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人走了,也不能即刻发丧,因为现在是过年期间,丧事办不了,至少要等到初六以后才可以,所以老爷子只能先存放到了医院的太平间。
因为郑爷爷突然离开,本该欢声笑语的新年,大家谁都没有心情去过了,爸妈尤其忙碌,天天过去帮忙收拾老爷子的东西,当然,这些天他们也商量好了,要把老太太接走,子女们轮流照顾,可是老太太哪儿也不去。 “我就在家,我还没到让你们伺候的地步,怎么?爹让你们气死了,连我都不放过?”正在气头上的人,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这些被老太太认为刽子手的家人们,她看到他们就来气,可是看不到他们又着急,又爱又恨大概就是这种状态吧? 初七开始忙活老人的丧事,一直忙到正月十五学生们陆续开学,才算将老人安葬,让其落土为安。 家里也被拾掇干净了,哪儿都擦洗了一遍,老人的痕迹只剩下一张遗像,这是早就准备好的。 旧衣服被褥都拿到坟头进行了焚烧,遗物分门别类的收拾到他的房间里。 当一切都安静下来之后,老太太看着只剩下自己的家,抱着赵青青嚎啕大哭。 子女们好说歹说,也没有劝她跟着一起走,赵青青主动将自己的工资降下来,老太太却不许。 “还是以前的价格,少一分钱我都不答应,我不给你们添乱,如果你们连这钱都不舍得掏,那我们趁早断绝关系拉倒,我让青青给我养老送终,这套房子我也留给她,你们谁都别想得到。”
子女们被老太太骂的抬不起头,因为从初七开始办丧事开始,他们就接到了亲戚朋友们的各种指责。 他们也早就受够了,毕竟要开始上班了,已经请了一个多星期的假了,如果能花钱买省心,他们也愿意。 但是赵青青却不愿意接受,所以主动退回了一半的钱给老太太,老太太沉默着接住了,她了解青青,如果不拿住,怕是会有扯不完的口水仗,先拿着,也算给自己攒一笔养老的,老爷子走后留下的钱,她一分钱没给他们分,全都自己存着。 因为她已经看清这些孩子的本质了,一个都靠不住,就连她提出要把房子过户给赵青青,他们似乎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明显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她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威胁他们的事儿了,就这吧,凑活着过,老头子没了,她还能熬几年? 等他们的子女一离开,赵青青就将老太太接到了他们家,让丁振龙跟儿子睡,自己跟老太太睡,这样人多热闹,她就不会想其他事儿,而且每天上下楼什么的,也能锻炼身体。 当然,也不是天天在他们家,老太太想回去住就回去住,想去他们家就去,甚至提出要回村子住的时候,赵青青也答应了,惯老人就跟惯孩子似的,有求必应,反正这就是她的工作,也是她的生活。 在老太太发现农村的好处之后,就不想回去了,正好丁家地方也大,家具家居什么都有,还能养鸡养鸭,还能去田间地头转悠一下,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老太太开始让丁振龙去家里收拾她和老伴的东西,将东西都拉倒了他们村的家,之后就将家属院的房子挂牌租出去,每个月还能得房租十块钱,她将得来的房租给了赵青青。 “以后过了冬天咱们就来乡下住,冬天冷就跟着去你家里住,我也不指望他们来看我了,我就赖在你家了,以后我就是你大姨,你叫我大姨,我认你当侄女,每个月给你六十块钱,你家吃啥我吃啥,不挑,我的票和粮食都给你,你怎么支配都行,只要你把我伺候好了,咱就这么过下去。”
老太太不仅人爽快,而且下了决定的事儿也干净利落的很,她甚至还让赵青青去生产队上工,还让她给自己抓了几只小鸡,让丁振龙垒了鸡窝,明显要在乡下常住的架势。 这汪奶奶一看这情况,也要闹着回家,也学着郑奶奶将家里东西拉到了王玉环家里存放,之后将家里的房子租了出去,之后两个老太太继续在村子里当姊妹,也大方的让王玉环去上工,她们留在家里种个菜养个鸡啥的,颐养天年。 丁薇真的很佩服她们能下这样的决心,赵青青妯娌俩也非常高兴能回到村子里,毕竟谁不想看顾着家里啊,以往种的菜因为疏于管理,长得都不老好,现在人既然回去了,肯定要好好侍弄自留地,连带着的老二家的地,也能一起管理起来。 开学之后,大哥二哥三哥分别往不同的方向前往自己的大学,开启新生活。 四哥的初中生涯还剩下最后半学期,为了能考上高中,他也是拼了,每天早出晚归的,幸而丁香的厨艺也练出来了,丁振龙加班的时候,由小丁香给哥哥姐姐们做饭,保障了自家的后勤工作。 丁薇在哥哥们走的时候,给了他们每人一百块钱,还有粮票肉票,这些都是她特意换的,所谓穷家富路,毕竟在学校呆好几个月呢,保障了他们的吃食,才能更有劲儿去学习。 大哥二哥还好,以为用的是自己的钱,三哥却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他一直在花家里的钱,觉得一百块多,想要退回,丁薇却大方的说。 “哥,你就拿着吧,大哥二哥都拿了,这是爸妈给的,他们顾不上,家里的钱我管着,自然要做到公平起见,在那边别不舍得吃喝,咱家不缺那点钱,你们吃好喝好身体好,才能不耽误时间。”
打发走了三位哥哥,家里陡然就这么安静了下来,爸爸有时候不放心妈妈,隔三差五也会回家住,尤其是周末,几乎在城里看不到他的影子,真是越老越黏人了。 丁薇兄妹仨周六下午才开始休息,所以一般都是周日上午回家,晌午吃顿饭,就又骑车回来了。 七八年三月初苹果园剩下的三位也被各自的单位派人请回去了,至此他们村就没有来此渡劫的专家学者了。 因为走的匆忙,所以也没来得及跟他们联系,包括之前走的那一波,也没有给他们来一封信,爸妈也都没放在心上,只有丁薇知道,他们回去以后有多忙,怕是还没稳定下来。 随着高考的恢复,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进城,城里的房子也开始物归原主,甚至在改革开放之后,大批人开始选择出国,这个时候买房子绝对是最划算的。 丁薇是个地道的北方人,所以将来即使要发展,也会选择京城,不想去魔都,那么今年的暑假就是个好机会。 将来考大学她是打算往京城考的,提前买一整套四合院备着,也是她这些年挣钱的原始动力。 于晓珠最终没能忍住,因为一个丁香给的鸡蛋,被继母打的送进了医院。 外公是个聪明人,于是带着孩子去了公安局,将名字改为了谭姓,单名一个悦字,外公希望她接下来的人生能够更开心一点儿,谭悦,再也不要和于家有任何的牵连了。 因为改姓,可是和她爹闹了几场,要不是这个男人觉得太丢人,加上外公外婆问他要生活费,他怕是没那么容易同意于晓珠改姓,毕竟改姓这事儿必须经得父亲同意才行,如今这个男人为了不掏钱,真是毫无底线。 谭悦的到来并不受舅妈的欢迎,甚至还和大舅闹了起来,因为这孩子要上学,往后的一应花销都不会少了,就算她如今恢复了谭姓,不是自己的孩子,哪怕花着老人的钱,他们也是不愿意的,而且她并非一个舅妈不愿意,是三个舅妈都不愿意。 谭悦从小就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她哪能不清楚自己的现状? 她也不想舅舅们因为她而变得被动给,更不想外公外婆被舅妈们出言侮辱,所以她养好了伤,就跟丁香说了自己的打算。 “我,大概不会去学校了,香香,我最感激的就是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帮的我,我很感谢你,以后只要我有能力,一定会报答你的,可是现在,我没办法再上学了,我只有在家干活,才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才能让他们容忍我的存在。”
丁香知道自己帮不了,回家就哭着求姐姐:“姐,她太可怜了,被打的伤还没好,就想着干活才不被嫌弃,她好不容易脱离了那样的渣滓父母,咋就遇上了那样的舅妈呢?”
“你要知道这年代养个孩子不容易,不是谁都能像咱家这样能帮着养二叔家的娃,外公外婆疼她,是因为那是他们唯一女儿的女儿,但是舅妈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当然不希望二老腾出时间去照顾,留着那时间和金钱照顾他们自己的孩子她不香吗?为什么要去照顾一个在她们看来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她的舅舅们也是这个想法,别看一母同胞,有了老婆孩子之后会先顾自己的小家,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你还真没办法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