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子没炒了,外爷说茄子太费油,让凉拌吃,凉拌茄子就是把绿色的大茄子搁锅上蒸熟,拿熟了后放凉撕开,将调好的蒜汁儿,辣椒油往上面一淋,美味的凉拌茄子就成了,这不仅省油还省火,老方便了。
晚上婆这儿可真是难得的热闹,孩子多,吃的也多,又都是半大的小子,两笼屉的馒头都给吃完了,薅的野菜,凉拌的茄子,还有炒的土豆丝,那真是一点儿也没剩下。 两个妗子一没有来帮忙,二没有送东西过来,这也合乎情理,毕竟人家自己也有一大堆孩子要养活,他们家这么多,搁谁家谁家怕啊,连她妈妈过来看外婆和外公,送的东西还叮嘱他们自己吃呢,那不是摆明了不让给他们的孙子孙女? 不过据她观察,外公非常偏疼孙子,有啥好吃的会把孙子叫到一边吃,孙女和外孙都没有份儿,她在这儿住这么久,都没被外公单独叫过去吃过东西,这话她肯定不会对妈妈说,因为外婆能一碗水端平,偶尔会偷偷给她一颗冰糖,或者一块点心吃。 她倒也没觉得心里不平衡,在众多老人心里,那孙子孙女就是比外孙外孙女强。 她在这儿住的目的也是想认识陈秀敏,更没打算住五六年,住这么久谁能受得了? 好在两边离得也不算远,她打算在这儿住一学期,下学期她就背着竹篓从家走到甄庄,远是远了点,可这一路上的野菜柴火倒是能不少捡,放学路上一边捡一边回家,也省的放学之后才去河滩地捡了。 就是走路过去要一个多小时,好在现在是小学,上学都不算早,大不了早点起来,等初中他们应该能上一个学校了。 只是这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妈妈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回到家后,爸爸就不许她再干重活了,还把她从外公家叫回了家,学校自然也转到了自家生产队的学校,因为妈妈这边需要她这个当闺女的多照顾着,这样他们才能放心。 虽然有点遗憾,但考虑到母亲的身体情况,的确不宜在外面干一天活了,回到家还要忙活家里的事儿,她留在身边也能多帮她干点家里的活,反正陈秀敏这边她也认识了,不能一起成长有些可惜了,不过她已经想好有空就去甄庄找她玩儿,不能因此断了这层关系。 “怎么还转走了啊,这才刚熟悉起来。”随着相处的多了,陈秀敏也逐渐喜欢上她这个‘热心肠’的同学。
“这不是我妈身体不好嘛,我哥他们都是糙汉子,哪会照顾人?我爸觉得我最靠谱,就让我回去,离得近方便照顾家里,这样他在外面也放心。没事儿,等星期了我找你耍,或者你来我家耍,咱一天是朋友,终生都是朋友,我会把你当一辈子的好朋友的。”陈秀敏非常感动,“成,回到叫上彩霞他们一起去你家耍,对了你家在哪儿,好找不?”
“好找好找,你到了我们村直接问丁振龙家在哪儿,就有人领你们过来了,你们来了,我让我哥下河里摸点鱼虾,回头请你们吃大餐。”
陈秀敏呵呵一笑:“那敢情好,行,就这,咱们以后常联系。”
“会的会的。”
丁薇笑着和陈秀敏说再见,回外婆家装上篓子,背上自己的换洗衣裳,书包啥的,在外公外婆的目送下离开了甄庄,朝他们家所在的佛滩头而去。
这一路走回去也有七八公里路,为了能顺便薅点野菜啥的,她直接走堤上的路,河堤修建是围着河道,他们村和外婆家的村都在一条直线上,近倒是不算近,和马路上是一样的,就是吧人少,而且又在河堤上,野菜长了老少,听说今年是修河堤的最后一年,还打算在河堤两边种上桑树啥的种桑养蚕呢! 丁薇其实还是有些担心走这样的路会不会有啥危险,毕竟她现在年龄小,又没有空间做掩护,但人吧总是抱着侥幸心理,万幸的是上了河堤就发现河堤内外的地里面都有干活的人,这才让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后世河堤两边的地里是很少有人的,因为那都是机械化种植,和现在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她也是年代久远,忘了这么重要的一点,害她担心了半天。 因为她是自己办理的转学手续,这年代其实也没啥学籍,就是学校给她开了个证明,退了部分学费,卡了个戳,让她到了他们红旗生产队学校这边,可以直接上二年级的课就行。 不过丁薇已经想好了,等过半年春季了再去学校,这学期就算了,照顾妈妈比去上个中间班要重要。 下午三四点堤上没啥人,河堤两边的滑道上长满了野草,随便一扒拉就是灰灰菜,猪尾巴菜等野菜,她的背篓还有挺大的地方,就一边走一边找嫩芽掐,平时一个小时的路,她愣是走了快俩小时才到家。 回家的时候两个婶婶刚巧从他们家出来,问了好后,赶紧回家看妈妈。 爸爸在灶房里给妈炖什么东西,看到她赶紧冲着堂屋喊了一声。 “媳妇,你大闺女回来了,快,把背上的竹篓子去掉,你说你也是的,就不会多等会儿,把骑车好去接你啊,你看你这,自己走回来的?哪条道啊?”“爸,我走的堤上,你看,我还摘了这么多的野菜呢,晚上咱凉拌吃了,也省的拔院子里的菜了。”
爸爸赶紧过来把她肩膀上的竹篓去掉,然后还去给她打了一盆凉水,想让她洗把脸,她却已经迫不及待的进了堂屋东边的屋子。 一进屋就看到小妹腻歪的趴在妈妈身上,妈妈比起前些日子好像苍白了一些,还躺在床上,她忍不住问。 “妈,你这是动手术了?还有小香,你今天没上学啊?”
“看这走的满头大汗的,赶紧去洗把脸,凉快凉快。你妹是你爸专门接回来的,这不是时间长没见你们,想的慌吗,真是对不住啊闺女,还连累你来回折腾。”
“妈,我没事儿,倒是你,脸色看起来怎么这么差?不是说问题不大吗?你动手术了?”
“没有,这哪能动手术?就是因为炎症比较严重,反反复复的,挺难受,我是想着趁着这次去医院,干脆治彻底了再回来,所以耽误了十来天,现在没啥事儿了,就是以后不能提重物了,回头我这妇女主任的活怕是也干不了了,” “不仅不能提重物,还不能一直蹲,你看你干活时候,老是蹲在那儿薅草啥的,我爸考虑的周到,我是应该回来,我要不回来,咱们家这一日三餐,也是大工作量,以前你老不让我干,你看这次我在我婆那儿,不是干得挺好的吗?以后灶房这事儿,就交给我了,您就甭操心了。”
“诶唷,我这大闺女可真知道疼人,妈妈没白稀罕你,快,别贫了,赶紧洗把脸,看你头上的汗,还收手指,又掐灰灰菜了吧,都染色了。”
丁薇这才听话的跑出去把自己捯饬干净,然后看了眼屋子桌子上放的鸡蛋和小米,鸡蛋大概有十几个,小米也就两斤多点儿那样儿,小声问:“我俩婶子拿过来的?”
妈妈点了点头:“嗯,刚走,你碰上了吧?”
“嗯,没去医院瞧您?”
“去啥医院呢,那么老远,来回还要坐车,他们也没自行车,能在我出院回家看看,已经可以了。”
话落,不忘交代她一句:“小孩子家家的,大人的事儿你少打听,去,你爸刚不是叫你呢,喝点糖水,来,把小香也抱下去,你们俩一起喝糖水去。”
爸妈很少在他们面前说家事,不过大多数情况是她自己偷听的,这次回来爸爸给她们姊妹俩收拾了一间屋子,日后就跟父母分开睡了,被褥啥的也拿出来晾晒好了,连床单被罩啥的,妈妈都给翻腾出来,说一早就准备好了。 “我呀,就是没想到我闺女长这么快,转眼都七八岁了,要和我们分开睡了,在我眼里,你还是小时候那个懂事的小可爱呢!”
妹妹仰着脸,一脸的不满意:“那我呢,那我呢,我阔不阔爱?”
爸妈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了,丁薇这才想起来:“我哥他们呢?”
“一回来就去地里面忙去了,现在我干得少了,得指望他们放学多干点儿,你爸说得对,我得把身体养好了,我要是拖累你们,那咱这一家的将来可真是没了主心骨。”
妈妈很自信这么说,因为她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这几天爸妈不在家,哥哥们把家弄的是一团糟,男孩子就是这样不拘小节,什么都无所谓,能看得见的地方马马虎虎对付过去得了,看不到的地方那家一个乱啊,妈妈一回来就皱眉头,想收拾,爸平时也很少动手忙活这些,不忍媳妇劳累,自己在灶房收拾老半天,心里正憋着火呢! 这才意识到,这个家确实需要进行分工,他干不了这么细发的活,就适合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凸显能耐,儿子们也不擅长,有那偷懒的功夫都给他们安排到地里面干活去,还是姑娘和媳妇适合厨房和家里的这些事儿,所以把大闺女召唤回来,那是当务之急的事儿。 这女人在不在家,外人来家里一看就能看明白。 丁薇进厨房看了看,虽说是老爸收拾过的,可依然和妈妈在家时候区别太大,锅碗瓢盆乱扔不说,还不知道放到该放的地方,灶台上也没擦过,锅盖啥的就更别说了,她叹息一口气。 “爸,你把这鱼汤给我妈盛过去吃了吧,晚饭我来做,顺便给这儿收拾一下。”
“这鱼汤你.妈喝不完,你姊妹俩也喝点。”
“爸,你也辛苦这么多天了,你和妹妹也喝点儿,我就不喝了,得赶紧做饭,一会儿我哥他们就回来了。”
乡下人都会赶在天黑之前把饭做好,这样吃饭就不用点煤油灯了。 把鱼和汤盛到搪瓷盆里,让爸爸端进屋,不管他们怎么叫她,她就不过去吃,其实她不怎么爱吃鱼。 这鱼是婶子拿过来的,说是叔叔捞的,两条不大的鲫鱼,没有煎就直接丢到锅里,放了点姜片和葱就炖了,那味道,老远都闻到了腥气,也真难为老爸,这水平的鱼汤妈妈和妹妹也没嫌弃。 这可不是东北冷水河里的鱼,不腥气,这鱼要是不处理好,那味道腥的,一般人可受不了。 也得亏这年代缺衣少粮的,看啥都稀罕,不然的话,怕是没人会捧场。 丁薇利索的将大铁锅刷干净,然后在锅底放了一大把的玉米碴子,晚上他们喝大碴子粥,这粥要是熬得好了,香甜软糯好喝的很。 上面放上篦子,洗干净的土豆,用玉米面和洗干净的野菜拌一拌,一起上锅蒸。 之后她又活了点杂面,因为来不及发面了,所以一会儿得烙点死面饼子。 正好野菜凉拌之后能用面饼卷着吃。 烧锅的时候,提来水,把厨房用草木灰和刷子配合着清理的干干净净。 爸爸端着锅过来的时候,被她利索的干活速度惊住了。 “诶唷,我的闺女在你婆家没少干活啊这是,你看这速度,这细发程度,一点也不比你.妈差呢!”
丁薇撇了撇嘴:“爸,你不能说你干得不好,就夸我干得好啊,你熬得那鱼汤,我妈没嫌弃?”
爸爸尴尬的扯了扯唇:“哪能没说啊,嫌腥气,不喝,你妹也没咋喝,要不,你尝尝?”
丁薇立即皱起眉头,看了眼搪瓷盘:“还剩多少?”
丁振龙把锅盖掀开让她看了看:“你瞅瞅,都没咋动,你说她们都不吃,这可咋整?”
“放这儿吧,一会儿我哥回来了,我给你们下点面条子,凑合着你们几个吃了吧!”
女人对食物的味道极其敏.感,腥气了就是不会再吃,男人们就实在多了,在他们眼里可没那么多的毛病,爸爸一听闺女接手,高兴的就把搪瓷盘放到灶台上,转身就出了远门,看情况是找哥哥他们。 丁薇看着面前的搪瓷盆,考虑着一会儿要做什么才能保证今天的食材不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