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慧很少提及自己的家人,大多数情况就是利用同学们达到她每个月往家寄十块钱的目的。
因为她除了这样,没有其他办法来兑换钱,要知道饭菜票也不是月月都有人愿意给她换钱使唤的。 她的学习只能说在这些学霸堆里一般化,算不上出彩,也许她在他们当地很牛,但谁不知道魔都的分数线远不及高考人数多的省份?所以在丁薇眼里,压根儿就没看在眼里,这样的人想要在考试中夺得奖学金,那比例是非常小的。 秀敏是有丁薇托底,再差也比旁人轻松达标,所以她拿奖学金并不意外。 有些人就是这样,越是穷就越是会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没人知道陶慧是如何认识那些校外人士的,但丁薇已经猜出她的目的了,想要将她的奖学金据为己有,却没有拉下脸来问她借钱,反而采用这种最极端的办法。 与虎谋皮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以为找人抢劫就能得到钱了?简直就是个笑话。 那几个混混虽然在笔录里没提到她的名字,但是拿钱赎人的练习对象,他们纷纷想到了陶慧。 根本不需要丁薇出手,陶慧就被学校保卫处的人给叫走了,她现在只有两个结局,要么拿钱把人赎出来,要么人家就有可能直接卖了她,让她落个被学校开除的下场。 所以当她跑到她和秀敏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来的时候,丁薇面无表情的拉着秀敏就走,压根儿就不给对方道德绑架的机会。 “丁薇,我错了丁薇,我鬼迷心窍了,我这不是实在借不来钱了,我才想到了这个办法,我求求你了,去学校保卫处帮我说说好话行不行?你们俩也没事儿是不是?可是那几个人要我拿出五百块钱,我上哪儿整五百块钱给他们啊,我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脱离了那个家,又不是被他们逼得没办法,我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啊,呜呜……,” 陶慧直接抱住了丁薇的腿,不让她走,然后声泪俱下的讲述了她的原生家庭。 “我家虽然在魔都,可我妈是被我爸给抢来的,我们家四个女儿两个儿子,我是最小的女儿,要不是我大姐想办法供我读书,我根本就走不到今天,我的爸爸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我们姐弟几个全都是我妈和我姐带大的,那个男人殴打我妈我姐,我姐今年都二十五岁了,还没找到人家,没有人愿意娶她,就因为我有一个那样的爸爸。”“我想给我姐减轻负担,所以每个月我都想办法往家寄十块钱,可是我姐如今却被我爸打进了医院,一脚就把她的脾脏踹破裂了,也怪我平时朝同学借钱,如今谁都不愿意借给我,我没办法了,真的,我知道你们刚得了奖学金,手里有钱,刚好我在路边哭的时候,被那几个混混安慰,然后他们就和我一起想到了这个办法,” “你跟踪过我和秀敏?知道我们住在哪里?”
陶慧使劲儿的摇头,“没有,是他们早就盯上你和秀敏了,我不知道你们住在哪儿的,我当时把你们俩指给他们看的时候,他们还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想来是你们早就引起他们的注意了,这几个人,经常混大学城,也许是你们太亮眼,想让人忽略都不行,我发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求求你了,我姐还躺在医院等着我寻找救命钱,我没有钱,我上哪儿去找钱啊,呜呜……,” 可怜吗? 挺可怜的是不是? 可不知道为什么,丁薇一点也没有因此而感动,甚至冲动掏钱的意思。 因为—— “你借钱,问都没问就知道我们不借给你,然后采用了最简单粗暴的一种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是,我们是没出事,那是因为我有自保的本事,倘若我们俩出事了呢,你会因此付出代价吗?不,你不会,也许你还能分到一部分的钱,甚至有可能和这些混混联手,对更多的同学下手也说不定。”
“人一旦尝到了甜头,那就怎么也收不住了。你姐是很可怜,培养了你这么个东西,我觉得你并不适合当医生,因为你随时随地会利用你身边的人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不管你有多可怜,我都不可能去给你说这个话,你是大学生,你并不是没有脑子的蠢货,可你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去做了这件事,那你就合该品尝这件事所造成的直接后果。”
丁薇一脚踹开了她,拉着秀敏回了自己的宿舍,不顾后面陶慧凄厉的哭喊声和磕头求饶的样子。 “薇薇,要不然,” “秀敏,别傻了,众目睽睽之下跪在我们俩面前,她想要干什么,你还能不清楚?她就是想当着大家的面让我们不好意思拒绝,可我不是别人,我很好意思,先不说她对我们做了什么,凭什么呢?”
丁薇站住脚,目光湛湛的看向陈秀敏:“我问你,凭什么呢?凭什么我要原谅她?她早先差点害了我们,但凡我们没有一点自保的本事,你和我会是什么下场,你想过没有?对方五个人,五个大男人,我们是女生,后果是什么你想过没有?她会不知道她这么做会让我们俩陷入怎样的困境?她犹豫了吗?”
秀敏被丁薇怼的哑口无言,最终默默低头,跟着丁薇回了宿舍。 没多久,朱霖风风火火的就跑过来质问丁薇。 “丁薇,你对陶慧做了什么?我听说她都跪下来求你了,你却一脚把她给踹开,她现在人已经被保卫处的人带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要这么对她,难道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说?”
“不能,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跑过来质问我?你平时跟她好的一条裤子似的,她问你借钱,你不也没借给她?”
大大咧咧的川妹子朱霖登时被怼的张了张嘴:“不是我不借给她,是她已经借了我二三十块钱了,还不还给我,我妈就给我寄那么多钱,我自己真不够用了,她张口就是百十块钱,我没有啊,怎么借?难道她是因为借钱,才跪下来求你的?那你,那你不是刚发了奖学金吗?就不能先借给她应应急?”
“你管百十块钱叫应急?你三十块钱她还不还呢,我一百块钱她会还?朱霖啊朱霖,人可以善良,但善良也要有个度才行,她为了借钱,联合校外的混混打劫我和秀敏,若非我们有点本事逃脱魔抓,你觉得等待我和秀敏的会是什么结果?”
“现在她来道德绑架我们,说我们没事儿,让我们去找保卫处的人说好话,我就要原谅她?我和她本身无冤无仇,也没多少瓜葛,也没几分同学情,凭啥为了这样一个道德败坏,又曾经伤害过的人说好话?她跪我那是她自愿的事儿,原不原谅是我自己决定的,别人无权干涉,你若是愿意为她出头,现在就去筹钱,五百块钱,就能让她继续在这里读下去!”
丁薇冷笑一声,一把拉开门,直接就将还楞在原地的朱霖给请了出去。 几天后,陶慧被学校劝退离校。 丁薇最大的善良,就是没将事实说出来,这就已经给足了她的面子了。 这件事之后,朱霖再也没提过陶慧,也许她那三十块钱,真的打了水漂,花钱买个教训,也许也算人生道路上必不可少的阻碍之一。 小混混既然选择将陶慧给卖了出来,那他们也干净不到哪儿去,丁薇去派出所将前因后果又说了一遍,虽然事情过去了很久,但她是受害人,她的话多少会被采用,所以那几个人,就算不被判刑,也得脱层皮。 然后丁薇和秀敏就反复思考自己到底是哪一点引起那些混子的注意了。 “咱俩穿的一般,路上也不乱买东西,你要说住的好,那也是租的不是?又不是咱家的,会不会是这两辆自行车太显眼了啊?”
秀敏暗戳戳的摸了摸她们的自行车,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辆车能让人觉得她们条件不错了 “要不然,咱住校吧?每天晌午回家给鸡鸭和狗喂喂食,这样安全一点,你觉得呢?”
丁薇摇头,“我不怕,五个我都不怕,我会怕再有人不长眼?咱租房子就是住的,干啥因为别人而这么窝憋的过活?这可不是我的风格。我管那些人怎么盯上咱的呢,以后咱记住,只要不天黑回家就行了,保准不会出问题,比起学校,我还是觉得家里更好,咱晌午能在学校休息一会儿,就已经很好了,你呀,就是太束手束脚了。”
丁薇不愿意住校,秀敏也不好意思再提,她当然也不可能撇下丁薇,自己住校,所以这事儿到此为止,再也没提过。 周五下午没课,丁薇去了一趟出版社,校对她的稿子出了点问题,她直接在哪儿改了一会儿。 稿子改完后,又拿到了十多万字的翻译稿,没想到出门就碰上了闻轲教授,他身边还跟了一位和他长得有七八分像的男孩子,应该是他儿子,她乖巧的问好。 “闻教授好。”
“哎呀,丁薇啊,你怎么在这儿?”
丁薇挠了挠头,“来拿翻译稿,挣点零花钱。”
“闻峥啊,快,这就是我之前给你提过的丁薇同学,你看,她还来拿翻译稿,想必你的外语也不错?”
闻峥比起文质彬彬的闻轲,长相略显粗犷,有鲁省人高大威猛的基因在,说话也是豪爽的很。 “原来你就是我爸提起过的,那个写字像印刷体的丁薇同学啊,你好啊,我叫闻轲,是华大建筑系大四的学生,你虽然不是我们学校的,那我们两个学校相邻,也算是你的师兄了,以后有啥事吱声,师哥能帮的绝对帮。”
丁薇自然感激的欣然接受,他们彼此说了会话,她就骑车离开了。 到了办公室,闻轲就问总编:“丁薇是给你们翻译什么文件的?”
“诶唷,那可不是文件,是外籍书,外文手稿,很多种类型,包括一些专业的翻译文件,找了很多人,发现就这小姑娘厉害,她的口语也相当的利索,原来您也认识她啊,不愧是首都大学的高材生。”
“这姑娘才大一,可不是首都大学能培养起来的,当初我们学校愣是没把人给抢到,着实可惜,这家家长也是了不起啊,能把闺女培养的这么优秀,很是不简单。听你这意思,她翻译的是英语?” “对,英语,不管是美式还是英式,她都得心应手的很,自由切换,她是我从业以来,能将口语说的比百灵鸟还要好听的唯一一人了,听说她还是医学系的,你说她怎么比外语系的还厉害?”
“这丫头在学校已经申请了双学位,上学期外语系的考试她也很优秀,没有一门挂科不说,考试成绩比他们本系的考的都要好,这种人,天生就是为学术而降生的人。”
接下来再隐晦的话题他们都及时闭了嘴,虽然学习语言需要天赋,但大家都知道,没有从小学习,不可能掌握的这么完美,还英式美式都能切换,这就意味着她从小接触的环境里,有这样的人才,可这些人才有没有被平反,有没有被下F,虽然不再敏.感了,但闻轲却并不想过多的提及这方面的话题。 出了出版社,闻轲交代闻峥:“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丁薇,正好介绍你们认识,你有事儿没事儿就去京大多接触接触,这姑娘不简单,年龄还小,前途光明,你将来要是能给爹找个这样的儿媳妇,我睡觉都能笑醒了。”
闻峥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爸,你开什么玩笑呢,这姑娘这么小,当我妹妹还差不多,媳妇的话还是算了吧,你以为只有我妈喜欢比自己老的男人?”
“臭小子,变着花样的数落你爹是不是?我是比你妈大,可我们是正儿八经明媒正娶的,经过媒人介绍的,要不是特殊年代,我会晚结婚吗?要不是我当年拒绝包办婚姻,会有你的出生?真是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