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铁军还在原来的村子里开服装厂,新厂址要到年底才能完工,这边的租期也要到年底,他打算租期到期前半个月才折腾搬家的事儿。
来之前丁薇已经发过电报了,到了服装厂保安大爷热情的将他们引到厂长办公室。 温铁军正在打电话,看到丁薇进门之后示意他们坐下,他则飚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再跟对方沟通,听得出来是因为他们家的货比较紧俏,生产不出来,各地来拿货的都在催货,大热天的给老板急出了一身的汗。 温铁军厂里面装电话不奇怪,毕竟人家是合法的经营单位,是有资格装电话的,不过这费用可不老少啊,得万元起步,为了联系方便,他也是下了血本儿了。 这边撂了电话,那边温铁军就擦着额头的汗跑过来跟丁薇握手,就在丁薇犹豫着要不要伸手的时候(有汗),温铁军想起了什么,转手去握旁边的小年轻了。 “诶唷,这就是你跟我提过的小伙子吧?不错啊,长得还挺高,看起来也精神,小伙子来了可要好好干,你这姐姐可是不一般呐!”说完客气话,温铁军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哥哥我刚擦了汗,就不跟妹妹握手了,你这次来有没有新的设计稿?我也没想到你随便设计的一套裙子,后面甚至将短袖变成长袖,都能收获这么多的订单,这段时间可把大家忙坏了,比我们从前照着人家衣裳做的时候,还要忙活,为此我还特意多招了二十个人两班倒着,日夜不停的赶工。”
服装厂用的最多的就是缝纫机,没有什么大型设备,这段时间用坏了不少缝纫机,他们说话的时候,底下有人喊着。 “厂长,修机器的来了!”
温铁军跑出去直接挥手:“老王,你领着他们去车间,我这儿一会儿再过去。”
丁薇忙起身:“军哥,你忙你的,咱都是自己人,我领着我弟到后面溜达溜达,顺便让他熟悉下环境。”
“这就这一亩三分地,一眼就看过来了,那啥,小伙子啊,要是你不嫌弃的话,以后就跟刚刚的门卫老王住一个屋吧,后面住的都是妇女同志,咱这小伙子不合适。我在老王那屋里给你放了个上下铺,你们俩一人一张床,上面放东西,下面睡觉,咱厂里还有一对夫妻做饭,不过人家做完饭就走了,” “厂长,我不嫌弃,管吃管住我做梦都能笑醒了,太谢谢了,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你和老王将就几个月,等到了年底,咱厂子搬了家,新地方就大多了,就专门的食堂,门岗,员工宿舍,办公楼,厂区,到时候招的人多了,也会招一些男裁缝,必要的时候装个货啥的,小伙子我觉得你既然跟着你姐干服装,可以到车间学学缝纫机,你得懂行才行。”
秦克强本身就是个踏实的好孩子,厂长给出了建议,他立即响应。 “我姐跟我说了,要跟着您好好干,干裁缝好啊,技多不压身不是?”
“对,这话不错,你平时就在厂子里干,你姐需要啥了你就出去找,这样不耽误你挣钱,也不耽误你姐用货,多好呀,咱厂里还有这些板车和自行车,你需要了可以借走去忙活,要不了十天半个月,你就熟悉这地方了。”
……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说,没一会儿就到了车间,等温铁军去跟师傅说话的时候,丁薇扭头看了秦克强一眼。 “不要觉得裁缝只有女人干,男人要是干了,其实不比女人差,要知道很多大师,都是男人,任何技艺只有学到手才是自己的,挣到钱才是靠谱的,其他的,不要被世俗眼光所蒙蔽,我这么说你懂吗?”
“姐,大道理我不懂,但我妈说了,让我听你的话,你说对我有好处,那肯定不会害我对不对?我学裁缝,当裁缝没啥不好的,起码将来我能给我妈给我媳妇做衣服穿,真要是干不好回老家了,我还能开个裁缝铺子不是?”
丁薇惊诧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的伸出了手指头。 “小伙子好样的,就该这样想,学裁缝不丢人,丢人的是咱既然出来了,却挣不到钱,所以,不管什么脏活累活,只要你踏踏实实的,挣到了钱,那就是真本事!”
秦克强是个眼睛里有活的人,当即开始在车间里走来走去,帮着那些妇女同志整理脚边的衣裳,避免行走过程中踩脏或者拖拽绊倒。 丁薇为他的眼力界默默点了个赞,在师傅维修机器的时候,温铁军过来了,朝着秦克强的方向点了下头。 “你放心吧,我会帮你好好照顾他的,只要他肯吃苦,成长是一瞬间的事儿,回头我带他到各大批发市场看看,让他熟悉下地形,将来你需要啥,他也能尽快的找到。钱方面你也不用担心,他需要多少我就给你支出多少,到头来咱一起算就成。”
“那就谢谢老哥了,以后我尽量每个季度来一次,这次我带来了秋款和冬款的设计图稿,不过这次的成本可大多了,还都是北方款,没有设计你们南方的款,我觉得南方这边冷的时间短,有的春秋款就适合,再冷直接穿我们那边的棉袄,也就十天半个月的事儿,老哥以后可以主要攻占北方市场。”
话虽这么说,但丁薇还是从实际情况出发。 “就咱这小作坊啊,有些衣服未必能做的出来,而且这些秋冬季的衣服成本也高,其实我还挺担心本扎多了,万一,你说万一要是卖不出去,” “哎呀,你担心这个啊,那没关系啊,咱们可以先小批量的做,试试水嘛,秋冬季的衣服本身就用料多,成本高也正常,” “但是咱这地方太小了,我其实还挺想做毛衣的,就是那种机器织出来的毛衣,哥你有没有去别的地方了解下这样的机器成本要多少?还要有配套的维修师傅,刻版师傅……,” 丁薇对这方面不太懂,但是知道织起来简单,难的是人工费,有些国外的制造商,还不教我们,只卖机器,如果机器坏了,就得让他们的工程师过来维修,无形之中又是一大笔的费用和支出,而且毛衣的设计也需要刻版的师傅,就跟印刷一样,需要排版,包括鞋子的鞋面,也需要版型的设计,这些都是巨额的人工费。 想到后世那么多好看的毛衣,而这年代却只能穿着手工织出来的,如果手巧也就罢了,有的毛衣厚重且没有版型,怎么看怎么难看。 试问秋冬季,谁不想穿一件修身且漂亮的高领毛衣呢? 八.九十年代大家都喜欢穿高领毛衣,可以省围巾,还能衬得脖子长,身体修长! 丁薇很快就发现自己这些灵感,只能凌驾于那些大型国企之上,像是温铁军这样的作坊式的服装厂,就只能从简单又实用的普通服装做起。 温铁军了解清楚丁薇的诉求后,很实诚的摇了摇头。 “那些机器最便宜的也要十万起步,薇薇啊,咱买不起,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能不能买的起,要不然,咱就先做一些不复杂的服装?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只能赚点小钱,大钱,咱真的不敢想啊!”
“知道了军哥,是我着急了,实属不该,不过我上次设计的生理裤,可以做吧?”
“哦,那个啊,可以做可以做,已经开始了呢,走,我带你去看看样品。”
丁薇去了隔壁房间后,看到五颜六色的内.裤做好后,就摆在了成品筐里,她随手拿起来仔细的查了针脚,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尤其该做防水防侧漏的位置,都做了防护,虽然没有后世的那么精致,但至少能够做到防侧漏,是名副其实的生理裤。 看着这些生理裤,丁薇又想到了制作文胸,但这次来主要诉求是秋冬装,就暂且没提内.衣的事儿,其实要说内.衣,这可是精细活,还要有刺绣,很多也需要上机器,但就美黛如今的规模,连基本卫生都达不到啊! 看了这里的制作环境,她怕是回家要多嘱咐家里人,买回家的衣服,不管大小,一定要清洗! 现在这世道还好,还会拿熨斗熨一熨,没有什么化学品的添加,等到了后世,为了衣服美观,那真是你难以想象的化学品上身,如果你买回家不清洗,那真是要将化学品带入皮肤内部了,想想都可怕。 丁薇摸了摸自己已经起鸡皮疙瘩的胳膊,从包里面拿出自己的设计稿,一边讲解着,一边走向了旁边空置的操作台,当着温铁军的面,开始找合适材料进行制作,她行云流水般的操作,直接惊呆了不知何时走过来的秦克强。 “天啊,姐,你居然还会做衣服?我以为你只会设计衣服的。”
丁薇一边研究着手里的布料,一边头也不抬的说。 “哪一个服装设计师不会做衣服啊,他们既是设计者,肯定要抓住每一个细节,倘若你连最基本的操作都不会,那和裁缝对接起来,岂不是驴头不对马嘴?堪比对牛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