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遍没人应声。苏晓晴又退缩了,要不算了?既然家里也没人,那肯定是蓉姨已经把老苏给送医院去了啊!她还是走吧,找个地方先住一晚,等明儿天亮了直接去找蓉姨…已经想走了,可是又一想,要是送医院了的话,那为什么急救中心和社区医院都找了,也没找到人?而且蓉姨…想到这,不得已苏晓晴只好又加大了几分手劲,再敲了一遍。“谁呀!大半夜的,敲个逑日啊!”
这回有人应声了,苏晓晴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刷白。那个小畜生的声音,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那个人的声音!双手的指节被她捏的噼啪响,若雪、张燕她们其实都不知道,苏晓晴之所以变的这么暴力,是因为她不想在被人欺负,尤其是被现在应声的这个人欺负…老式的防盗门被人粗暴的掀开了,听见门响苏晓晴下意识的刚想避,却又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就是老苏整天亲昵的喊“小鼠”的,穿着件颜色都快看不出来的保暖衣,脚上穿着双脏的同样没法看的棉拖鞋,和苏晓晴打了个照脸。苏晓晴不说话,小鼠也愣住了,这张脸他认识,只是这女人不是三年前就被轰出去了么?怎么她又回来了?她回来想干嘛?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苏晓晴才开口:“他…爸送到哪个医院去了?”
小鼠纳闷:“医院?什么医院?”
苏晓晴愤怒的冲他喊:“蓉姨打电话来说你把他给打了,伤的很重,你这个畜生!打完了亲爹,连医院都不肯送么?”
小鼠一张脸上表情丰富极了,惊讶、疑惑、郁闷接下来又开始日常暴躁:“我贼你娘!我打那个老头子干啥?他又没惹我?蓉?那个姓赖的?她他妈的早就搬走了,她知道个逑日的!”
苏晓晴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也顾不得跟小鼠扯筋了,急忙一把给他推开就冲进了家里。小鼠让她推的踉跄,就要发怒,突然想起来上回来找他们的那几个“大哥”(张燕找的那几个人),好像说过,这女人现在很有钱!小鼠便不作声色的关上了门。屋子的格局还是没变,一进门就是客厅,往左边就是主卧,右边就是次卧,次卧的旁边是厕所,厕所再旁边,就是苏晓晴以前住的房间——现在不是了,她被赶出门的那天,那个女人不是给她发短信说,让她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房间要给小鼠改成书房么。来不及看屋子里有什么变化,但匆忙的扫上一眼,还是一眼就能发现家里乱糟糟的,看上去破败极了。偌大个客厅里连张沙发都没有,摆了张街边大排档用的那种桌子,苏晓晴小心的绕过客厅,一把推开了主卧室的门。打开灯,苏晓晴彻底傻了。老苏好端端的躺在床上,头发乱的像个鸟窝,却也没有包着纱布,更没有看见血迹…突然有人开灯,惊醒了睡梦中的他,不耐烦的吼了一句:“老子没钱,你包想着去网吧了,老实在家里躺尸吧。”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小鼠的骂声,才抬眼一瞧,老苏也傻了,这女子,这女子咋也回来了?到这时,苏晓晴什么都明白了,张燕!又是张燕!苏晓晴又让她给算计了,而这回,这回,她竟然、竟然利用蓉姨来算计她…苏晓晴只觉得像有人拿刀子割她心口一样,心脏的位子发出剧烈的绞痛。一家人,姑且算是一家人吧。三年没见了,总归还是有几句话要说的。苏晓晴关上门,来到客厅,这回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摆设,心酸的又差点掉下泪来。并不是替这爷俩感到心疼,而是心疼她自己的童年,以及一个女孩最重要的花季…她一刻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因为在这个屋子里每多待一分钟,就会让她想起更多不愿意回忆起的往事。没完没了的家务,被赶到厕所门口去吃饭,客厅的沙发不让她坐,明明空位还很多;想看电视的时候,她却只能拿个比军训用的那种小板凳还小的小方凳坐在角落里…委屈太多,不公也太多,那个小板凳竟然还在,沙发却不见了。苏晓晴在小板凳上坐了下来,便不再言语。小鼠本以为她一定会带不少东西回来,结果看她两手空空,身上只有个双肩包,瘪瘪的也不像装着什么值钱的东西,顿时也没有了好脸色,想回屋去,又一想还是要听听她和老东西说啥,否则太被动了,于是默不作声的也拉过一张塑料凳坐下了。老苏披上衣服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他今天没有喝酒,似乎也没有那么暴躁,他不是不想喝酒了,而是没钱买酒了。出来看见苏晓晴坐在那也不起身,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回来就跟个祖宗似的坐那,你还回来干啥?俄不是说了让你包在回来么?”
苏晓晴猛地抬起头来,那眼神说不出来的凌厉。老苏冷不丁的碰上闺女这幅眼神,竟然吓了一跳。心虚之后又觉得丢了面子,一股怒火就要从胸中往外喷。苏晓晴问他:“你没得罪谁吧?还有你?”
一老一小对视了一眼,她这么问,这就是有事情啊?苏晓晴说:“蓉姨给我打电话,说他打你,就在客厅里骑在你身上打,头都打破了,血就顺着瓷砖流…”说完这话,苏晓晴顿时就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家里客厅虽然破败了,木地板也被破坏的不像样子了,可它也不是瓷砖啊!离家4年多,怎么连这个都忘了!蓉姨…她!小鼠被苏晓晴说的心虚的往后躲了躲。这是上年的事情,他在厨房煮方便面,老东西没有酒了,就扯着嗓子喊他去买,他不想去;老东西进厨房就把锅给掀了,面条洒了一地,小鼠气不打一处来——这面条还是他在网吧抢的呢!家里只有挂面,连方便吗他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