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别人写符,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去了。书桌的旁边还站着两个顾客模样的人,看似也在观赏少女写符。“张兄,你看这一笔,真可谓是铁划银钩,笔法冷峻森严,真是前途无量啊!”
“李兄说得极是,康姑娘人美符也美,符道中兴的重任,就全落在她肩上了啊,哈哈!”
这两个男人嘴里胡扯一些有的没的,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萧承云叹息一声,看来符文之道确实没落了,堂堂的符文师联合会居然这么冷清,甚至还要靠少女当堂献艺才能吸引客人。他最初以为这位少女只是把书法当符来写,糊弄一下这两位中年色—鬼,然而他感知到少女笔锋之下的念力涓涓流淌,竟然是真的在写符。符纸与符器,从外表上有两个最显著的区别,符纸是在淡黄色的专用符纸上书写符文,而且符文力求简单,像萧承云的“力”字符只有两笔,而符器是在雪白的天蚕雪纸上描绘图案,图案往往会很复杂。正所谓隔行如隔山,不懂得其中门道的外行人根本看不明白。大概是看到萧承云皱眉,站在书桌旁边侧边观看的一位老者踱步走了过来。“这位小友,想买点什么?”
萧承云还未回答,正好那副荷花图案的符已经画好,少女的鬓角渗出了点点虚汗,脸色也有些苍白,只有一双杏仁眼仍然明亮,她将绘好着图案的天蚕雪纸捏着拎起来,噘起小嘴轻轻吹着,加速朱砂的干燥。萧承云又是一皱眉,笔停墨未干,这说明念力的凝炼程度不足,朱砂渗透进包裹着念力的元气束里,导致描绘出的笔画里朱砂所占的比例太高。老者双眉一挑,神情诧异,也不再多问,由着萧承云在那里看。少女也皱起了眉,围观却不买东西的人越来越多,让她心中有些不喜。天蚕雪纸上的朱砂很快风干了,少女将纸翻过来,波地一声轻轻打开一个塞得很紧的小玉瓶,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好臭!这是什么味!”
那两个顾客纷纷掩鼻后退。“好像是咸鱼在太阳底下晒过七天的味道!”
萧承云却没有退后,他仔细闻了闻这种怪味,这种味道不是臭,而是很刺鼻,略微有些硫磺味,他心中一动,难道这就是腐心草的味道?正面是符的表,反面是符的里。用一般的刻刀甚至金钢钻都很难破坏灵器表面,然而万物相克,这种听着像是毒药的断肠腐心草,与三清鲛人泪按适当比例混合在一起,就可以将灵器表面腐蚀,而不会伤到灵器的内部结构。所以,制作符器时,天蚕雪纸背面也要描绘出与正面相同的图案,只是这次用的不是朱砂,而是这种被称为符墨的混合溶液。一位少女被人当众说臭,那是很伤自尊的,虽然这位少女自从开始学习符道之后,已经被人说过很多次了,可每次都会觉得很受伤。那两位眼神轻薄的顾客被符墨的味道熏走,让她有一种报复的痛快。然而,在她的眼帘里,一双普通的牛皮快靴却始终没有移动位置,仍然站在书桌旁边。她微微把头抬高一点,又看见一身质料普通的布袍和一把磨损相当严重的旧剑鞘,想到鞘中的剑也好不到哪去,大概是某个破落书生用来装饰的,没准儿已经锈到拔不出来了。由于在天蚕雪纸背面绘图不需要消耗念力,这次她显得轻松许多,很快就将背面的图案描绘好。停笔的一刹那,正反面的图案完全重合,奇异的景象出现了。一道清光从荷花图案的花蕊里无声无息地冒出来,大约只有蜡烛的火苗那般大小,从花蕊处迅速向外扩散。清光呈现淡淡的橘红色,无色无味,也感觉不到丝毫温度。清光经过的位置,天蚕雪纸飘散出很不起眼的青烟,朱砂的图案由红转黑,就像烧焦了一样,萧承云暗暗点头,这说明正反面的图案已经完全结合,除非整体损毁,否则无法再分开。清光最终扩散至整个荷花图案,然后在清光最盛之时突然完全熄灭,一块巴掌大小的荷花符就已经完成了。“好!康姑娘的手艺真是绝了!”
随着清光的消失,臭味也已敛散,那两个顾客鼓着掌又走回来。“二位客人,你们也来过很多次了,不知这次有什么想买的没有?”
老者微笑着插言道。那两个顾客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目光游移地看了看萧承云,大概老者的话让他们很没面子,于是一咬牙问道:“这荷花符,多少钱?”
“我们符文师联合会的商品童叟无欺,这副荷花符的作用有限,只能让兵器在注入元气后散发出淡淡的荷花香,对战斗力没有增幅,因此比较便宜,五百两银子就可以拿走。”
老者用一双蕴满智慧的双眼看着那两个顾客。“什么!就这么一个只能闻闻的破荷花符,对战斗一点作用都没有,两柱香的时间就能画好,居然张口就要五百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
“真是,就算这荷花符是康姑娘所绘,也顶多只值十两银子,想让兵器上有香味,我还不如弄点香水抹上去呢!”
萧承云看他们外强中干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他们明明是冲着那位姑娘来的,根本就不想买符,却在嘴上充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