不坏,还没有落到和她哥哥一样,让人谈之变色。不过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马小乐对她一直有种恐惧感。那是在马小乐九岁的时候,已经上一年级了,金朵十二岁了,上四年级。一天马小乐放学后在村小学边上的河里洗澡。金朵和一帮女同学到河边洗手,马小乐一下跳了出来,“嗷嗷”叫着吓唬她们。那些女学生都哇哇叫着跑开了,唯独金朵没跑,还直朝他跑了过来。金朵个头大,也有力气,过来后一下把他抱起来摔在地上,用手揪住他那地方,说要揪下来喂狗。这事没其他人知道,金朵没对别人说,马小乐也没有。但不管怎么着,他见了金朵就发怵,觉得她的强大是不可估量的。再加上后来金朵初中毕业后不上学了,在金柱的帮助下,由村里推荐到乡里,乡里又安排到县里学了半年的医,回村后就当上了村卫生室的医生。马小乐见她整天穿着白大褂,拿着银晃晃的针头子老扎人家屁股,就更害怕了,见她就躲得远远的。现在赖顺贵让他去卫生室要酒精,他能乐意嘛?可赖顺贵是村长,村长下令他得听,只好硬着头皮去。卫生室很安静,马小乐伸头看了一下,没看到金朵,再一探身,吓了一跳,原来她正坐在里间的门口抠脚趾头。金朵一见马小乐,也是不太自然,可能是想起以前的事来不太好意思,毕竟是大姑娘了。“马小乐,啥事啊?”
金朵把翘在椅子上的脚拿了下来,还算有礼貌地问了句。“村……村长让我来要半瓶酒精。”
马小乐很拘谨。“呵呵……”金朵笑了起来,“马小乐,你紧张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啊,你平时见我都躲,为啥呐?”
“我,我啥时躲你了。”
马小乐不想被说成是那样胆小的样子。“你还嘴硬,躲了就躲了,还不承认。”
金朵说起身到药架上拿下一瓶酒精,又找了个空瓶子倒了一半,“你可别骗我啊,不要偷偷带回去给你干爹兑酒喝,这酒精是不能喝的。”
“谁喝这个,再说了,你……”马小乐张了张嘴,又合上了。“再说啥,不敢说了?”
金朵似乎想逗乐。“有啥不敢说的,你那手刚抠过脚丫子,也没洗手就倒了,就是能喝也不喝呀?”
“哟,你还挺讲卫生嘛。”
金朵的脸小红了一下,“告诉你马小乐,人的脚比手干净多了,你想想,手啥玩意不碰啊,而脚呢,就只在鞋子里,还有袜子包着,能不干净么?”
马小乐想反驳点什么,但一时还无从说起。平时能说会道的,怎么碰到金朵就哑火了呢,他低头不语,只想早点离开。不过金朵似乎并不想放过他,“马小乐,姐姐问你个事。”
“啥事?”
“听说你那玩意儿不行,是真的假的?”
马小乐抬头看见金朵一脸的认真相,觉得她没有取笑他,于是道:“金朵姐,你问这个干嘛。”
“姐姐问嘛,是为了你好,现在啥都可以治,你要是真的不行,把原因说给我听,等我有空到县里问问大医生,应该能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