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晴坐在驴车的右边,她向后倒的时候,出于本能,林森只能抓住她。
此时此刻的林森已经懵了,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人事儿,想当初有钱的时候,他们也会去县城的花坊喝花酒,那里的女人身材各个凹凸有致,让人看了就血脉喷张的那种 他下意识的勒紧缰绳,驴车缓缓的停下之后,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转头看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申晴。 “你……,”就在申晴以为自个儿可能就这么曝光了的时候,谁曾想,人家脱口而出的却是! “看不出来啊你小矮子,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女人呢!”申晴眨眨眼,不是吧,这货反应这么迟钝?他还真以为自己是货真价实的男的了? 申晴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你闭嘴,再说我是女人,我跟你没完!”
说完便催他驾车离开,回过神的林森,僵硬着头转过去,轻轻一抬鞭子:“驾,走咯!”
申晴个子矮,全然没注意到某人天然卷的头发遮盖住的耳朵,早就红的发烫,整个人的目光也略显呆滞了。 脑子里不断回想的,皆是和申晴见面之后的点滴日常,更让他久久不能自已的,还是乍然而来的天大秘密。 青兄弟居然是女的?女的? 草! 难怪怎么看怎么娘们,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的五官太秀气了点儿。 前几天那个余景天说什么来着?‘你把她掳上来当压寨夫人的?’ 压寨夫人! 夫人! 女人啊! 天啊,他究竟反应是有多慢啊,竟然把这么重要的话忽略了,可笑当时他怎么回的来着? ‘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老子正常着呢!’ 林森的脸在这一瞬间爆红,为了避免尴尬,他只能把头一直转向别处,不敢去看申晴。 申晴则无暇顾及,她正盘算银两,一会儿要买什么东西,甚至还想着要怎么把这个男人甩掉。 若是此时此刻抬头看一眼,一定会被这个外面粗犷,内心纯情的男人给逗乐了。 作为现代女人,又经历了那么多世的历练,并不觉得被抓一下就清白不保了,顶多她刚刚没有及时反应过来给他一巴掌,在她看来,这种情况比现代那些各种露肉的好太多了。 尤其,他并非故意而为之。 古时候的山道,除了坑洼不平外,还十分难走,如果再遇上个同行,那就更让人烦躁了。 这次,他们砍了一棵树摆在路上,挡住他们的去路,这一帮人她不认识,可看林森那模样,分明熟稔的很。 将驴车拉停之后,头也不回的对着申晴低声嘱咐:“一会儿找机会就跑。”
申晴皱眉,看着林森抱臂环胸,好整以暇的靠着驴车,看向拦路的那些山匪。 “怎么着?才几天不见,连老子的路都敢拦?你们当家的呢,让他麻溜的给爷滚过来,爷倒想问问他,他到底什么意思!”
这些山匪,早就对林森有怨言,如果他们在寨子里,就不用过这种颠沛流离,没有个固定生活场所的日子了。 所以当林森这么说的时候,围一圈的山匪,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申晴坐在驴车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些人,总感觉他们的眼光带着杀气。 “你小心点,这帮人来者不善,咱们寡不敌众,不要硬来!”
“听到我刚刚的话了吗?找准机会就跑,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
林森吊儿郎当的将一条腿挂在车上,一条腿儿站在车下,神色淡定的嘱咐着申晴。 “什么意思?当然是要你的命了,你若不死,我还怎么回得去?知不知道,老子现在被你逼的,连个正经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阴鸷粗噶的声音从两人背后响起,回头一看,一个左眼带着黑色眼罩的年轻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高大的身躯站在林森面前,竟一点也不显矮。 申晴挑了一下眉:“咦,还挺年轻的,所以,你们这寨子如今算是都被下一代接手了?你爹和你那叔叔伯伯啥的,该不会也是这么斗的吧?这模样,长得还不错啊,就是眼瞎了,啧啧,可惜了。”
林森无语的侧眸看申晴:“不想死就闭嘴,他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她当然看出来了,而且那男人的耳力不错,她说的这话,他竟然还听到了,看向她的目光,更是如蓄势待发的捕猎者,这种人,给她阴险奸诈之感,就好比存活于阴暗角落的变.态一样,没办法,他给她的感觉,太不爽了。 “咱们现在被包围了呢,我想跑都跑不了了。”
这位二当家从背后围上来,看来早就在这儿等着了,能知道林森下山,还就他们俩,该不会如意寨里面出了叛徒吧? 申晴这么想的时候,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林森,林森的表情虽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却是冷声对那人喊道。 “郭雷,少特么废话,要上就一起上,我们之间的问题,靠打嘴仗,根本没屁用!”
论单打独斗,郭雷肯定是打不过林森的,如果能打过,扫地出门的也不会是他。 被赶出来之后,他一直没放弃回去,幸亏他的人机灵,看到林森一个人驾着车往县城的方向走,就赶紧来报信儿,他们暂时的老巢就在这附近,所有人都集结过来,这次,说什么也要把林森这狗杂种解决掉。 明明是他林森处于劣势,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还一脸鄙视的看着他,这让他心里那点仅剩的感情,也全部消耗殆尽了,他摸了下自己的眼睛,对林森的恨已经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他漠然的转身,做了一个手势后,所有山匪就朝着一个方向,拿刀挥了过来。 林森一把把她拽到身后,上来的第一个先踹开,然后又抓住第二个的胳膊,用力往自己大.腿上一掰,力大无穷之下只听咔嚓一声响,那人的胳膊竟生生的断了,惨痛声响起的时候,他随手抓住其中一个人的刀就朝她扔了过来:“你机灵着点儿,别被误伤了。”
林森活动开之后,不再变得被动,而是大步流星的朝着那些人冲杀而去,他的力气似乎很大,只要被他拽住的人,他不杀,却让他们断腿断胳膊,骨折或者碎裂那种,断了根基,让他们爬不起来,就算拿着刀又如何? 他的动作很快,反应也很快,哪怕被包围,也能听声辨位。 开始没人搭理她,在意识到集结这么多人也无法收拾他的时候,那个叫做郭雷的独眼先生,对着他的人下令。 “把那个小白脸先抓起来。”
许是察觉到林森在保护她,刚开始郭雷不动她,是不想分散自己手下的力量,可现在,眼瞅着就要打不过,就什么也顾不上了,一个手势之后,就有人朝她砍了过来。 申晴擅长近身格斗,手里的大刀对于她来说,还有些沉,影响发挥,她随手就将刀扔到了驴车上,然后徒手和这些人战斗,她身材娇.小,又擅长瞬间移动,三个男人在她手里,竟然没能占住丝毫的便宜,反而因为她的过快速度,导致手筋脚筋被挑,这些筋脉断了之后,想要移动是不能了,没有了行动力,还如何拎得动手里的刀? 林森快要稀罕死她这个功夫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这边,不时的朝她低吼。 “你这个骗子,还敢说你不会?”
瞬移是极其耗费力量的功夫,而且动用妖术也会让她体力过快的消耗掉,所以她必须速战速决,十几个人根本没看到她是怎么出手的,用什么武器,总之很快就因为被伤脚筋或者手筋而躺到地上惨叫去了。 三十多个人,不大一会儿就倒下了一大片,可这时候,郭雷却是连申晴用的什么武器都没看到。 “你是谁?为什么要和林森同流合污?你是要与我为敌?”
“我和你之间,没有龌龊,是你下令杀我来着,那我肯定不能站着让你们杀啊,我得反抗对不对?”
面对郭雷的质问,申晴回答的理直气壮,甚至还看了眼郭雷背后的七八个人。 “现在站着的就这么几个了,怎么样?是继续呢,还是一起趴下,爬回家?先说好,这脚筋手筋我把握着力道呢,没有完全给你们割断,所以你们要是救治的及时的话,可能不会影响往后的生活,如果就这样,那你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如果手脚不能并用,那往后的日子可怎么熬? 所以被吓住的山匪们,齐刷刷的看向郭雷:“当家的,快救救我们啊,我们不想当废人!”
郭雷气的鼻窍生烟,又败了,为什么失败的总是他? 而且这个小白脸又是谁? 什么时候林森的身边,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林森看郭雷那模样,也没有想过要对他赶尽杀绝。 “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走吧,我放你一马,不过再一再二,不会再三再四,如果第三次让我碰上,那我会亲手宰了你!”
郭雷不甘心,林森却是自顾自的将大树移开,直接拽着申晴上了驴车,鞭子一扬,竟是谁也不敢阻止,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 等林森一走,郭珍珍才从林子里走出来,看着他们的远去的方向,一脸怨怼的看着自己的亲哥哥。 “我都说了,不要和他争,不要和他争,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爹当年就没能打得过林伯伯,你以为你就能比他儿子强?娘糊涂,你怎么能比他还要糊涂?现在好了,你看看这些人看病拿药要花多少钱吧?”
就算治好了,他们还能再跟着郭雷?还能拿得起刀剑? 哪里想到郭雷却是看也不看地下的人一眼。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现在自身难保,你们,自求多福吧!”
说着,竟是看也不看地下的人一眼,就进了林子。 那些没有受伤的兄弟难以置信的看着郭雷离开,试图蹲下身去救人,却被郭雷呵斥。 “现在不跟上,以后就别跟过来了。”
“不,兄弟,你别走,好歹给我们送到医馆啊,你就这样把我们撂到这儿,是打算让我们爬到县城吗?没有马匹,我们一直在流血,会死人的啊!”
没有受伤的山匪沉默不语的抬头,看看郭雷,又看看躺在地上哀嚎的人,终究还是恻隐之心犯了。 “你们等着,我们回去找驴车过来拉你们过去。”
等这些人一松开他们,“那你们可得快点回来啊,我们都坚持不住了,太疼了,” 七八个人尽数消失在林子里后,这些人里,只有手臂,或者脚踝受伤的,勉强支撑自己站起来,对着郭雷离开的方向冷笑。 “咱们为他们郭家卖命的下场,你们看到了吗?大当家的身边只有一个人,都知道护着彼此,我们呢?”
“这么多人为他受伤,他竟然能撂下我们不管不顾,兄弟们,你觉得他们会回来救咱们吗?”
“如果在这里等到天黑,等待我们的是什么,相信不用我多说,你们也知道吧?”
…… 另一边,甩掉郭雷包围圈的林森,正在跟申晴讲他们寨子里的前世今生。 “我是春风如意寨的第二代,我爹他们当年四兄弟,逃难于此,没有办法才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当然,我爹的宗旨是,只劫富人,不会伤人性命,可是随着跟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普通的打劫已经维持不了这么多人的生活后,他们内部就发生了分歧。”
“我爹是老大,郭雷的父亲是老二,我爹主张的是不能光靠劫来生存,要种田养活自己,打劫只能成为副业,不能成为主业,咱老百姓还是得靠粮食才能生存,而且如果可以的话,找到赚钱的方法之后,就不要再干这一行了,当初被逼上山是无奈,既然有了这一方桃源,为什么就不能安生过日子?”
“二当家的不愿意,说他们已经习惯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这种日子虽然不够安定,但是来钱快,可以让兄弟们吃好喝好,还能娶媳妇,生崽子,不但不能扔掉,还要壮大我们的组织。”
“三当家和四当家的比他们都小,比起颠沛流离的生活,更愿意稳定下来,因为他们发现,哪怕日子穷一点,苦一点,只要家里人安全,比什么都要让他们安心。没有人支持二当家的,他就闹,还不服从我爹的管教,经常带着人私溜出去,后来被官家给砍了头。”
“商贾之流吃过一次亏,哪能次次都吃亏?人家有的是办法惩治他们,二当家太黑,一点都不给人家留,人家哪能不报复?和当地的官家联合起来就把他们那一拨人给缴了,当时在牢里,他为了活命,就把我们所有人都给卖了,那次我们失去了很多兄弟姐妹,三当家四当家都是在那次围剿里为救我爹,还有更多的人,死了。”
“我爹领着人无意间来到了现在住的地方,等大家清醒过来之后,就想将二当家的家眷撵走,他媳妇,儿子闺女,一家三口,尽数撵走,是郭雷的娘跪在我爹面前痛哭流涕,才勉强留下了他们。”
“这么多年,要不是我爹帮忙照顾他们家,就凭他郭雷七八岁的年纪,如何能够长大成人?就连他那一身武艺,都是我爹教的,可结果呢?他竟和他爹一样,不安现状,甚至在他娘的撺掇下,试图谋害我爹,被寨子里的人发现之后,仍不思悔改,乱咬人,甚至还说出郭雷是我爹儿子的混账话,我爹因此被气的吐血,落下病根,没几年就走了。那老娘们,是我长这么大,见过最恶心的一个妇人!”
…… 林森并不是从头开始说,他是想起什么说什么,对郭母的憎恶,从字里行间都能品出来。 “那她现在在哪儿?”
“死了,死了几年了,就是因为她的临终遗愿,才使得郭雷和我争当家之位,她气死了我爹,间接害死了我娘,还撺掇郭雷和我争,甚至不惜下毒害我,要不是那杯酒无意间被郭珍珍,就是郭雷的妹妹撞掉,只怕我早就死了。”
“因为郭珍珍的举动,据说挨了郭母狠狠的一顿打,说来也是报应,她恨自己女儿不争气,气的太狠,就这么直接栽倒地下死了,呵呵,你说是不是报应?”
“这个老女人死了之后,我和郭雷才彻底的决裂,他的眼睛也是在比试的时候被我刺穿的,因为这个,他算是彻底和我决裂了,现在已经不是我一个人反对他们入寨,是全寨上下都不愿意和这家人有任何的牵扯,甚至就连郭家那个女人下葬,都没葬在后山,连同郭雷父亲的棺材,一起被抬走了,寨里面的人说了,这一家都是祸害,绝对不能留,留下了就是自寻死路,如今看来,所有的话,似乎都已应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