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之宝藏,他所会的各类技法,在你不知道之处,可是多着呢。”
未湮又神秘兮兮地小声补充了一句。“你不说话,无人当你是哑巴。”
清让手上的动作一顿,拿着脂粉盒的手又握了握紧,语气十分冰寒。木小树此刻目不转睛地盯着清让,倒也没去仔细琢磨未湮说的话,见清让手法极其干净利落地为自己上了端庄肃穆的妆容,不由心神晃荡地问道:“这世上真的有海神吗?”
若是有,木小树心想,大概就是清让此刻这个的样子吧!华服盛装、庄严妆容,矜贵自持而不失庄敬,神情冷淡又不失宽恕。未湮也点了点头,看着镜中的清让,似乎在赞许他此刻细致的妆作,又看了一会,才啧了啧舌,听起来像是遗憾地道:“一切都好,就是这脸,难看了一些。”
说完倒也没去回答木小树的问题。“不难看,哪里难看了,我认为是极好的。”
木小树下意识就出声反驳道。心想这边的人对颜值的要求也太高了吧!清让这清清秀秀的样子若都能跟丑字沾边,那寻常人比如她,以后岂不是只能把头用麻袋罩起来活了。似乎是没想到木小树会如此快地接话反驳,未湮也怔了一下,随即装作一副心口痛的样子,黯然道:“想不到小丫头你这就开始护短了,这小兔崽子全身上下,如今可有一点好的。”
“哪有,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木小树说着说着,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怎么未湮话中时常带有暧昧,总与她原本想表达的意思有微妙的差距,但又无法具体指出来,只能说是,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带偏了。清让听到了两人对话,倒是没有接话,不过眉间当即舒展了一些,看起来冰冷的脸色也像是稍稍回暖了。接着就见他又取了锻巾,将指尖的膏粉仔仔细细地擦了干净,擦完之后,面容冷淡地提起繁复的衣摆,站起身后又转过身来,朝着木小树开口道:“我们出发。”
木小树见他衣装尽整,妆容也成,知道眼下是到了该说告别的时候,也点点点,跟着站到了清让身侧。虽说清让是一副冷冰冰的爱理不理的样子,但木小树还是打算临时之际,一并去道个谢,于是诚恳地看向了白面男子,“未湮,谢谢你两日一夜的招待,我不会忘记的,若你想来陆地上看看,便来小渔村找我。”
“我是离不开这海底的。”
唤作未湮的白面男子浅浅地笑了一声,语气有些无奈,“否则我扮作海神送你们回去就行了,哪里还要如此大费周折。”
木小树察觉到自己无意又说了冒犯的话,当下就有些尴尬,正想说些什么来弥补的时候,听到未湮已经恢复了寻常的轻松的语调。“无妨,不用在意我,反倒是我有几句箴言,在临时之前,想分别提醒你们。”
“不必说了,我不想听。”
清让丝毫没有意外的、一如既往地冰冷拒绝道。木小树早就习惯了他欠抽的说话方式,但她做不来这等在旁人看来高高在上的无礼的行为,加上她也确实好奇未湮所指的箴言,便赶紧出声道:“我想听,我想听。”
“小兔崽子你真不听?不听可是要后悔的。”
未湮好整以暇地往后退开了半步,给两人让出路,同时再一次提醒道。盛装加身的清让继续面无表情的,但此次连话也不想说了,就径直朝了寝宫门口而去。木小树没有像往常一样很快地跟上去,而是几步来到了未湮身边。见清让头也不回地离去,未湮也没有再坚持,面具之下哼了一声后,便俯了身子凑近木小树耳边,与她交待最后之言。交待完之后,就在木小树后背轻轻推了一把,示意她无需再耽误了。“去吧小丫头,快跟上去。经此一别,下次再见的时候,就是我能以真面目示你的时候了,只望那时的你,还能保有今日这颗纯真无忧之心。”
木小树一下被推得迈了几大步,站定之后,他的话犹在耳边回响,不由神色彷徨地回头再去看未湮,那样充满先知与指引的话,究竟……又听到他最后的催促,想到清让早已先走一步,便下定决心般地朝未湮挥了挥手,挥手告别之后,也不再细想就快步直追清让而去。直到木小树与清让离开了许久,未湮还站在原地没有动过。最后像是确认到两人已经渐至水面,才独自一人在水宫中轻轻松了一口气。但他松懈的同时,那本就产生裂缝的面具也在此刻彻底破裂,从中间断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