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境层。出乎意料的是,远不像先前宽阔的广场,这竟是相对狭小的小片空间,四周目光所及,皆可到底。木小树大致目测一番,这是个左右宽大概二十米,上下高猜是三十多米的空间。四周封闭,但所谓的看到底,实则也看不到实质的墙壁,除了脚下所踩的是实地,左右与头顶都是浓稠的青黑瘴气。至于这空间之内陈列,就更简单了,除了正中心有个五米来宽的、离地同样差不多五米高的浮空的黑石方台之外,堪称空无一物。木小树随意几眼,就看完了,这境层里的一切,都可以最为直观地用数字衡量。她最后目光将落回墨染身上,面色像是有几分疑惑。“夫君,这第二境层,照理说,不是该比第一境层更加艰险重重么,但以我看来,只觉平平无奇,可是有我没发现的玄妙之处?”
墨染也妩媚笑着侧过身子来,他去抚女子的脸。“娘子,不必在意,等会,你在一旁看着便好。”
说完,又将唇印上女子面颊,却是附带了分外低沉的一句。“定要看得真切仔细,并分外留神地牢记在心。”
木小树知后一句是私语,却不知具体是何意,因此,表面也先乖巧点了头。说完,墨染便领着她往后退,直到退得木小树后背触上大片坚硬。也是到了这时,她才发现先前匆忙几眼的遗漏之处。原来,在他们脚前方极近的距离,还划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青幽之线,墨染带着她退,正是在远离那根线。而这背后的巨大黑石铺成的高墙,正是这片空间里,除了地面之外的第二面实质性的墙。墨染再次唤出了烙骨魔鞭,木小树看到他飞快纵身,贴着墙面拔高了数十米。他抵着鞭柄,一个用力,将柄身稳固插入了黑石内,又去捏了鞭尾,也如出一辙插到了黑石上更高些的位置。做完这一切,他翩然落下地来,再向前几步,横抱起了女子,只是靡软笑道。“唯恐一会娘子被波及到,因此,躲高些才为稳妥。”
随着话语抱人跃起,来到魔鞭的高度时,就将怀中人轻柔地放得坐在鞭柄上。说实话,木小树坐得颤巍巍的,一看离地数十米,心里更有点怵,好在抬手可及还有鞭身能借力依附。墨染见女子坐稳当了,只是撑着墙,又俯身去亲吻女子额头,笑了笑,也没说什么,便就决然翻身落了地。木小树本还想提醒墨染,你这武器都脱手了当真没问题吗?最后见他侧身时,琥珀色的眸子泛出冷意,别说提醒了,就连口中让他小心点的叮嘱也没能说出去。说起来,墨染战斗时的面目状态,从来都异常冷漠麻木,或者说凶狠残酷,与寻常的他大有不一样。她无暇再去想其他,目光紧随了落地的那袭黑衣而去。也不敢轻易挪动,双手更是紧紧握住了鞭身,就怕自己不留心坐空了掉下去。她看见墨染毫无犹豫踏过了地面的青幽之线,与此同时,那中心悬浮的黑石也开始动了。黑石缓缓下降一半,便停在半空,似在引导并等待越线来者。墨染足下轻点,就跃上了黑石浮台。浮台逐步上升,回到原先的位置,与此同时,整个空间似乎轻微地颤了颤,惊得木小树更是牢牢抓紧了魔鞭。但接下来的不可思议一幕,实在超出了木小树的想象,她双眼极尽可能地睁大,尽量不错过一秒眼前令人不敢相信的画面。只见空间一左一右,骤然凌空出现两只棕黑相间的巨大怪物,头顶生得巨须,尖头密布百眼锯状啮齿紧扣,六腿倒吊攀附在瘴气之后,前触手形如镰刀,且长有数根粗硬倒刺。它们现身的瞬间,便张大了生了锯齿的口,吐出密密匝匝的成千上万的绿色球体来,这绿球大如人头,内部似有波动,仔细一看,正是先前的青绿液体所化。青色圆球速度下降的速度并不快,却是以成千上万的数量直朝着浮台上的黑衣男子落去。黑衣也仰了脸,紧密注意青球下落的轨迹的同时,更是时刻观测左右怪虫的方位变幻,他在几乎密不透风的青色弹雨中翻身走位不停,或是撑手侧翻,或是扫腿旋身,或是下腰平移,或是二段跳跃。以极其惊人的反应速度与精密计算推测视野所见,硬生生在堪称密密麻麻落下弹雨中,以绝佳柔软灵活变幻的身形,屡屡找出安全落脚点。如此持续了片刻,就见那异形螳螂一样的怪虫就双双下落,青色弹雨毫无停歇的同时,一只以巨须在上方直命男子抽打,一只用生了倒刺的镰刀触手贴着男子落脚横扫。如此一来,闪躲的难度更大了,黑衣之人的身形因此受限,舒展探出之时,还更考虑上下两头时不时的横扫。木小树坐于高空,看墨染在全方位夹击下身影在黑石上不断翻飞跳跃,就连眼睛都不敢眨,就怕自己看漏一秒内容。她见墨染几个回合下来,逐渐在持续密集进攻中找到了节奏,而没有被任何攻击击中。正打算稍微松口气,陡然只见一节半圆躯体自浮台之下急速拱出,那物似龙似蛇,骤然闪现,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再一看,墨染也突感猝不及防,有闪躲之心时,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被撂倒了,只一次失误,下一秒,便是大片青球在男子身上炸开。爆炸声传开的同时,空间里的一切眨眼消失不见,重归于初,再见墨染,人也被传回了起点处的青线之外。木小树万分惊讶地瞪目,这是……失败了就一切从头再来的意思?果然,就见墨染飞快脱下了外袍,踏过青线又重新跃身上了黑石浮台。登台的即刻,异形螳螂巨虫也赫然重现。木小树先是看地上沾了青绿液体被丢弃的外袍,再看了墨染分外阴沉冷漠的脸又觉得有些好笑。她看出他分外明显地心情变差,却不是因为失败重来,而是因为沾染到青绿液体这样的小事。重来的攻击方式与节奏与先前如出一辙,因此,墨染已经能轻巧地躲过,再到黑石下庞然巨物的攻击来到时,这次,墨染已经提前辟身站到了浮台一角,那正是上拱巨物攻击范围的死角。那不见头不见尾的台下巨物,又出其不意突袭了好几次,但墨染早已有了心理准备,都一一躲了去。再就见空间内所有密布如雨的青弹与怪虫都不见,一切异像都被清空。但平静不过三秒,顷刻有粗大的青色飞流凌空直下,准确落于浮台四角,霎时占据了整个浮空五分之一,变相削减了黑衣能活动的场地。更有生了透明双翅的矮小的类人怪物缓缓下落,最终落下的是四只,它们手上各执精巧圆弓,只见弓弦,而不见箭矢。它们悬停于浮台男子的前后左右,拨弦弹出的即刻,空中转瞬浮现数百根青色短箭,以四个方位,几无死角地朝男子齐齐发射。再一看,依旧是青绿液体所化。木小树位于高处试着猜想,或许是墨染在第一境层对着青绿液体作出了躲避之意,这第二层,这等密集的弹雨才化作了墨染最为抵触的模样。她同时也发现了,这第二境层的攻击节奏,或者说机制,都是暗藏规律的,比如这青色箭雨,虽四波齐发,但上一波和下一波之间尚有短暂间隔,且间隔的时间都是一致。这箭雨有固定角度,每一波发射前都是以男子当时的站位为准。因此,她看到墨染摸清了箭雨频次后,会在下一波发射前故作引导,将青色箭雨引到浮台边缘,而他在射箭之手离弦之后,就迅速逼身闪到对面。如此攻击节奏,再持续片刻,就见四只生了翅膀的异物,飞拢于中心合体,四只变为一只,手中的弓也涨大了数倍。这下弹弦发的,便是与男子身形差不多大的巨型青箭,一支接着一支,如凌天穿顶巨箭笔直飞速降落。你无法得知下一只箭从哪个位置落下,等你看到下落的趋势时,那巨箭已是逼至头顶,因此只能在拉弦归位的那一瞬,预判出巨箭的落地位置。抬眼仰望之时,已要屏气凝神格外集中注意力,切身躲避之下,更要留心万万不能触及浮台四周的飞流巨柱。木小树看到黑衣之人精致俊美的脸上无一丝表情,却也显得分外冷静自若且潜心贯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