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极大的疑问,正是这千绕万绕,最终还是绕不过的黑夜姬。见自然而然,话头又回到了这里,眼下当属水到渠成。木小树小心翼翼,跃跃欲试开口。“敢问兄长,这黑夜姬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墨洵淡淡地挑了眉,“你也发现了,可是觉得奇怪?”
言下之意,墨洵知道两人真正的关系?木小树一时没敢接话,只是睁大了眼,静待下文。但墨洵接下来的话,很快就推翻了她的猜测。“我虽不知两人在当年究竟因为何事闹翻至此,但后来时日,偶有撞见过两人碰面几次,发现黑夜姬不仅自小对他分外关照,时至今日,依旧在意极了。”
“从各方面来说,都像是有身后追逐之意,因此,黑夜姬看到你,自然是怎么也看不过眼。”
“但现在她毕竟是墨染名义上的母亲,无论如何追逐,明面上,也做不了什么出格之事。”
“因此,这等处境下,墨染不知如何面对她,又索性回避了父亲,也是应当。”
木小树暗自吸了一口气,这便是墨洵对两人关系的所有的认知了吗,仅仅只到此为止?就连墨洵都不知内情,包括之前作为父亲的墨修洁也是不知。是不是代表,蛇族中的所有人,都是这般看待两人的。两人发生过混乱肉体关系这事,在墨染在她面前亲口承认之前,此前无人所知?还是说,不让任何人得知,就是两人间曾协定的内容?没错,没错,正是如此。那晚要不是她无意撞见,凭墨染对黑夜姬厌恨至极的态度,绝不会主动透露半个字给自己。木小树又想到了墨染受制于黑夜姬的关键。她沉着气问,“兄长,那沫儿的灵魂呢?当年黑夜姬夫人保留灵魂之后,是如何处置的?”
“第二日,就交于墨染了。”
墨洵答的很快,见眼前之人这般问,有些质疑,“他没与你提过?”
木小树唯恐说漏嘴,一边替墨染掩饰,一边无意嘟嘴。“那个小气鬼,黑夜姬的事,一个字都不许我提,想来,正是兄长之前说的原因,怕是墨染自身也觉得尴尬不堪吧。”
墨洵点点头,表示认同了。这下,木小树何止是倒抽冷气,是后背冷汗都在流了。从墨染口中能知,墨沫的灵魂,千真万确还在黑夜姬手里。黑夜姬当年称给了墨染,所有人也都认为就在墨染手里。实际上她压根没给,但只要她日后永不在人前展示,就是墨染,如今也没有证据证明,黑夜姬不曾将灵魂交给自己。现在,即便墨染拿不出沫儿灵魂来,黑夜姬只道一句他粗心不察之下,弄坏弄丢了就翻过去了,还能如何追究。可墨染当时既然没有拿到,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向长辈明说?而生生错过了坦白的时机,导致被这珍贵之物拿捏至今。除非说,他当时根本没办法讲!但以他在蛇族的身份,意志又不会受控,更是行动自如,一张嘴长在他自己身上。再除非是,在当年同时,比起指出黑夜姬说谎,他还有更重要的地方被拿捏住了。究竟是什么……木小树沉心思索,却缺少了诸多解密的因素,而不得其解。暂且放弃之时,也只得再唾弃一句,狗比墨染,不想为人所知的事,丝毫线索都不给留。她这次问得针对性更强了。“兄长,黑夜姬夫人本身,是如何的身份,怎会嫁到主宗来。”
墨洵仔细打量了眼前素净的女子,反复在她身上确认。也不知最终确认到了什么,才转开了视线,平静开口。“在很久以前,她并不属于黑姓外宗,甚至不属于蛇族十大外宗中的任何一个,莽莽于异族底层,甚至追溯不到明确出身。”
“这就是这样的一人,却天生为杀戮而生,手段强硬果决,心中毫无迷惘,或者说,生来没有感情。”
“在尸骨横陈血污遍地的浑浊底层,那是连意志都会沾染上恶臭与灰暗的地方,她全凭一己之人,层层杀尽,杀出来一条可走的血路。”
“这等超凡战力,很快被第一外宗收揽。她本来单名一个夜字,外宗为得忠心效力,赐黑姓于她,此后,屈于黑崇姬之下,称作黑夜姬。”
“她不曾停手,即便被收归第一外宗,获得较之以前尊荣万分的身份,仍在累累杀伐,更足足杀够下层界位炼狱中一百零八位恶煞之鬼。一百零八恶鬼,各擅所长,但凡她意念中有丝毫软弱,都取不出来它们心口精骨,亲手制作烙骨魔鞭,挥出这等凌厉迫人的鞭法。”
“成长速度惊人,学习应变极快,综合战斗能力极强,天生的利刃,就是当年大伯,也对她评价甚高。”
“以上,便是我自父母口中,断续听到的大致。”
“还有一点,可听可不听,可注意可不注意,是否知道,与你没有什么关系。”
墨洵停下来,似是想了想,最终认为已经说到这里了,也不差这一句,还是讲了。“除开那些,她与我母亲一样,性癖特别,又有些不一样。母亲喜好女风,她嗜好施虐,早些年,甚至进入主宗一开始,自她手下残忍致死之人,不在少数。倒是教习墨染之后,收敛不少,想来除了发泄天性,她在主宗找到别的可做之事,这点上,倒比我母亲好。”
木小树听得后背发麻,墨洵或许根本不知道他说的话意味着什么。但这一切在木小树听来,全然是另一番毛骨悚然的意味。她的手在石桌下颤抖不止,唯恐被发觉,她又死死用指甲掐入了掌心。不仅如此,墨洵平平静静的叙述,同样提到了自己母亲。也就是说,黑崇姬因何嫁到蛇族来,因何生下他,他从来是心知肚明的。木小树觉得气堵极了,浑身被一股无力与灰暗充斥,她一丝一毫不敢去细想墨洵的话,竭力打乱自己的思路。以此同时也知道自己不流露任何感情,便是对眼前人,最大的示好与尊重。她表面上依旧装作无意,又露出些疲倦,闭眼之际,还迷糊打了个哈欠。又很快反应过来,“抱歉兄长,昨晚被墨染气得头冒青烟,几乎一夜没睡好,竟觉得有些犯困了。”
她起了身,双手拘在身前客气地鞠了鞠身,“多谢兄长替我解惑,想知道的如今都知道了,接下来在蛇宫里的日子,想来能好过一些了,不至于再被墨染气得半死。”
“关于兄长先前所说,我刚刚想了想,也想到让兄长带怎样的信息回去交待了。”
“便说我与墨染近日总闹小矛盾,因为听闻他那些混账床事,我是日日啼哭、夜夜不眠,任凭他怎么说,总觉得他花心乱来极了,唯恐成婚之后,他也是这般性情,因此,隐隐担忧下生出了踌躇不定、些许后悔之心,甚至,不想与他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