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出租车后座上，感觉头重脚轻，天旋地转，满脑子里面飞星星，以为自己坐的不是出租车，而是宇宙飞船，一切都失去了地球引力……就这样在车后座上趴了不知道多久，出租车停下来了，车前面一个声音冷冰冰地道：“幸福小区到了，该下车了！”
我抬起头，迷迷瞪瞪地问：“什么小区？”
“幸福小区！”
“要多少杯？”
“喝成这样！还想喝几杯是吧！你是问多少钱吧？不用了，你朋友已经帮你付过了！”
“附过了？要罚酒么？”
出租车司机有些哭笑不得：“赶快下车！我还要去做生意！”
“你别吵我……让我睡一会……今天这床怎么这么硬……”“那是我的车，不是你的床！快下车！”
我翻了个身，“噗通”一声掉在车里，也不知道疼，还说：“怪了……床还这么窄……”最后出租车司机几乎是把我从车后座上拎下去，丢在幸福小区门口的，然后顾自逃之夭夭了。幸亏不是下雪天，否则他就这样把我扔下车，就等于杀人灭口了！我脚下像是踩着棉花，轻一脚重一脚地向小区里头走去，站在小区里头，我眼前的楼层都是叠影的，望着那一栋栋楼层，似乎都像是意大利的比萨斜塔，都歪歪着！还有那无以计数的单元门，我怎么也分不清楚我应该是从哪里进去的……我索性瘫坐在花坛边的石椅上，伸出手在口袋里摩挲着，好半天才把手机摸了出来，我将手机凑到眼前，吃力地睁开眼睛打开通讯录，找到夏小雨的手机号码，然后按了通话键……夏小雨很快就接了电话，声音甜甜地说：“哥，你在哪呢？怎么还不回家啊？”
我放心了，对着手机亲了一口说：“小雨……你哥在楼下……”“那赶紧上楼呀，哥！”
“恐怕上不去了……看着哪个单元都像，哪个单元又都不像……”“哥，你喝酒啦？”
我嘿嘿一笑说：“没——有，哥喝了几杯水……啤酒也算是酒么……”“你喝醉啦？哥……”小雨急了。“哥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喝醉’这个词……哥还能喝，一会咱们兄妹俩接着喝……你不是说要给哥庆祝庆祝么……”“哥，你别挂电话啊！我这就下楼去接你……千万别挂电话啊……”“快下来……哥带你到街上去喝……喝……”“哥，你话都说不圆了，还喝……你站在那里别等呀，我马上就下来了……”小雨的声音有些急促，应该是跑下楼来的。我刚还想说句什么，脑袋一沉，就趴在石椅上睡着了。“哥，你怎么啦？啊？你怎么啦？”
小雨穿一袭粉色丝质睡裙，将整个脸蛋凑近我的面前，摇晃着我，带着哭腔。我醒了过来，抬脸看她一眼说：“是小雨啊？哥在睡觉，别吵……”小雨破涕为笑，扬手捶了我两拳说：“哥，你讨厌，你吓着小雨了……”我仰头看见橙黄色的路灯光线里，有蚊子围着灯光飞舞着……我说：“小雨，今晚的蚊子怎么那么大个头啊……你要小心点啊……”小雨无语了，对我说：“哥……那是蛾子，不是蚊子啦……”“蛾子呀？”
我“噢”了一声。小雨把我扶了起来，抓起我一条手臂绕在她脖子上，一手紧紧抓住我的手掌，一手扶住我，向单元门口走去。才上到二楼，小雨就气喘吁吁了，也难怪，她那柔软娇弱，不仅要拖拽着我沉重的身躯，还要爬楼梯，怎么能不吃力？我的身体重心至少有三分之二是靠在小雨身上的 ，如果不是她扶着我，我别说是上楼了，还站都站不住，我的脸跟小雨的脸贴得很近，鼻子几乎是紧贴住她红润的腮部的，我卷着舌头说：“小雨……”小雨停了一下，埋着头喘着气，问我：“哥……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你身上好香喔，用的什么洗发水？”
我说着，竟然还嗡动了两下鼻子，在小雨的脸蛋上嗅了嗅。“哥！讨厌啦！现在还说这个……”小雨的腮部红红的，烫烫的，不知道是搀扶我上楼的缘故，还是被我刚才的话羞的。我歌性大发，开始大展歌喉，我先唱陈少华的《九月九的酒》：“又是九月九，重阳夜，难聚首。思乡的人儿，飘流在外头，又是九月九，愁更愁，情更忧，回家的打算，始终在心头。走走走走走啊走，走到九月九，他乡没有烈酒，没有问候，家中才有自由，才有九月九……”我边唱边打酒嗝，小雨慌了，低声对我说：“哥……今天太晚了……咱们就别唱啦，好么？”
“为什么不唱？哥高兴就唱！小雨，你说哥唱歌好听么？”
“好听，好吃，哥唱歌赛过张学友呢！哥，咱们现在不唱了行啵？”
我唱完了《九月九的酒》，接着又唱火风的《大花轿》：“春天里那个百花鲜，我和那妹妹啊把手牵。又到了山顶我走一遍啊！看到了满山的红杜鹃……”我火辣辣的歌喉，加上楼道里的回声，还真是歌声嘹亮咧！这时我们已经上到三楼了，三楼对门房间里传出男人的吼声：“他妈的！还太阳出来呢！现在都三更半夜了！谁还在那里鬼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小雨慌忙伸手捂住我的嘴，“嘘”了一声，小声说：“哥，咱们今天不唱歌好么？改天小雨陪你去KTV唱，好么？”
我睁大眼睛看着她，不说话。“哥，你答应不唱，就点点头，我就松开手……”我点了点头。小雨松开了手。我又大吼了一声：“我嘴里头笑的是呦啊呦啊呦，我心里头美的是啷个里个啷，妹妹她不说话只看着我来笑啊，我知道她我来抱一抱，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那个月亮它笑弯了腰……”“哥！”
小雨又赶紧伸手捂住我的嘴，“你再唱小雨就把你扔这儿了！”
我摇摇头。“不唱了？”
我点了点头。小雨这才放心地把手掌拿开。我又大吼一声：“走走走走走啊走，走到九月九，他乡没有烈酒，没有九月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