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初的东北,温度已零下十多度,比南方中原地区的深冬腊月还要冷。
学校考完试之后,就陆续开始放假,局部地区已经开始下雪,安怡家早在9月份的时候,就开始将墙缝、门缝重新糊上一遍,还用稻草将家里的房子混合着黏土,重新涂了厚厚的一层保温层,不止是家里的老房子,包括县城这边的房子也是这样,为此她还专门请了几个人帮忙作业。 等天开始冷的时候,房子也晾的差不多了,因为这边冬天冷,所以房梁啊,室内面积都尽可能的缩小,看着有点压迫,但是到了冬天,保暖性就大大增加。 村小11月1日就考完了,2号开始放假,而安琥参加的捕鱼行动,是12月初,所以这边放假之后,他们就回到了县城,根据安琥如今的程度,她开始给他补课。 安琪安娜她们11月8号参加了中考,回到家就抱住了安怡。 “姐,我们都有自信能考上,题型比你给我们出的简单太多了,各科该背的知识点,我们也都背到位了,指定能考上。”两年学完了中学四年的课程,这个工作量还是蛮大的,安怡又再确定了下她们的试卷题型。 “这么说,你们百分之八十是有信心的,剩下的那百分之二十,都是靠蒙的?”
安娜不好意思的点头,“是,尤其是物理化学和数学,还是有不少难题的,我们都听你的,先把自己有把握的做了做,剩下的就是没把握的了。但是考过应该是没问题的。”
也行,起码有考过去的自信,也不枉她们这段时间加班加点的努力了。 “既然放假了,那咱就在县城等通知,不过你们也不能懈怠,这段时间,将初中所有知识再巩固巩固,顺便辅导下安琥,过了这个寒假,争取让他明年小学毕业。”
安琥在安怡的帮助下,只用了一个学期就将一到三年级的知识点学会了,而且很扎实,寒假如果顺利,只要他能学会,她就打算让他春季去初中参加考试,考上了就直接去上初中。 “姐,这会不会太快了?”
安怡微微一笑:“小学阶段其实也没什么好学的,语文就是认字,学写小作文,算术就是加减乘除,外加一些应用题,你们当初不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你们更应该有好的学习方法才是,对你们俩的字,练了这么几年已经初见成效,不过安琥就不行了,写字太浮躁,没有耐心,你看看他的字,说好听点是潦草,说难听点,那就是天书,一般人看不懂,假期好好给我练字,不要担心浪费纸,你们仨每天给我练一张硬笔书法。”
往后就是钢笔时代了,谁还用毛笔写字啊,所以她给他们布置的全是硬笔书法。 所谓字帖,就是她用红笔在前面书写规范字体,让他们在后面跟着练习。 如果不认真写,就会罚她们写三张,所以只要每一张你认真练了,日久天长,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安琥下个月就要走,他也想尽可能的缩短小学阶段,加上每日他们都用她给的灵泉水洗精伐髓,排毒养颜,不说有多聪明吧,起码要比普通人强很多,只要为人踏实努力,就没有什么是完不成的。 上天是公平的,你付出的每一滴汗水,都会让你有所收获。 安宁已经一岁,她九个月的时候就学会了走路,不知是不是家里人喜欢跟她说话的缘故,她开口说话的清晰度要比安然早的多,两个孩子笑起来的时候格外治愈,这个家里的成员,不管谁有空,都会抱着她俩满院子的转悠,从小被爱包融的姐俩,比起这个年代的女孩子,不知道幸福多少倍。 安怡已经不止一次的被人说,这样.宠.闺女不行,赔钱货将来都是人家的,你那么疼她有什么用? 将来还不是人家的? 安怡不做辩解,只是淡淡的扯了下唇,算作对这些女人,妇人们的回应,自己是女人,却看不起女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理,女儿怎么了?女儿还更贴心呢,反正她又不指望人家给她传宗接代,这姓氏还是她随便编出来的呢,伊家人需要她传承?她一没结婚,二没自己的孩子,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别人无权干涉。 两个小丫头越长越像她们的母亲,安宁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格外的闪亮,就好像月牙一样,带着璀璨的星光,安然虽说没有安宁调皮,但她嘴角长了两个梨涡,非常可爱,两个人被她养的都有一些婴儿肥,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捏她们的小脸蛋。 要说最.宠.爱的她们的,应该是后来的安琥了。 安怡是妈妈,不会惯着这两个调皮蛋,安宁别看年纪小,还反过来欺负安然,安然也就仗着她前四个月不会翻身,不会动的时候打过她,等她学会了翻身,学会了爬,现在又学会了走,她就没沾过上风,一母同胎的姐妹俩,安然逐渐安静,安宁逐渐调皮,一静一动,倒是天生骨子里带出来的。 她这个养母说来也算不怎么负责,只要不哭不闹,就不会去管她们,除非闹得凶了,拉屎拉尿、饿肚子了,才会进空间看她俩,哄她们,其实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这俩人自己玩儿。 连良田都说了:“要不是看你这么辛苦,我才不会帮你看孩子呢!”
但良田又不是实物,还存于虚拟,所以他能做的,就是照看她们不会出现危险。 怪不得安怡没发现俩孩子出过什么大问题,正因为此,才敢将她们扔到空间,现在才知,是人家良田在背后默默的帮助她呢,感激之情无以回报了。 许是因为空间造就,这俩孩子的肢体协调能力尤其强悍,天天翻腾的厉害,现在的她们已经不想在床上躺着了,好奇心驱使她们沿着床边到处摸,到处看,什么都往嘴里塞,所以每天做饭的时候,都要专门腾出两个人看顾她俩。 在安怡看来,一岁以内,不会走的孩子最可爱,一岁以后,学会了走,学会了摸索,就会开始不断的造就麻烦,虽然这是每个孩子都必经的一个过程,但有时候想想,还是不长大更好一些,起码看着这样的她们,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 每次看着孩子们颤颤巍巍的摸索前进的时候,她脑海里想到的就是她们将来结婚生子,忙碌一生的画面。 重重叹口气:“养儿一百岁,操心九十九啊!”
不是自己生的又怎样?还不是自己熬夜带出来的娃?一把屎一把尿给拉扯大的?就凭这些,她就应得她们的尊重和孝敬。 今年安怡用空间转移出来的煤,打了不少的煤球,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灶房里,因为到了冬天都在房间里烧饭,所以灶房里不仅堆了煤,还有耐烧的好柴火,不耐烧的柴火,都在乡下放着,县城房子金贵,得用一些好木材才行。 “今年咱们等安琥从外面回来,再回村过年,如果大雪封山回不去,那就不回去了。”
其实不止是安怡不喜欢村子里那些长舌妇,安琪和安娜也非常讨厌,更加不愿面对自己娘家人,所以一听不回去,她们俩最高兴。 “还是城里好,关上房门自家吃自家的,要是想走动了,就给左邻右舍送点小礼物,但人家不管闲事啊,每次回家都有听不完的闲话,说我们俩什么的都有,刚开始还觉得生气,后来听得多了,我们麻木了,但还是挡不住内心深处的自卑感,不回去也好,正好能静下心安安静静的学习。”
“安妈妈,如果不回去,那咱家里那么多的粮食和腌制的咸菜,菜干咋弄啊?”
“放心吧,粮食我已经转移到了咱这里,咸菜和菜干也没人偷,柴火也堆在屋子里上了锁,丢不了。”
今年的粮食秋收之后就发下来了,比去年早了几个月,今年少了烈属补助,却多了安琥和安宁的。 俩小孩子每人每天五两,安琥过了十五岁,一天一斤,她们每个女人还是八两,按照一年365天算,安琥只能算八个月的,也就是240斤,安怡一年292斤,三个人就是876斤,两个孩子按照一斤算,一年365斤,加起来就是1481斤,不到一千五百斤,再加安怡的半工分,带壳总分两千斤,去壳之后,只能维持饿不死。 要不是平时有安怡的补助,她们这一家人活的绝对没这么滋润,毕竟这两千斤粮食听着多,可家里也是六口人呢,平均到每人每天上,只有九两,去皮之后,撑死能算七两? 这七两不是细粮,也不是粗粮,是粗粮加代食品啊,细粮屈指可数,也都给了孩子。 所以平均一算,那就是挣扎在半饱的状态下。 就那他们家还没有壮劳力,这要是干活,那怕是要饿死人,正因为没有多少体力劳动,所以才勉强温饱。 安怡每天的贴补是没有计算过的,可没有计算,不代表不知道好歹,那每天吃的鸡蛋是自家鸡产的没错,可鸡也得吃东西吧,喂鸡的食材哪里来?还不是大家从嘴里面省下来的?隔三差五吃的白面精米和肉,哪儿来的? 不都是安怡用自己的工资贴补的? 怕是也和别人家一样,饿的面黄肌瘦,脸色发黄,肚子肿大,瘦弱的可怜。 这笔账不好算,但姐妹俩包括安琥都默默的将这份恩情埋在了心里,只等自己将来有了能力,好还恩。 安怡趁着他们都不在家的时候,谎称找车将粮食拉到了县城的地窖里,其实她是用空间随手转运过来的。 只要是生产队发的,全都安置在了地窖里,除此之外,还买了一百来斤的白菜和五六十斤的萝卜,听起来是不多,那是因为家家户户都要储备,买不着,她空间倒是有,可是现在不需要拿出来。 就这些,还是走队长帮忙买的,今年生产队才将卖肥料的225块钱给她,加上工资每个月有45左右,扣掉人家帮她带课的,现在她两边住,能自己顾得上绝对不麻烦人家,到手还能保持40块,如今她的存款,已经达到了6630块钱。 这还不算空间那么多的收藏币,都加起来的话,怕是能过万,这是她奋斗十几年的成果。 11月底的时候,安怡和安琪她们去了学校,提前知道她们被县一高同时录取,得到这个好消息的当晚,安怡打算做一顿好的,一来恭喜安琪姐妹俩,另外是给小家伙送行,因为安琥昨天骑车回屯子一趟,知道明天就要出发去凌河了。 今年一开始下雪,大家就开始轻扫路上的雪,所以出村进村的路没有被大雪覆盖,除了走起来泥泞一点,倒也不影响正常的出行。 他们这里距离最近的凌河要近二十公里,赶牛车速度虽慢,可是省钱啊,而且他们这次一共发动了六辆牛车,是整个白家湾公社能动用的所有牛车了。 拖拉机他们还没轮上,几个公社轮流用的,还没轮到他们公社,所以只能用牛车。 多余的人能借到自行车就骑车,借不到自行车就坐汽车,总归牛车上只能留一个。 不能让牛拉太多人,怕累着它,而且人要先比牛车过去干活,牛即便是到了,也要休息一天。 安怡坚决让安琥坐汽车:“一来一回车费加起来也就八毛钱,你要是骑车,是不用花钱,可这冰天雪地的,你一个孩子,万一摔着可怎么办?咱家有车也不骑,你既然知道了集合的地方,那就坐汽车去,安全。到了那边,看看情况,别人怎么住的,要是有集体睡大炕的地方,倒也好,实在没有,你就看看那边有没有卖鱼的,直接买点回来得了,贵是贵了点儿,总比你那么辛苦的凿冰捞鱼的强。”
知道他要和别人一起住,这衣服,只能不脱掉,挨身子的穿的好一点,保暖一点,外面只要脱掉的,就得和别人一样,前提是,还不能冻着孩子,最后她想办法,在他的大衣的棉花里又缝了好多的鹅绒鸭绒,这样一来,衣服的重量没有增加多少,但是保暖性更强了。 皮手套皮帽子皮马甲,战时弄到的厚军靴,这种军靴防水保暖,将小家伙全副武装之后,才送他去坐汽车。 安琥就在县城,没有着急坐第一班车,而是找到屯子里的人,和人家一起坐车去了。 这次安怡在他衣服里缝了二十块钱,又单独给手里准备了三块钱零钱。 “穷家富路,没事儿最好,有用得着钱的地方,不要小气,你的安全最重要,记住了吗?”
一句‘你的安全最重要’,把安琥感动的哭着上了车,而安怡就像真正的母亲那样,追着车跑了一段路,千叮咛万嘱咐他路上要注意安全。 一位大娘看到了,笑着拍拍安琥的肩膀:“第一次出门吧,看把你.妈给紧张的,大小伙子,没事儿,大娘一路照看着你,快把你的包袱放到架子上,一会儿人多就放不下了。”
安琥紧张的抱着自己的包袱:“不,不用了,我自己抱着就行。”
包袱里是妈妈给她准备的吃的用的换洗衣服,他不能丢。 “你在车上怕啥,丢不了,赶紧放上去,要不然你这么大一袋子,多影响你的行动啊?”
可是安琥一点没觉得包袱大,还用力的紧了紧:“没事儿,我喜欢抱着,抱着就不冷了。”
这年代的公交车走的很慢,汽车颠簸,透风的门窗,拥挤的人群,幸亏他早上没怎么吃东西,还是安妈妈有经验,怕他晕车,就让他吃了个鸡蛋,如果饿了,就让他啃干馒头,不要吃稀的,这一路颠簸的很,别把人车给整埋汰了。 二十公里路在后世,也许开车就半个小时,可是在这个年代,路不好,还要不停的搭载在路边挥手的人,早上十点左右坐上的车,愣是熬到下午两三点才到距离凌河最近的棌县,下车之后,又租了一辆前往凌河方向去的牛车,颠簸到天擦黑才到,而这个时候的安琥,早就渴的不行了。 在凌河附近有渔场,在渔场里有宿舍,他们生产队租了一个大通铺,足够住得下三四十号人,烧炕的铺子,很暖和,将行李放下,喝了水,短暂休息的时候,拿出安怡给他做的玉米面饼子,放到炉子上烤了烤,配合着热水,算是吃了一顿正常的饭。 来之前队长就说,他们这一个月是给渔场打工的,帮人家打渔,人家会给工钱,最后的这些工钱将会被折算成鱼让他们过去,所以说,他们这次来除了路费外,连吃喝都被人家给包圆了。 因为天冷,工作环境极其恶劣,工钱也不高,就这样的工作,还是他们白家湾生产队极力争取来的,你不争取,不干,自然就没有工作机会,没有工作,哪里来的鱼? 干得好的话,一个月差不多能得到百十斤的鱼作为酬劳,当然,这也意味着,你这一个月极其辛苦,说不定还有坠入冰窟窿的危险,每年在这片河域出事儿的就不是一个两个,安琥是孩子,原则上得不到那么多的鱼,但至少他会被大人们保护起来,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