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六一怔,随即脸色微白,猛地扭头看向梁初月。梁初月面带歉意:“抱歉,不小心听到了你的秘密。”
程六起身就走。梁初月一把拉住他,用几乎恳求的语气说道:“程六,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优秀,最努力的男人,而且我会看面相,你绝非王桂兰口中那样的命格,你坐下来,我们听一听大师怎么说好不好?”
“梁初月,你不要自以为是!”
程六面色冰冷,想甩开梁初月,但她抓的太紧,他怕太用力弄伤她,于是一时之间两人陷入了僵持。而梁初月呢,她甚至能感觉到被她紧紧抓在手里的大手在微微的颤抖。他在害怕吧。害怕面对自己的不堪。可他明明是个很优秀的人啊,便是这个异世的朝代有鬼神之说,那他也应该是君王将相之命格,绝非王氏口中所说的孤煞克星之命!梁初月沉下脸,语气冷漠的激他:“一个连自己都不敢面对人就是个懦夫!程六,你是要在我面前承认自己是个懦夫吗?”
程六挣扎的动作一僵,明知这个女人在激将,他还是忍不住上当,脸上露出了犹豫。“你先坐下,便说你真的是孤煞克星的命格,那也不是你的错!程六,你听明白没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内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有些疼,又有些如释重负,可更多还是沉甸甸压在上头的巨石,又重又锋利,让他喘不过气。“你先坐下,我们让大师看一看,如果是也有很多办法可以化解的。”
程六垂眸遮住眼底的无助,低声向顺天大师确认:“真有办法化解吗?”
顺天大师呵呵一笑,“小姑娘说的没错,任何命格只要用对方法都可以改,不过……”程六眸色立刻一紧:“不过什么?”
顺天大师的目光在他脸上微微停留,平易的眸底露出淡淡精光:“你的命格很好,无需再改。”
“我的……命格很好?”
程六觉得自己听错了,“可是二十年前我出生时您给我算命不是这样说,您说我是天煞孤星,这辈子都是别人的累赘,永远成不了大事。”
顺天大师平易的脸上露出看破一切的笑,“二十年前我并未给你算过命,小伙子,我观你乃君王将相之命。”
“从未……给我算过命?”
程六仿佛被天雷击中,整个人僵硬的不成样子。梁初月激动的拍他的肩:“你看,有些事情你一定要自己亲自验过才会知道真相!”
程六抿了抿唇,问天顺大师:“我现在这模样,会是君王将相?”
顺天大师却不再开口。之后即便梁初月提出可以加银子,顺天大师不肯再说一个字。梁初月和程六只能离开。下山的路上程六一言不发,梁初月也没有开口,她知道他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件事情。到了山脚下,程六忽然抬头仰望头顶的太阳,如释重负的笑了。看到他的模样,梁初月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如果换做是她在那样的环境下,绝对不可能做的比他好。像他这样的人,敏感又缺爱,他对王氏的孝顺,多少是带着讨好的,只是为了从王氏嘴里得到一句肯定,听到一句夸赞。他虽然看起来沉着老练,可今年他也才刚刚二十岁,在现代,二十岁的男孩儿还在被自己的爸妈照顾着,兴许还会在父母面前撒娇卖萌,而程六却是早早背起了整个家庭的荣辱和责任。这些年他很累吧。“梁初月,谢谢你。”
他低下头,俊逸的脸庞被阳光渡上了一层金边,他的笑容看起来比从前轻松多了。看到这样的他,梁初月心里又欣慰又心疼。看看,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默默消化掉了所有的事情,并且摆正了自己的方向。他的内心真的很强大。“不用谢,我们是朋友。”
对,是朋友。做不成夫妻他们还可以做朋友。程六眼底划过失落。他想做的是夫妻,并且这个念头在这一刻更加强烈。心里想到一件事,梁初月对程六说道:“今天是你爹的祭日,我们走两步就到城里了,正好去买点香烛纸钱,我陪你去你爹坟头烧点纸。”
“好。”
两人先来到城里买香烛纸钱,然后回落梅村,直奔程父坟头。程父坟头的方向程六一直都知道,但是一直不敢靠近,他害怕自己的晦气沾染到地底下的父亲。今日是他第一次过来。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跟他料想的完全不同。隆起的坟头杂草丛生,碑前也没有任何燃烧香烛纸钱的痕迹。“王桂兰不是早早就来了吗?来过了怎么连草都没清理,香烛纸钱也没看见烧呢?”
梁初月一脸疑惑。程六看着荒凉的墓碑,心里怒意涌起,但面上依旧一派冷静,他让梁初月先找个地方坐着等等他,然后便卷起袖子收拾坟头的杂草,烧完香烛纸钱,弯腰对着墓碑拜了三下,最后摆上一点小点心。“走吧。”
梁初月起身跟在程六身边往回走,一脸思索的问他:“王桂兰没来看你爹,那她拿着香烛纸钱去哪儿了?”
程六也不知道。“我觉得不简单,程六,我知道我说这话可能会让你难过,但是忠言逆耳,我怀疑你不是王桂兰亲生的,方才那大师不是说了你是君王将相的命格吗,不是我阴谋论,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王桂兰偷换过来的。”
这个猜测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梁初月却觉得十分靠谱,因为只有这样,王桂兰不许程六优秀才说的通。“如果真是我猜的这样,那你的身世,王桂兰肯定一清二楚。”
侧头看见程六脸色深沉一言不发,梁初月觉得他心里多少不好受,尽管还有很多话想说,却还是忍住了,决定等他缓一缓再跟他说。而程六却像是看到她的想法一般,唇角勾了勾,说道:“我没有不好受,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能跟我说说吗?”
“你还记得那个被缉拿的重犯吗?他在被带走时用唇语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若想知道你的身世,去找梁思青,之前我让你等等我,是因为我还未查到梁思青是谁,只有弄清楚他是谁,我才知道要如何对待她。”
其实程六心里很清楚,即便查出来他是王氏亲生的,他也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孝顺她了,这段母子情分,在天顺大师说王氏从未来找过她算命时便彻底断了。而梁初月却是因为梁思青这个名字皱了眉。程六看见她的神色,低声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