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丁薇不吭不哈,关键时刻却能起到重要作用。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为了节约成本,也为了踏青呼吸新鲜空气,妈妈只要有空就骑着三轮车带着三位老人一起去郊区挖野菜,这年代的人都瘦,而且有坡地了,除了腿脚不便的郑奶奶外,郑爷爷和汪奶奶都下来帮着妈妈推车,推没几步,就有年轻人过来帮忙。 这是个和谐的社会,妈妈每次回家都会感慨好人多,不仅有人帮忙推车,还有人帮忙搀扶着老人,总之他们走到哪儿都受到了尊敬和帮扶,她每次都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很受触动,回来也会教育自己的子女,碰到有需要帮助的人,一定要及时伸出援手。 野菜能从每年的正月吃到每年入伏之前,他们这一辈还有上一辈的人都是吃野菜长大的,所以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吃烦了萝卜白菜,跑到郊区坡岭地,树林里寻找白蒿、荠菜等野菜,似乎成了他们为之向往的一件事。 天冷归冷,可是老人嘛,就是闲不住,路上又有那么多帮助他们的人,挖到的野菜多了还能分给邻居,每天都跟玩儿似的就出门了。 丁薇很赞成他们出去散心,现在妈妈为了保证侄女能够顺利考上中专,也在帮她照顾着汪奶奶。 汪奶奶每天跟着郑家老两口,心情好了,也不骂人了,更不会动不动占别人便宜了,似乎自打认识了丁薇,她就逐渐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不再用无赖来伪装自己了。 她的子女自打她大闹他们的单位之后,就再也不敢在她这儿放肆了,在知道她的家里住了那么多外人,他们很不高兴的跑去居委会打听丁薇一群人的来历,老太太知道之后,又跑到他们住的地方指着他们家的方向骂他们多管闲事。 总之前三年后五辈子的事儿都给翻腾出来,婆家嫌丢人,儿媳家知道以后,也觉得抬不起头,谁能比得了老太太这张嘴啊,“以后谁敢来我家打听我的事儿,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儿子苦口婆心的劝:“娘啊,我们也是担心你,害怕你被人骗了啊,你不让自己家亲人住,让外人住,这,这像话吗?”
“呸,别自己脏就看别人也脏,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性,你还有资格跑来教训我?人家一个伺候我吃喝住,两个给我交着房租,时不时帮我干活,做家务,你以为谁都像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一样,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我这点房子?人家有房子,就是临时住在我这儿过渡的,不要把谁都想的和你们一样坏!”
闺女刚要说话,就被老太太一眼镜瞪得闭了嘴:“我不想听你们说,趁早离我远点儿,反正我知道你们住在哪儿,谁让我不高兴了,我闹的你们丢工作,不相信的话,可以试试。你们当年做的那些猪狗不如的事儿你们自己忘了,我可没忘,知道咱家情况的也都没忘,如果想让我揭露出来,让你们丢人现眼,就早点说啊!”
被老太太这一通威胁,子女谁还敢再来?一个个吓得乖乖的把人送回家,一刻也不敢多待就走了。 有人给汪奶奶出主意:“你既然能拿捏住他们了,为什么不找他们要生活费?他们理应养你啊!”
汪奶奶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早就和他们划清关系了,他们不是我的子女,凭啥养我?我自己有手有脚,只要饿不死,我都不会回去找他们,哪怕将来我死了,我也不会让他们给我扶灵戴孝,最好这辈子下辈子,都再无瓜葛才好呢!”
人是有多绝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也许其他人感受不到,但丁薇太清楚那个年代的家破人亡了。 所以她家只要有能力,都会去帮助汪奶奶,走哪儿也不忘带着她,就冲她允许姐姐一边照顾她一边学习这一点,就是个好人。 很快就到了丁采桑大喜的日子,爸妈作为丁采桑的长辈,丁家租房的地方作为她送嫁的地方,所以她离开的时候,理所应当的给爸妈磕了三个头。 这边闺女出嫁的前一天亲家会聚在一起吃个饭,送嫁当天娘家父母是不去送嫁的。 但归根结底,他们不是父母,只是长辈,所以走完一切程序之后,就一起去了乔家吃席。 不愧是大户人家,吃席的规格也比丁薇从小到大去吃的酒席好,有烟有酒不说,还有两三道荤菜,能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整到这些,也实属不易啊! 婚房布置的很是温馨,两室一厅有阳台,公共厕所,做饭在楼道,就是传统的筒子楼规格。 饶是如此,能分到这样的房子,也实属不易了,丁薇是真心的为丁采桑感到开心。 看着新郎官新娘子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丁家人俱都松了口气,临走之前,爸妈又嘱咐了丁采桑好多话。 欲言又止想说男女之间的事儿吧,但乔志又有哪个毛病,所以妈妈到底是没说出口。 当然,她之所以知道,是听她跟爸爸偷说的时候被她听到了。 回了出租房之后,采莲姐姐和兄弟三人的情绪似乎都有些低落,大概也是接受不了采桑就这么嫁人了。 再个,这样的日子里,难免会想起逝去的父亲和正在坐牢的母亲。 乔志有隐疾的事儿,也就以前的相亲对象知道,虽说在这个圈子里知道的人也不少,但真正能接受的还是少之又少,时间长了,还指不定会怨到谁头上呢! 而且婚姻这件事,讲究的也是双方看对眼才行,乔志相亲这么多次,不是人家看不上他,就是他看不上人家,还有不少为了他家的彩礼想要卖闺女的,乔家又不是冤大头,对于背景复杂的人家,他们宁愿儿子不娶,也不会要。 丁采桑能入乔家的眼,除了乔志是真的看上她之外,她自己本身长的也好看,人也不是说很窝囊,她母亲的事儿虽说有些丢人,可到底也不是故意杀人,而是意外造成的,之所以入狱坐牢,也是因为丁家兄弟几个不愿意,当然,这是片面的说法,实际上她的子女也不愿意和解,除了对母亲的怨愤外,还有对她娘家人的憎恶,想给她一个教训。 所以宁愿赔上日后不能当兵的代价,也要让她母亲意识到,她的娘家人,没有一个能靠得住的。 采桑婚后三天回门,妈妈特地把她叫进屋里问她:“怎么样,他们对你好吗?”
处于新婚蜜月期的丁采桑羞红了脸,点了下头:“挺好的,他们一家对我都很客气,大娘你就放心吧!”
“成,对你好就成,那你的工作?”
“工作还没一年,一年之后说是给我转正。”
“还是纺织厂?”
“嗯,我觉得挺好的,以后如果有残次品要处理,我给你们说,就可以不要票就能买回家了,比去当售货员还要好,主要我也习惯了这儿,不想换地方了。”
丁薇觉得她还挺容易知足的,售货员说实话挣得更多一些,而且工作看起来也光鲜亮丽,最重要的是,有些地方将这类工作划为重劳动者,差不多45岁就退休了,纺织女工,怕是没这待遇。 只能说乔家人没将她放在心上,真要想让她有个好工作,售货员可比纺织女工强多了。 不过这事儿她可不能说,只是在一旁单纯的听着就行了,人家都满意,他们外人再多说就显得不合时宜了。 植树节过后,丁家的房子在晾晒了半个多月之后,木工油漆都粉刷好后,爸爸定在了3月20号乔迁新居。 二叔家的房子也好了,都是一个样子,搬家前几天就将二叔家的家具啥的都重新拉了回去。 等3月20号正式搬家这天,噼里啪啦的开始放鞭炮,二叔家一挂鞭,他们家一挂鞭。 但他们家来了很多人来贺喜,二叔家却只有三叔和他们来庆贺,人走茶凉,虽然现实了点儿,但也符合眼下的情况,毕竟几个孩子懂啥?如今他们付了礼,将来能不能收回来都是个问题。 所以采莲他们几个也不是很在意这些,采桑嫁了人,就更不在意了。 剩下的三兄弟还没完全开窍,他们尚不能理解人情往来的规律,是以最后都跑到丁振龙家去吃桌去了。 搬家没有大办,奈何来的人多啊,大概都是冲着丁振龙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还有当兵的俩儿子来的。 虽然是大锅菜配杂粮馒头,但大家也都很高兴的过来送礼,锅碗瓢盆啥都有,愣是将丁薇家变成了拎包入住的新房。 出租房那边的家具有的拉回来了,有的没有拉回来,每个屋子都有新做的柜子和床,至少达到他们回来可以住的开的地步。 重新盖的房子比之前大了点儿,堂屋三间,中间待客,东边那屋是爸妈住,西边是丁薇姊妹俩住。 东西厢房各两个屋子,四兄弟一人一间正好,另外还搭了灶房和茅房,前后院的距离也大,将来种个菜种棵果树,或者养点鸡鸭啥的,都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