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看着林梦瑶失望的神情,我也觉得难过,可是跑销售是我想都没想过的事儿,更何况这是一桩几乎没可能争取到的大单!林梦瑶抬眼看了我一眼,呡呡唇笑着说:“没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来!高小帅,吃菜!”
林梦瑶提议到“空中花园”去看夜景,我欣然同意,我早就想去了!我已有些微醉,起身,脚下像踩着棉团,高高低低的。“端上你的酒杯,高先生。”
林梦瑶起身,冲我俏皮一笑。“遵命,林小姐。”
我也笑。林梦瑶的身子也像春风中的柳,有些飘,有些软,她本想顺手拿过餐桌上那杯红酒的,只是手一抖,酒杯便从她纤指间滑脱,跌向红色地毯。我手疾眼快,伸出双手想去接住……林梦瑶弓腰,也快速地伸出双手……林梦瑶的双手接住了酒杯,而我的双手却接住了她的双手——林梦瑶的双手柔若无骨,温热绵软……四目相对,林梦瑶的双眼睁得大大地,惊异地看着我,慌乱……可我又怕她因为害羞将手抽走,那么酒杯就会再次落地,她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两双手,十指相握;两双眼,无处躲藏——有什么在凝结,又有什么在跳跃……林梦瑶垂下睫毛,目光移向别处……半响,林梦瑶通红着脸,轻声说:“可以放手了么?”
我反应过来,慌不择言:“可以,可以了……请你拿好……”林梦瑶起身,俯首低眉,端着酒杯,往门外飘然而去。我愣了一会,才急急地跟了过去。随着梦瑶,步入“空中花园”,凭栏远眺,整个都市的烟火尽收眼底,夜风夹带着花香萦绕缠绵,我仿若身在了异度时空,心底顿时漾起一股莫名的兴奋,欣喜与刺激。我这才感觉到这“空中花园”的美妙之处,心情顿时舒爽。“Cheers!”
林梦瑶倚栏与我对面而立,向我举杯,醉眼含羞。高脚玻璃杯在你我之间架起一座水晶的桥梁,清脆地一响。林梦瑶将酒杯送到唇边,呡了一口,顾自叹口气说:“你知道吗?小帅,我曾经向我父亲承诺,我一定会把‘遥遥’广告公司做大做强,做成这个城市里独一无二的广告公司!当初我在创立这家公司时,取名‘遥遥’,一个是与我的名字谐音,一个是寄托了我曾经的梦想,我期望它能遥遥领先!”
“它现在已经遥遥领先了。”
我说。“不!它还不是最强的,我需要更强!我父亲曾对我说,做任何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强!我一定要做出成绩来给父亲看!”
“有其父必有其女,你父亲一定是位很了不起的成功男人!”
“是呀,我父亲,一个我从小就崇拜的男人!”
梦瑶呡呡唇,眼眸中闪耀着自豪的神采。“我在想他肯定值得你这么崇拜的!”
我颇为好奇,林梦瑶的父亲,那个叱咤风云的商业枭雄,林氏集团的创业者,他会具有怎样地传奇色彩呢?“是呀,我父亲是典型的靠吃苦耐闹,艰辛打拼出来的企业家,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父亲从X市步行一个多星期到达Y市,然后从Y市扒上来这座城市的火车,从工地工人干到如今的房地产企业老板,靠的就是勤奋和吃苦耐劳。”
“你父亲真棒!”
“嗯,我父亲从小就不娇惯我,而是不断给我磨炼,读小学时,他让我参加公司会议,读初中放暑假时,他给我生活费让我到省内周游考验我的生存能力。高中时他让我利用寒暑假去餐馆打工,高中毕业后,他又把我送到美国圣塔利大学读MBA,跟何经理同校——唯一的遗憾是,我父亲希望我以后继承家业,但我却有自己的职业理想!”
“你的理想?”
“是的,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出色的广告人,我想经营属于自己的广告事业!在美国读书时,我就自作主张改了攻读专业,回国后我独立开创了这家广告公司,我想我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蓝天,我想飞得更高!”
看着眼前这个与我同龄的女孩,我不得不心生钦佩之情,这与我想象中的富二代相去甚远,在我的印象中,富二代就是那些仗着父辈的丰厚家产,贪图享乐,不思进取,嚣张跋扈,只知道找演艺明星谈恋爱,只知道飙车,甚至是去吸毒的这类人群。“你父亲真棒!你真棒!梦瑶!”
我由衷地说了一句。“小帅,你别让我惭愧喔——对了,你呢?你父亲呢?”
“我?我父亲?——我父亲只是一名普通的货车司机……”我淡然一笑说,我不是因为有这样一个无所作为的父亲而感到无地自容,可是每当别人问及我的父亲时,我总是这么淡然一笑就过去了,但看到林梦瑶那双期待的眼神,我还是忍不住将我跟父亲之间的隔阂,大致说了说。“高小帅,你不应该这样对你的父亲,你也许并不是很了解他,无论如何,他的出发点总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些!对吧?小时候我父亲对我的管教也很严厉,他甚至也想操办我的一切,不管我喜欢与否,如今我选择了与房地产截然不同的广告业,而父亲也慢慢接受了我的选择。所以,我的想法是,关于你的理想,当时你父亲虽然不一定能够理解,可是他还不是为了你将来的幸福着想吗?你不一定要按你父亲预想的路去走,但你一定要体会到并感激他那份拳拳爱子之心!”
听了林梦瑶这一席话,站在她面前,我忽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不是因为我的父亲,而是因为我自己,也不是因为她话语中的道理触动了我,而是因为她本人触动了我——她的话犹如春风化雨,一下子就钻进了我心中的土壤!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富二代,心中顿生一种由衷地敬佩,恍惚中,她脸上挂着圣母玛利亚式的微笑,那种无形的宽容、个人魅力,似乎足以化解人们心中的冷漠与自私。“高小帅!听我的,回去看看你的父亲吧,改天我批你两天假,你应该走到他的病床前,对他说,父亲,只是因为你是我的父亲,所以,我不怪你,我心底依然爱着你!”
我低下头,眼角慢慢有些潮润,我使劲忍了忍,才把那股热流逼了回去,我揉了揉眼睛,小声说:“这上面风好大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