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初月翻书的手一顿,心脏在这一刻忽然剧烈的跳动,可是她的头却抬的很慢。终于,一点,一点的抬起来。那一身粗布衣裳也遮不住矜贵气质的男人占据眼瞳,眼泪瞬间涌出。程六笑着的眸光一紧,身子立刻往前探,紧张的问道:“你受伤了?”
这低沉的声音落在耳朵里时的真实感,叫梁初月犹疑的心立刻落地,她好想紧紧抱住他,可是最后却是坐在那儿一动没动,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低低说道:“我没受伤。”
只是看到你平安回来很高兴。“没受伤就好。”
程六松了一口气,然后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将一捧蔫巴巴的山茶花递到了她的眼前。“路上看到的,看到它我就好像看到了你,所以摘回来送给你。”
梁初月接过这捧明显是被挤压过的花,哭笑不得:“这花你摘多久了?”
程六道:“有五天了,我一直放在怀里。”
梁初月把花拿在手上没有放下,问程六:“你吃了没有?是福来他们在外面接到你的吗?那天晚上你有没有受伤?”
程六一个个的回答:“没有吃。我到城门口就看到了他们。受了点小伤,被箭擦破了皮,已经好了。”
在他回答时梁初月就叫来店小二,简短的吩咐他把店里好吃的全上上来,听到程六说只是擦破皮,她松了一大口气,但脑中还是因为水底翻上来的殷红而心惊肉跳。“哪里擦破皮,给我看看。”
程六目光幽深,“确定在这儿看?”
梁初月立刻明白,这伤的地方,肯定不正经,脸一红,嗔道:“我又不是大夫,看了也没用,算了不看了。”
这时点的菜一样样的上上来。程六是真的饿了,吃饭比平时快,一大口一大口,吃的梁初月也跟着来了食欲。吃完饭以后,梁初月明显在程六脸上看到了疲态,想着他来皇城的一路上,肯定吃了很多苦,便对他道:“你的房间我早就准备好了,我让小二给你送上热水,你好好洗一洗,再睡一觉。”
程六说好。两个人站起来往楼上去。梁初月推开早就给程六安排好的房间,走进去,指着铺的整齐的床,以及床上那些一看就是新买的衣裳说道:“床早就给你铺好了,衣裳也有,你……”然而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腰便被人从后面抱住。梁初月没有动,程六试探着亲了亲她的脸,见她没反抗,便探寻着吻上了她的唇。想到他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梁初月推他:“你先洗洗,脏死了。”
程六声音沙哑:“洗过了,很干净。”
梁初月还想问‘你什么时候洗的’,可根本没机会说话。吻的很热烈,渐渐的梁初月也被他感染,开始回应他,那束花便掉在了地上。便在两个人倒在榻上时,程六忽然很低的哼了一声。尽管这声低哼细如蚊呐,耳朵很尖的梁初月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立刻出声:“你是不是不舒服?”
程六说没有,又要吻上来。梁初月不让他亲,把他推开,严肃的问他:“你不老实说,以后都别想亲我!”
程六一脸无奈,只能脱了上衣。于是,那后背心,拳头大的伤口便暴露在了梁初月的眼睛里。伤口一看便是被利器扎的,这会儿结了痂,但还是红肿的厉害,看位置,正好对着心脏。眼下他还能活蹦乱跳的,说明没有伤到心脏。可这当中的惊险,想一想就叫人后怕。梁初月脑中立刻浮起那晚看到的殷红水面,问程六:“那晚跳水时被箭射伤的?”
“嗯。”
程六没什么表情的点头,好像这个伤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梁初月对他的态度有些生气,但想想又觉得不该生他的气,应该生那些坏人的气才对。他跳水后受了伤,那船正在湖心,他带着伤游到岸边,可不单单是毅力的支撑,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运气。梁初月这会儿想了很多。例如,他是怎么回到岸上的。回到岸上以后又是经历了多少困难找到大夫的。回到皇城是在哪儿碰到福来他们的。又是在哪儿梳洗过了。但见程六面色疲惫,她什么都没问,帮他把里衣穿好,让他上榻,细心的提醒他,“记得趴着睡,你这伤口不能压。”
程六说‘嗯’,乖乖的躺下去,却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陪我会儿,我睡着了你再走好不好?”
梁初月心说你又不是我儿子,我还要陪着你睡着,美得你,但看着他小狗一样的眸光,心便软了,甚至很想揉揉他的头发。但最后全部都化成了理智的两个字:“行吧。”
只是被他握住的手没有抽出来。程六睡着以后,眉心一直皱着,梁初月瞧着便没有立刻走,小心翼翼的伸手帮他抚平,见他的睡颜慢慢平静,她才慢慢抽出手,打开门走了出去。来到楼下,看到在大堂吃饭的福来等人。在等待程六的这些日子了,福来等人都是换着班的回来吃饭,过的十分辛苦,梁初月见他们吃的简单,立刻叫店小二上好菜。福来等人看到她过来,立刻笑着挤到一起坐着,将一方让出来给她坐。坐下后她才动了一下嘴角,福来便一脸看穿的问:“梁姑娘是不是想找我们问程爷的事情?”
梁初月心中暗道这福来前世怕是一条蛔虫,面上则露出笑意,也没有扭捏,点头道:“是,你们可知道,知道的话跟我说说。”
福来说知道,然后将程六的遭遇简单的讲了一遍,真的讲的很简单,但梁初月却听的心疼极了。“程爷跳河后背心中了一箭,半夜在水里没有方向,慢慢没了力气,就在快要昏迷时,来了个靠捕鱼为生的船夫,把程爷带上了岸,上岸后程爷伤口恶化,最后还是那船夫人好,拿出家里唯一的银子帮着请了大夫,程爷的烧才退下去。醒来以后程爷给了船夫报酬,买了匹马往皇城赶,却运气差,半夜遇到成群结队的野狗,程爷被堵住,脱身时伤口撕裂,马儿也受伤跑不动了,最后程爷找到个县城,重新买了匹马,跑到皇城,我们是在官道上遇到程爷的。”
说完这些福来又低低补了一句:“当时程爷趴在马背上昏迷不醒,浑身烫的差点可以烙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