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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月是冷月 (十三)(1 / 1)

阳光依旧明媚,海水依旧呈现出多样的斑斓。  岸边,除了搬运货物的人之外,亦多了不少带着笑容的当地人。  南浡里国东南海岸边,这个原本看不到一人的国度,异常地敞开着怀抱,甚有欢庆的举止。  毫不吝啬的牲畜与水果,摆满了岸滩的莲花降,就连犀牛也被当地人赶了过来。  大明朝的海舶每到一处,通常都是有三种贸易方式的。  其一的朝贡贸易已得到了南浡里国王的肯定,且愿意随宝船向大明朝朝贡。  而,当地盛产的降真香,又以莲花降最为出名,只因形似莲花,气味更有莲花的余香,自然也是朝贡大明的不二之选。  第二种贸易方式便是将宝船上早已准备好的丝绸瓷器等,用来置换出海的必需品,显然在这里,是发挥不了多大作用的。  在这个鱼虾甚贱,米谷稀少的国度,对于百艘大明海舶而言,根本没必要动用太多的大明产物。  何况,这里还认可且使用铜钱,也便更没必要进行物品之间的置换了。  然,第三种贸易方式却成了两国人民最欢呼雀跃,且各个乐开花的所在。  事实上,民间互市贸易是无论大明朝的宝船行至何处,都备受欢迎的方式。  他们相互把玩着稀奇未见过的商品饰物,又相互用充满好奇与惊喜的眸光,在打量着用双手绝抬不起来的大家伙,除了笑着,还是相互笑着…  这是一种没有任何优越感与高低贵贱的氛围,亦是一种最和睦、最令人羡慕的场景。  无论多么古老落后的国度,都会有自己的物品与产物;也无论多么文明繁荣的国家,都会对未见过的饰物生出喜爱与留恋。  一张精致的红木妆台处,集聚着一大半的南浡里国百姓驻足,她们所留恋的或许并不是红木妆台的材质,而是铜镜中的自己,那是永远如何去看、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绝看不厌的自己…  …  本打算到了锡兰国再与郑和分乘海舶的王景弘,现下显得十分忙碌,他的忙碌并不是在搬运收拾着哪些物品,而是已连续登上了不下十艘的宝船了,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而这东西好似也应是本就在某艘海舶之上的。  当他乘坐‘江月门’的船只登上第十二艘宝船上时,没过多久,他便微笑着从船阁中走了出来,挥手摆动示意间,好似再也不需要继续乘坐‘江月门’的船只在众海舶间来回穿梭了...  随后,传令兵士来到了郑和身前奏报,“郑总兵,王大人说要与您分乘宝船,且他乘坐的宝船会先行带航,您乘坐其他宝船在后方,即可。”

郑和点了点头,并没有言语,只是向着还在挥手的王景弘眺望了一眼,王景弘等待郑和的这一眸已许久,他始终没有移动在海舶上的位置,便是为了这次向郑和再次挥动手臂。  王景弘要与郑和分乘,那么殇沫一行三人,自然也会分乘,毕竟在他们的潜意识中,郑和与王景弘此次出海依然有是为了寻找建文帝的可能,就算再微乎其微,他们也不愿放过每一次细节的变动。  至少,先行在众海舶前方的头舰,是能够第一时间看到众人所看不到的事物的。  但,谁跟随着王景弘,谁又跟随着郑和,也自然成了三人的主要话题。  “我与景弘兄交好,我一会儿便登上他所在的海舶,你们二人跟好郑和大人就是了。”

殇沫对暮云烟的言语,显然是有些不认可的,但他却没有立即反驳什么,则是瞅了一眼柳韵锦。  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的柳韵锦,正凝望着被众海舶完全占据着的海际,她的脸上似有着微笑。  她眸光清澈且闪动,一抹阳光也在她的左脸颊上停留了下来,这是一种比阳光更亮丽的绝艳。  殇沫的眸光或许有些深了,深到终于被她有所察觉,她回眸间的浅笑,更让殇沫顿感心痛。  这心痛不为其他,而是一种担忧。  他自是知晓柳韵锦是绝不会同意与他分乘海舶出海的,就算与所有人分开,柳韵锦都不曾想过要与他分开。  这或许有些矫情,却也是一个女子真真切切的潜在心声。  不曾想过,之所以是不曾想过,则是连一点念头都没动过,连一眼迟疑都不曾有过,好似就是那种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不分开。  这种理直气壮的在一起,恰恰是殇沫难以立即开口的所在,只因他已在心中下了决定,他要独自去与王景弘同乘一艘海舶。  他的决定也自然是有着他的道理的。  在他看来,王景弘之所以与郑和分乘,愿意领航,则是在畏惧着所谓的‘地渊’。  暮云烟的武功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但其内力却也算不上深厚。  柳韵锦的内力自然绝顶,但他更想要去保护柳韵锦,就算他心心念念的是冷溶月,他也的确是与柳韵锦有着深厚的感情的,至于这感情是什么,他不想去探究,他只想她没事。  良久后,他终是沉了眸子,垂下了脸颊;沉了声,低了气,道:“我去王景弘的海舶上吧,云烟叔叔你护好韵锦,与郑和大人同行。”

柳韵锦顿时一脸惊容,诧异地望着殇沫。  她此刻的神情,也是殇沫早就预料到的。  但,殇沫不曾想的是,当这眸光真正投向他的时候,竟是一种惶然无措到了极致的感觉…  他沉寂了片刻,逐渐露出淡笑,这淡笑有些僵硬,却也带足了温柔,悄然侧脸间,他的淡笑已不仅仅只有温柔,还多了一抹温暖,“没事,我只是担心你。若在海上真的遇到‘地渊’,我也足够能够应对,我只是不想你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

柳韵锦显然对这说法极度不认可,她的神情已慌乱,眸光已急促,就连肢体动作也散了形,“正因为可能遇到‘地渊’,正因为可能会有危险,我们不是更应该在同一艘海舶上吗?”

——是啊,女子有时要的很简单,不过是同承担、共苦难,紧紧连在一起,她们听不进所谓的担忧,就算是再富丽堂皇的担忧,她们也绝听不进,只因任何担忧,在她们看来,都是一种要舍下她们的理由…  殇沫并没有直面柳韵锦的回应,之所以没有回应,则不是因为他知晓,此刻他无论如何回应都是错,而是他已说出了心底最真诚的言语,最想要说的话语。  他唯有继续淡笑,带着温柔与温暖的继续淡笑...  只是,他的眸光已不敢再凝聚在柳韵锦的身上,就连停留到一侧,都显得无处安放…  面对这种情形,作为长辈的暮云烟定然是要再去肯定他自己先前的决定的,可在他欲要再开口之时,已被殇沫挡了下。  只见殇沫挥了挥手,直接向‘江月门’的船只走去…  若,他回应了柳韵锦的质疑,那么,这时的柳韵锦就一定会追上去,紧抓住他的臂膀不放的...  但,他没有回应,那么他仅说出的言语,便也在柳韵锦的心中有了另一种含义…  ——眼前的这个男子,不但要舍下她,是否还多了一份厌烦呢?  女子终是女子,多想永远会止下她行动的脚步,从而猜测着种种最坏的结果与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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