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向了黑夜姬,同时将身体仰后退出了一大截,口中得了空便道。“这是夫人要问的第一个问题吗?”
接着叮叮铃铃一阵碎响,细小的链条带着铃铛重新晃荡落在了空中。木小树紧忙又道,“如果是,小树定当诚然作答,如果不是,小树即便作答,也不能保证言辞真伪。”
黑夜姬听后先是挑了眉,眉尖再下压时,面上显然开始不悦。不悦之下接踵而来的动作,是粗暴地左右拉开了跪坐之人的衣领。木小树并不意外黑夜姬有一双粗糙的、磨砺感很重的手,但这双手,却无情鲁莽探入领口,在将细小的金色链条,动作利落地绞在了自己最贴身里衣的一边挂脖上。虽不知黑夜姬想做什么,但胸前肌肤传来陌生的冰冷金属接触感,令木小树讶异之余,也抵触不轻。在她忍不住皱了眉之际,就听到黑夜姬先开了口,语气重回亲和,也悠然将两片衣衫重新拉回理好。“那便算作第一问,谁让本姬,喜爱触及美丽极致之物,其中,最完美的存在,当属霏迟。”
木小树在此间隙,已在心里飞快想了一圈。眼下这黑夜姬,张口第一句这般问,不仅大大出乎意料,甚至也使得她能摸出一点头绪来。准确来说,从她来蛇宫的第一日起,一直到现在的这分这秒,黑夜姬眼里都没有过她这号蝼蚁人物。既看不起她,还依旧引她前来,字字句句间透露控制占有,无非,就是因为墨染。她或许不知道黑夜姬与墨染之间,在这些年间,到底有怎样复杂的纠葛,是否还存有隐情,但墨染单独对上黑夜姬时,当众做出的,哪一次都是毫不遮掩的厌恶冰冷之态。每每如此,黑夜姬却也丝毫不介意,只是笑面迎上。木小树怎么不知道,哪怕不曾得到墨洵亲口证实,短短几次相交,也猜想得出黑夜姬是乐于施虐的残酷之人。这会黑夜姬之所以还对自己温面温言的,不过是极度的藐视之下,并不相信自己与墨染之间存在什么深刻羁绊,墨染始终掌握在她黑夜姬手中。但墨染曾当着黑夜姬的面,亲吻自己,或许便是她眼里唯一一颗沙石。木小树心绪有些沉,前有璇真之言,现在又从黑夜姬的话听来,可知墨染千真万确是从不与人相吻的。那屡屡对自己……一想到这里,就赶紧弹开了思绪,不去深究。毕竟,依照她对墨染的了解,那厮所作所为从来自有目的,且心中冷凝,绝不可能在这几日对自己心生出感情,这才特殊以待,她木小树还没高看自己到这个地步。黑夜姬并不是善茬,她迅速总结,得出结论,心知自己接下来该扮演如何性情、又以何等说辞,既能完全满足温和随性的黑夜姬,又能尽量将墨染摘离出去,不涉及今日的围困局面。她得做一个有着盲目小聪明的、无力无害的毫无威胁之人,结合墨染的表露在外的作态,去尽量贴合黑夜姬原本对她作出的最低微最渺小的设想。也便是她自以为得到抓住的全部,不过只是黑夜姬主动剩下的、放手不要的部分,如果黑夜姬不曾涉及,她连沾染的份都不够资格,卑微无名到一如此前每一个近墨染身的女子。于是,木小树虽在掩藏,依旧忍不住嘴角下垂,面露不甘。开口时语气也有不满,远不似先前那般坚决果敢。“实在不愿承认,本还在心中窃喜、留有念想。但实际上,夫人所见的那两次,都是动作假象,当时并未相吻,不过是巧借角度掩饰。”
“墨染夫君,从不允人吻他,即便我数次作想,也碰不上,吵过闹过,夫君也只是冷眼独身在一旁看着,从来,我都只能在他心情大好允许接近时,才能与他贴身亲密。”
“至于为何,小树不解之下,倒也猜到过几分缘由,因此,有信心在婚后日渐相处中,令夫君对我放下这层隔阂。”
“但是否,还要接着说,取决于黑夜姬夫人的下一问是什么。”
说完,信心十足地昂首,面上甚至流露出沾沾自喜的笑意来。木小树点到即止,话中并不透露多余信息,只暗中紧张等待黑夜姬的下一步反应。黑夜姬的回答,将替她作出决定,是彻底说破假戏大婚,还是继而掩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