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薇为了能给爸爸找一个相对良好的环境,特地以亲戚的名义,找了外科病房的护理部主任偷偷塞了钱。
由于单人间需要批条,所以只给找了个二人间,即使是两人间,但丁薇掏钱付了另外一个床的床位费,这样妈妈也能有地方休息,是以和单人间没什么俩样,毕竟爸爸这次需要精心伺候着,而且有可能长时间住院,她家不差钱的情况下,理所应当选择好的环境。 丁振龙从手术室出来之后,直接被推进了重症病房,那里有护士专人照料,丁薇累及就回病房睡了一觉。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妈妈守在她身边,她诧异的眨眨眼,确定真的是妈妈在抚.摸她的额头时,激动的泪如雨下,一声颤.抖的哭音,直接把赵青青惹哭了。 “好孩子,辛苦你了,妈妈来了,放心吧,我刚刚去看过你爸了,他现在情况很稳定,你三叔也来了,医生还向我们夸你的勇敢,孩子,你真的很了不起,妈妈为你骄傲,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办了这么多事儿,尤其这个病房,你考虑的太周到了。”“我不想你也累垮了,爸爸的病可能需要住院一个月,咱家不缺那个钱,妈,爸一定会没事儿的,您放心!”
“厂里也来人了,将昨晚的人和家属都带回去了,他们又给你爸交了一千块钱的手术费,让我们在这里好好养伤,一应花销厂里会报销,” 丁振龙参与了抢险,保障了厂子的固定资产,又救了人,如果厂里不管不顾,只怕会伤了所有工人的心。 至于其他两位工友,厂里除了会出赔偿金外,还会给他们的家人安排工作,所以有时候自己的命,未必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家人,至亲。 她不好说那位父亲做的对还是错,她只知道,被放弃,是怎样的绝望。 还好,爸爸有她,她也有爸爸,所以他们艰难的挺过了这最难捱的第一关,接下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三叔过来看了爸爸,又给她们娘俩安排好,这才随着厂子里的车一起回去了。 赵青青本来想劝丁薇一起回去,但被她拒绝了。 “妈,我等我爸转入了普通病房再回去,你放心,电台那边台长都知道,会安排人接我的班的,我就是不回去也不碍事,在这儿你帮忙照顾爸爸,我到处溜达溜达,看看能不能找地方给你们做饭,食堂的饭菜我看了,不怎么好。”
三天转危为安,丁振龙在确定没有被感染,除了有些头痛头晕恶心的后遗症外,其他情况良好后,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丁振龙在手术后两个小时才苏醒,意识很清醒,也没有变傻,更没有失忆,就是肢体反应还很慢,还有一点点术后反应,靠营养针维持了一天才开始进流质食物,确定没有呕吐等反应,才恢复半流质,之后慢慢改善。 所以这几天的食物很重要,丁薇也是煞费苦心的去食堂租借炉子给丁振龙做流食和半流质食物,外加他们娘俩的饭菜。 十天后,丁振龙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至少可以吃软烂的食物了,这些食堂都能买得到,在赵青青的三催四请下,丁薇又给她留了一千块钱,这才坐上了回程的汽车。 一个星期前,爸爸救的小伙子也出院了,带着全家老小过来给爸爸下跪磕头,因为本身就是爸爸的徒弟,所以直接认了干爹,说要以后把他当父亲一样孝敬,因为是丁振龙给的二次生命,全家感恩戴德,并且留下了一百块钱,这对于家庭不富裕的他们,已经很是难能可贵了。 爸妈都不愿意收,可对方父母也是实在人,不收不行,必须收,否则就让小子一直跪着。 没办法,妈妈才收下了钱,他们没有多留就连夜赶回去了,因为这边住宿也是一笔大花销,人家全家老小过来感激,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 丁薇回到厂里之后,直接就去了厂长办公室,将爸爸的情况说了说,领导们也是关心的很,毕竟丁振龙一直是厂子里的技术骨干,他们也不想损失这员大将,所以格外的重视。 因为要开学了,所以丁薇不得不回来,好在爸爸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家里那边也有三叔三婶儿帮忙照顾,三婶儿已经不上工了,专门照顾俩老人,即使她们说不用,但三婶儿还是没去,三叔一个星期进城看爸爸一次,姑姑们知道后,也去看了一次,但比起叔叔,还是差得远了。 三叔还想着替换妈妈,让妈妈休息一段时间,但被妈妈婉言谢绝了。 “薇薇特意定的这间房,我累不着,有床睡,我一点也不累,你看顾好家里就行了,代我好好照顾大姨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在省城上学的丁采莲应该是从采桑或者建新兄弟俩那儿知道的,特意去看了丁振龙,学校只要一过周末,她就去医院帮着赵青青照顾,这一点,倒让夫妻俩很受触动。 丁振龙国庆节前才被厂里派车给接回家,厂子里还专门就他的救人行为开了表彰大会,当然,之前牺牲的两名同志也开了追悼会,并给家属送了慰问金,厂房也正在修补建设中。 厂子里承担了丁振龙在医院期间的所有费用,大概一千五百块钱,包括他们吃饭的钱,也都进行了报销。 所以当厂子提出要给丁振龙发奖金的时候,被他给拒绝了。 “不用了,该给的都给了,你们不欠我什么了,把钱留给需要的人吧!”
厂里面敬重丁振龙的为人,特地给他放了长假,让他在家休养,过罢年在上班,工资和年底的奖金是照发的。 这次丁振龙没有拒绝,毕竟他要不是为了单位,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现在脑袋开了瓢,可不就得好好休养。 考虑到家里还有郑奶奶,所以夫妻俩忙完厂子里的手续之后,赵青青就骑着三轮车把丁振龙拉回了村里面休养。 平时需要什么,丁薇回头骑车去送,今年家里还要开暖气,等天冷了再把他们接回来。 赵青青挂念着家里的几分自留地,往年收成都不好,今年尽心照顾了,冬天能吃到新鲜的白菜和萝卜,还有入了秋就该准备晒秋菜,盐渍酸菜了,一大堆事儿瞪着她,她肯定着急回去。 今年生产队喂养了奶牛,赵青青还想回去申请下,看能不能每天给丁振龙买一斤,他现在需要补充营养,又是救人救厂子的英雄,这点需求应该是能满足的。 家里有丁薇照顾,老四住校,丁香自己也能做饭洗衣服,所以夫妻俩就很放心的回了老家。 “你放学直接回家,不要去同学家,去也去咱院子里谁家,天黑就赶紧回家,我晚上有叔叔送我,你不用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
丁薇不放心丁香,也是再三叮嘱,毕竟不管在哪个年代,闺女家都是让人操心的,谁都得防着。 丁薇在学校还好,有同学一起,下班了一般都是同事负责把她送回家,所以她比较担心妹妹出去乱跑,遇到坏人可咋整,毕竟现在家里就他们姊妹俩,自打爸妈回了家,晌午都是丁香先一步给她做饭的。 姊妹俩晌午饭很简单,就是炒个菜煮一碗面条凑合着就吃了,因为丁薇年级第一的特权,所以她哪怕去的晚了,也没人说啥,走读生一个班就那么几个,她父亲出事儿早就传遍了整个学校,是以没人在这上面过分的要求她。 煤球炉子火气上来的比较慢,早上他们走的时候,炉子上就坐上了锅,回家火一抽,烧水的功夫菜就准备好了,之后起锅烧油炒菜,出锅之后再下面条,他们经常吃的就是青菜番茄鸡蛋,或者青椒茄子,肉很少吃,吃也是切一点红肠,就着面条,是个意思就行了。 丁香比丁薇想象中的还要遵循原则,她也不想上别人家里去,所以她放学就是写作业,写完作业才开始想着给姐姐做什么,因为丁薇下午在学校都是随便吃点啥,晚上下班或者下了晚自习才会回家吃正餐。 虽然这样做不好,睡觉前吃饱容易长胖,可工作学习一天也累也饿,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要不说现在小丁香长能耐了呢,晚上给她熬了小米红薯粥,又给烙了葱油饼,虽然形状奇奇怪怪的,但味道到了,丁薇很满意的摸了摸妹妹的头。 “可以啊香香,做的不错,这葱油饼,香的很,关键还不硬,就是油多了。要是咱妈看到了,指定心疼,” “哈,姐你还说我呢,你每次放油咱妈不也说你败家子,我这可都是跟你学的,是你说的,油多了才香!”
丁薇听了哈哈笑,“本来就是嘛,我看咱油罐子里的油也不多了,虽然还有二十来斤的菜籽油,但是做油酥还得是猪油,我这星期再去买点板油回来炼炼,然后给你包韭菜油炸粉条包子吃。”
“好耶好耶,都好久没吃韭菜了,你是要带回家包吗?咱家没韭菜了。”
“嗯,周末等咱哥回来,咱一起回家。”
现在都有自行车了,丁建树带着丁香,她自己骑一辆,半个小时就到家了,非常方便。 家里爸爸有自行车,妈妈有一辆郑爷爷家的三轮车,这样一来,交通什么的就方便多了。 “姐,咱爸真的没事儿了吗?他的头不是还晕晕的?行动也没以前利索了,感觉反应上,”迟缓了。 丁薇叹了口气:“这是伤到了头,又不是别的地方,尤其头部管理的地方多,怎么可能没一点影响?爸爸这次命大,要不是我坚持去省城的医院,可能你就见不着他了,在手术室里待了差不多十多个小时,你想当时有多危险,能保持如今的状态已经很好了,到时候看他恢复,实在不行,就不让他上班了,免得因为反应再出事故。”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那你可得好好劝劝他,我听他跟妈妈吵这个,妈妈也不想让他再干了,可是爸爸不同意,主要还是怕自己没收入,当不起家里的顶梁柱吧?”
丁薇也觉察到了夫妻俩的这点小矛盾,不过是她觉得时间还早,等明年再说,看来,这件事得提前跟妈妈说一下了,免得给爸爸造成太多的心理负担。 如今高考已经恢复,其实大城市对于投机倒把已经没有那么严格了,甚至就像那年他们去鲁省一样,不会明目张胆的打击你了,你可以背着点人,只要别让人家看到,就不会有恁多事儿。 所以爸爸即使不干这一行了,她也能想到其他让他挣钱的方式,关键……人家愿不愿意,关于这件事,等到年根哥哥们都回来了,倒是可以开一个家庭会议。 “我估计爸爸是不会愿意的,这是他的专业,现在没有复原好,不代表过罢年还这样,尤其咱们现在住在家属院,楼上楼下住的都是单位的领导,如果爸爸不干了,那咱们在这个家属院待着,也怪不带劲的。”
收割机厂到九十年代差不多也要面临一批下岗潮,即使能撑到2000年以后,效益也不会太好了,毕竟时代在变迁,收割机也一直在与时俱进。 中秋节前,丁薇靠着采桑采买了大概三十斤的猪板油,最后仅熬出来十八斤左右的油脂,将自家的油罐装满后,将油渣装到盆里面带回了老家。 爸妈刚回家的时候也买了三十斤的板油,所以家里如今也不缺猪油了,她将油渣带回家,也是看妈妈是包包子还是包饺子吃。 这年代的猪油特别香,他们家一般都用猪油烙饼,或者有时候忙了,直接做猪油拌面,猪油拌饭,简单又好吃,平时炒菜肉菜用的是植物油,素菜就用猪油炒,二者一结合,产生的奇妙味道总是让他们回味无穷。 家里富有是一回事,节约又是这个家的传统美德,所以他家吃肉的概率其实并不高,这才能让他们养成了吃什么都香,从不挑食的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