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见到之时,他并不觉得这是如何惊艳的女子,还颇有坏疑那个人怎么会因此动心。如今看来,倒是他小看了这张脸,此前粗略一扫所见,只觉她是面容素净,素净之中还带着苍黄,略显一副槁项黄馘之态。但这极近的距离重新审视之下,才发现全然是被不健康的气血掩盖了娇美长相,只需朱红之色细细妆点,女子的面容便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一如干枯萎缩的花朵遇上生命之泉,霎时大放照人光彩。这是种点到为止的美,增之一分则太艳,又是不可方物的纯,少之一分则太俗。就是平生称得上广阅美人的墨染,也少见这样清透美好如皎月、如白莲的女子。他十分满意、甚至颇为高兴自己是第一个发现这宝藏之处的,当即便迷离着双眼,又接着朝木小树挨近了去,手上也搂紧了些,唇间缠绵道,“为夫的娘子,竟是个被看轻的水灵妙人。”
木小树哪里会知道他心中所想,只在听到他前后的话后心头一阵猛跳,她压根不想过脑细想。饶是前一刻才告诉自己要想通,这后一刻,就立刻将墨染推开些距离。因为此刻的墨染,琥珀色的灼灼双眸中竟有了难得的认真之色,若非她方才去推他,他已经准备动手替她擦去唇脂了,至于之后,自然是打算吻自己了。木小树却只觉得好笑,心中想的只是墨染这既称得上幼稚又称得上有些扭曲的爱情观,到底是谁教的?感情之事哪里又是非得通过占有肉身才能证明的,即便是蛇族,也不该如此吧!因此也是心中一动,眼下慢慢与他说了起来。“墨染,你可知道,是先有了喜欢与爱,才会自然而然情到浓时做些亲密之事,并非单方面强行做了亲密之事,就会即刻产生爱意。”
“若没有爱,无论与你,还是与谁,都是没有区别的,即便短暂得到了眼前之人,亦是填补不了内心的空虚,心中也是不会满足的。”
“你可信,就算你此下强迫我而为,我也确实是反抗不了你,但事后的结果只会变成谁都不开心,各自心中只有尴尬,之后更是徒添痛苦。”
木小树讲得慢,亦讲得认真,同时定定地看着墨染,面上全然没有玩笑之意。“娘子可真坏,就会一个劲地与为夫说些歪理。”
墨染看着面容颇有坚定的女子,神情一松,像是最终放弃了心中念头,只是用微凉的唇,轻轻擦过了女子的面颊,“至于娘子所说,为夫听见了,自然是知道的。”
接着便又将头埋进了女子脖颈间,双眸也因为这份肌肤相亲而满足地眯了起来,“娘子真暖。”
木小树却哭笑不得,虽说古时的夏天远没有现代那般炎热,但怎么说也是人间八月的时节,这是能说暖和的时候吗?但她也因为墨染不知有意无意,竟真的用唇碰上了自己的脸,此刻而有些尴尬,她不打算给他继续赖下去,双手抵着胸口大力将他推开了,并催促道。“好啦好啦,你这心中的挫败阴影也该过去了,闹完了就松开我,一会换好衣后,还要去拜见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墨正卿与黑崇姬呢,你快些起来,去将灵犀喊进来。”
见怀中之人此刻全身起了抗拒之意,也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墨染虽面上有明显的不满,但听完木小树所言后,也只好委屈地翘着红唇,利落起身朝着屋外去了。倒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木小树头上的金蓝双翅的蝴蝶,此刻悄无声息地颤了颤动绮丽翅膀。没过一会,灵犀便涨红着一张脸又低着头进来了,用脚想也知道,定然是因为墨染出门传唤,两人又有了短短言谈,这才引得少女心中波澜不平。墨染这次倒是识趣极了,没有厚着脸皮不依不饶地跟进来先赖皮一番,这倒也好,省得她还要装腔作势地去赶人。于是木小树也是赶紧朝娇俏的少女招了招手,面上笑得开朗极了,“灵犀快过来,帮我来穿一下这衣物,这蛇族的衣物可是复杂得很,比我在人世间寻常所穿繁复许多,我这研究好一会了,还没给弄明白。”
灵犀到达之际先是一愣,毕竟她来之前,可是听了许多关于这位即将成为二公子新娘之人的传闻,可今日一照面,甚至还没伺候上就发现,这位新来的夫人竟是个非常亲和欢脱之人,哪里有外在传言那般可怖。因此,当下虽然她心中还不敢确定,却也努力拘谨地抿嘴笑了笑,一边恭敬地点点头,一边上前重新捧起淡紫色的重重罗衫,娇怯的声音开口道,“灵犀这就替夫人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