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从天而降的大闺女，妈妈着实惊了一跳。
“你怎么说来就来了？自己一个人坐火车来的？”“是啊，我来跟杂志社签合同呢，妈，我和《青少年故事会》签了合同，以后我也是有稿费的人了。”
“签合同？什么合同？那合同能是瞎胡签的吗？你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快，拿来我看看。”
“我老师拿走了呢，” “哦，你和你老师一起来的啊？”
妈妈的语气明显松缓了下来。
汪婷就知道妈妈一听说老师，就什么也不追问了。 “对啊，我自己一个人也不敢来签合同啊。”“那你这稿费，真能拿的到？”
“能，一千字五块钱呢，一个小故事四五万字的话，能拿到250块钱呢！”
听到这个数，妈妈惊了一跳：“这么多呢？都赶得上我半个多月工资了。”
“但是这四五万字也不好写的，一半一个月能写出来一篇，就不错了。”
“我闺女就是厉害啊，才13岁就能自己挣稿费了？比你.妈我当年强太多了，行，既然是你的钱，那你就自我规划吧，我和你爸呢，该给钱还是得给，毕竟我们不在家，已经亏欠你们太多了。”
“妈，您想没想过，要把三妹接回来？她在……，” “她养父母对她挺好的，奶奶经常带着她的哥哥去代销店买好吃的，你姥家那边的姨妈都告诉我了，她过的好，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但凡她过的不好，我早就把她接回来了，唉，这事儿也是我和你爸的心病，我们命中没有儿子，这些年看你和嫚嫚这么争气，这么省心，我们也想得开了。只要你们都好好的，那比啥都强，啥儿子不儿子的，好女婿也是半个儿子，以后给妈找个好女婿就行了。”
想到妈妈受的罪，汪婷就很心疼，但看她现在的确是看开了，也就是释然了。 虽然她很想把妹妹找回来，但妈妈明显不想打扰她现在的生活，担心因为他们的介入，给养家造成太多的心理负担，反而会对她不好，这些都能理解。 在摊位待了一两个小时，就看到爸爸和一个男生用铁推车推着货过来了，看到汪婷，爸爸面上就是一喜。 “我大闺女来了？怎么来的？啥时候来的？”
汪婷赶紧过去帮忙，然后看了眼那个高个子男生，一脸的憨厚耿直，还冲着她友好的笑笑。 “这是董向阳，是你二姨同学家的儿子，现在来这儿帮我们的忙。小阳啊，这是我闺女，汪婷。”
董向阳看起来年龄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看样子是上完初中，说不定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 汪婷等他忙完，才问他：“你咋不读书了？初中毕业了？”
“嗯，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在家歇了半年了，我妈就让我过来了，我听叔叔说你学习可好了？”
“那你不遗憾吗？”
董向阳摇头，“我本身就不是学习的料，要是考上高中我爸妈还供我，但我没考上，中专技校啥的，我也不想上，还不如直接出来挣钱呢！”
见状，却也不好说什么，晚上下班之后，爸爸和董向阳去买吃的喝的，她和妈妈先回家。 只不过如今的家已经不是当初的棚户区了，一个胡同里租了一个院子，三间平房一个厨房还有一个杂物间，杂物间里堆放着他们的三轮车、煤球、洗衣机等杂物，三间平房中间，两间住人，另外一间最大的用来堆货。 吃饭和做饭都在灶房里，足够大，院子里还有一块儿小空地种菜。 “妈，这么大的院子不便宜吧？”
Z市房地产还没起来，虽不至于寸土寸金，但这么大院子，价格哪能便宜了？ “还行吧，一年三千块钱，因为是年付的，优惠了不少，这院子的主人去外地给媳妇看孩子去了，正好租给我们，还不知道能住多久，人家的家具啥的都没倒腾走，留着让我们用呢，那洗衣机是为了洗脏污的货才买的。”
一年三千块钱，倒也算公道价，好歹现在地方宽敞了。 “等你爷爷来了，库房要是有货，就和董向阳住一个屋，他那屋地方大着呢，要是你爷爷不愿意，就住到库房，库房的货搬到隔壁点儿，就算是你们姊妹俩来了，那也是有地方住的，这房子可以随便倒腾，你看，房顶上还有一个屋子呢，不过放的都是人家房主的东西，怕碍事，都挪到楼上了。”
这房子距离他们摊位距离远了不少，要四十分钟的路程呢，三轮车是刚买不久的，上班就得骑着，要不然得走好远。 坐公交车一次五毛钱，太贵，消耗不起，还是走路和骑三轮更划算。 这三轮车也是因为天天拉货，所以才买的，要不然今年开春也不至于添这些大件。 在火车站的好处就是买车票什么的方便，为了能给她买到带坐的，老爸和董向阳回来的时候，就把票给她买回来了，全票价格七块钱，真心不贵，坐汽车还要十八.九块钱呢！ 买的是周天下午的票，“难得来一次，周六让你.妈带你在这附近转转，给你姊妹俩买两身衣裳穿。”
在火车站摆摊，买衣服什么的都很方便，尤其当妈妈偷偷问她，有没有来例假的时候，她红着脸点了头。 例假实属巧合，来Z市之前是她的第一次，量不多，只是见红了几天，是第一次。 妈妈还检查了她的胸部，打算带她去买几件胸衣穿，顺便还想再给买些日用品。 “妈，日用品我买的有，就买衣服和胸衣就行了，那些东西我自己会买，我们上过生理卫生课。”
周五妈妈他们去上班，她自己在家，收拾卫生，顺便给他们做饭，到了饭点儿步行散步似的走过去，食物放在空间，等快到地方了，再做样子从背包里拎出来，这样能最大程度的保暖。 等他们吃完了午饭，她再溜达回家，继续打扫卫生，将家里外都清理干净。 傍晚妈妈下班回家，看到干干净净的家很是感动：“我这闺女到底是大了啊，你看着收拾的多好？”
“向阳哥，你那屋我没收拾，不好意思进去打扫，你回头自己打扫啊！”
昨晚上她和妈妈睡，爸爸和董向阳睡，男生的屋子，她不好进去。 董向阳一听，忙说：“没事儿没事儿，我那屋除了床就是货，也没啥好打扫的。”
周六妈妈逛了一天，衣服鞋子内.衣袜子，买了全套，周日下午又给她送到了火车上。 春天的衣服算不上厚，妈妈给她收拾了个手提包就全部装下了。 火车上人多，但是她有座，在候车大厅等了半个多小时，坐车一个半小时就到了Y市。 下车就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是妈妈隔壁摊位的电话，报了平安之后，就踩着轻松嘚瑟的小步伐回了家。 “姐，你可回来了，我就猜着你差不多该回来了，” 妹妹已经等不及，和张衡在火车站附近徘徊，她回的路上正好碰上来接的他们。 “我不在这几天，你们怎么样啊？”
“挺好的，都是张衡做的饭，我在旁边指挥着，这货现在做饭总算有模有样了。昨天我们还回家带了菜回来，本来打算今天早上卖的，结果天黑之后就在咱家属院门口就卖完了，于是今一大早我们又回家带了一车，刚买完吃过饭就过来了，一共卖了三十六块钱呢，是回咱老家带过来的，” “那你们有没有便宜卖啊，” 汪嫚猛点头，“有的有的，姐不是说过吗？要是咱院里人买，价格不变，但是可以多抓点儿。”
他们青菜、菠菜五毛钱两斤，不仅有青菜、菠菜、香菜，还有韭菜，韭菜和香菜五毛钱一斤，如果是院子里的，就将旁边零散的抓点儿。 因为实惠，所以卖得快也正常，本身就一小三轮，他们放学后回家能采摘多少啊？ “韭菜割完了？”
汪嫚点头，“割完了，再吃就得等了，我给咱家剩了点，张家那边的韭菜已经发起来了，下星期就又可以吃了。”
菠菜香菜是年里头种的，最后一茬也在开春卖完了，现在卖的都是她用小塑料棚培育出来的。 “你们俩可以啊，不错，都能自给自足了，这样很好，就该这样，走，回家，让我检查检查你们作业，有没有偷懒啊？”
“这哪能呢，星期六晚上就加班加点写完了，因为计划好周天早上回家剜菜来着。”
张衡接过汪婷手里的手提包，她自己又将背包取下，然后让张衡骑着，她和妹妹在后面慢慢走。 路上她忍不住花jiao张衡：“被老二指挥着做饭，是不是挺憋屈的啊，毕竟她自己还是个半吊子。”
“不会啊，嫚嫚做饭比我好吃多了，再说她这样也是为了锻炼我，现在就我还不会做饭，应该学起来的。”
汪婷忍不住看了骄傲的抬着小下巴的汪嫚：“看把你嘚瑟的，别老欺负人家，他那是不想跟你计较。”
张衡生怕汪婷责怪汪嫚一样，立即表示那是他心甘情愿的，看他那老实样儿，汪婷又忍不住看了自己妹妹一眼，总担心她把人家当长工一样使唤。 所以趁着张衡走远，就教训她，哪里想到妹妹却反过来委屈扒拉的说。 “姐，你太见外了啦，你越是跟他见外，他可能越是觉得你把他当外人呢，他本来就比咱们大，多干点儿那不是应该的吗？你看，这三十多块钱，怎么着也够咱们一个星期的菜钱了吧？这还是张衡哥提议的呢，我都没想起来，姐，他是真的在努力转变我们对他懒惰的看法，所以每天洗衣服洗澡做饭，干的热火朝天的！”
汪婷听后，沉默片刻，“也许你说的对，行，我知道怎么做了。”
回到家，天也暗下来，张衡去厨房洗菜的时候，汪婷顺带将他们俩的作业检查了，汪嫚这边没有什么问题，张衡的有错误，不过她注意到都已经订正了，还是汪嫚给他讲的题。 “这些改过的地方你都会了？”
张衡确认：“都会了，嫚嫚给我讲明白了呢，” “我让你帮我记得作业呢？”
汪婷请假这些天，都是汪嫚去她班里将作业抄下来。
拿到作业，汪婷看了眼，打算今晚上进空间补，否则写不完，各科的都有，还有老师手抄的卷子。 吃过晚饭，汪婷开始分发衣服，她先将妈妈给张衡买的内.衣袜子给他。 “这是我妈买给你的，你洗干净了再穿，买的时候这个摸摸，那个看看的，脏。没有给买衣服，怕大小不合适，” “不用给我买衣服，我看你从赵家找出来的那些都挺合适的，够我穿到初中毕业都没问题，连球鞋都有，够了，真的够了，我是男孩子，哪儿用得着天天换衣服？”很好，不攀比，这点就很难得，见状，汪婷也不多说。 “你现在在学校怎么样？还有没有对你不好的人？”
张衡摇头，“没有了，他们除了调皮点儿，学习不好之外，没有什么大毛病，这学期我努力一点，争取往前进进。”
九个班，一班最好，九班最差，整个年级都是按照排名来的，一个学期分一次，张衡这学期的分数如果能超过九班的第一名，就能进八班的最后一名，流动性比较强，虽然竞争残酷了点儿，但也能让学生有更足的马力进行攀登，这就跟上楼梯一样。 只要张衡有学习的动力，不怕他学不好，就怕他不知道学，就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学生再差，老师都没想过要放弃，要不然就九班的那个环境，张衡就算有心学，也学不到什么，课堂环境嘈杂，学习环境差，能好到哪儿去？ 但张衡确确实实进步不少，还说同学们只是学习不好，并没有之前他所在的班级那些打老师的无赖那么不堪，起码课堂上，大家都老老实实的，老师对他们，也没有不耐烦，冷眼相待，这就显得二中的老师负责了。 了解完他们俩的情况，汪婷就拿着自己的书包进房间了。 请假回来的时候，把经常用的书都带回来了，作业本，卷子什么的，都是汪嫚找她老师要的。 所以在空间奋斗一晚上，将欠下的作业全部补回来了，周一一并交给了各科老师。 课堂上老师忍不住表扬了她：“你们看看人家汪婷同学，请假三四天，作业一次没落下不说，还高质量的完成了，她的妹妹是一年级的年级第一，每天都去办公室找我们记作业，这就是年级第一的态度，没有谁的付出是无用的，现在流的每一滴汗水，将来都会折现给你们，好好学吧，时间不等人的，不要以为在尖子班就了不得了，要知道咱们豫南省多的是这样的尖子班，好学校里的尖子班更是多如牛毛，高考一分就能干掉一操场甚至十操场的人，想想你们将来要面对的艰难险阻，就知道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了！”
虽然现在才初二，可是课程却已经安排的满当当的，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那就只剩下了学习。 到了周末，回家的孩子都想睡个懒觉，可是他们三个呢，却在菜地里勤快的扒拉钱。 因为他们已经发现，赚钱能让人上瘾。 原本想着这卖菜会耽误时间，就想自己想办法收了得了，结果发现只要他们拉回去的菜，家属院周围的人都非常捧场，甚至菜市场都不用去，就被包圆了。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趁着摘菜的时候，往空间收拢点儿，其他的，基本上都跟着卖了。 一个星期卖两次，收入基本能达到四五十块钱，足够他们这周吃的很好了，天天吃肉都没问题。 如果白天张衡不在家，吃不着，晚上回来就会给他端出来，做什么好吃的，都没落下他。 这也是张衡备受感动的地方，事事都能得到平等的对待，让他在这个家越发顺坦了。 4月清明节，代替父母去给奶奶上了坟，供香没有带回来，而是给堂弟堂妹吃了。 因为婶婶打药的时候，都会给他们家虫眼多的菜（尤其韭菜）也捎带着扫几下，她懂得感恩，所以一有机会报答，就会不遗余力。 5月底的时候，爸爸来接爷爷，顺带去面粉厂办了个面本，给了租地那家，交代面粉存上就先给老五（五叔）。 爸妈的身份证办下来之后，上次去Z市的时候就给带了过去。 她的小说上市发行之后，一千册倒是卖得很快，后来又加印了三万册，在各大书店的销量，算不上好，却也不是最差的，起码这几个月，已经卖了上万册。 简单点儿说，这小说不是爆款，但因为年代感很足，封面人物还是一位戴着头巾的农村妇女，寡.妇二字不能出现在名字上，所以改为了《春芽》，因为春雅太雅致了，春芽更符合农村妇女的名字，所以出版之前，这名字就这么被换了。 出版社的成本已经赚回来了，起码迄今为止，他们并没有赔钱，等着三万册卖完，她就能拿到自己的出版费了。 扣除人家的原始成本，怎么着，她也能拿到四五万块钱。 也因为效果比他们想象的好，所以很快就跟她约稿了，汪婷的第二本小说，也在创作中，这次不写农村，而是写知青返城的故事。 以后不说多，一年一部小说，她已经很满足了。 起码在她考上大学之前，就靠这个行当赚大钱。 初中阶段，小钱就是卖菜、卖凉皮，顾得上生活费就行。 以前有想过批发文具，后来觉得太浪费时间，所以那一批文具到现在还在空间里，他们三个用到初中毕业，差不多就完了。 6月底，他们仨考完试，就放假了。 6、7、8三个月，是蔬菜的旺季，每天都得去摘菜，不摘就得老，所以进入6月之后，她的晚自习基本上都不上了。 两家的菜地来回奔波，把菜摘回家之后，卖一半，剩下的存到空间，晚自习就在家上。 请假的理由就是摘菜卖菜，开始老师以为他们家很穷，后来从王岚老师那儿知道，这不是穷的表现，也是勤劳懂事的表现，父母虽然都在外地，但汪婷姊妹俩的生活条件并不算差。 “这么小就懂得自己赚钱自己花，人家的孩子怎么就这么懂事呢？很好奇人家的父母是怎么培养的，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独立能力，不简单啊！”
放假之后，三个人早上四五点就到菜地摘菜，八点就骑车赶回来，一个人卖菜，两个人回来做凉皮，晌午一起出摊到下午两点，之后开始学习到晚上，九点之前把该干的事儿干完，九点准时睡觉。 而汪婷九点之后，进入空间练字写春联，写书，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才刚开始。 这样努力拼搏，他们每天的收入能达到一二百元，菜每天都摘的情况下，还要适时的补种，不怎么接的就立即薅掉重新补种，反正菜地不多，却从来没有闲下来，每天不多，卖个一二十块钱是轻松的。 夏天蔬菜多，番茄辣椒茄子豆角吃的人厌烦，他们家还自发了豆芽，黄瓜挑好的卖，长得歪瓜裂枣的就留下做凉皮，总之有了张衡的加入之后，明显干活更轻松了。 放假四天之后，就去学校领了通知书，7月1号正式放假。 姊妹俩的成绩依然稳居第一，张衡从原先的450名开外，一下前进到了三百二十名，进步了130名。 被分到了六班，学号30，一个班五十来个人，这进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整个初一年级的课程，在这个暑假，将进行一个彻底的复习和巩固，为下一年做足准备。 现在张衡几乎是不回家住了，他和汪家姐妹卖菜的事儿，村里面不仅知道了，还单独问过他情况，得知现在是汪家在资助他读书，村里面还挺受触动的，一再保证等扣完就会立即将地还给他，每年给他三百斤麦子，也都存到了他的面本上。 原先他们家的三亩地，在没有重新分配地之前，不会动，即使他现在只有一个人，也不影响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