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用吗?说什么话最管用?”
林齐天盯着医生语气急速地问。“管用!说她最爱听的,拣最容易打动她的那些话说!”
医生态度十分肯定地道。林齐天转身俯过身体,注视着梦琪,声音哽咽地道:“琪琪啊……琪琪啊……爸爸求你了!你醒来吧!你别再吓唬爸爸了好吗?你醒来吧!只要你醒来,你想怎么样都行!你想怎么样爸爸都支持你……只是,只是你别再吓唬爸爸了好吗?宝贝……”说到这里,林齐天说不下去了,大概是嗓子被气流堵住了,掩面离开床边,背过身去,剧烈地耸动着肩膀。我记得刚才医生说过,如果梦琪再次陷入昏迷,将有可能是更持久更深沉的昏迷!我心急如焚,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如果医生说的没错,我想我应该懂得琪琪最想听的是什么!林齐天又慌乱地折回身来,含泪对梦瑶道:“快对你妹妹说话,拣她最爱听的说!快……”梦瑶俯过身刚想对妹妹梦琪说什么,我伸手示意我来,我说:“我想我知道琪琪想听什么!还是让我来吧!”
林齐天看着我,面部表情怔了一下,目光直直地盯着我,似乎想对我说句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我俯过上身,我的脸对着梦琪的脸,贴得很近,我几乎能看到梦琪瞳孔里映照的自己,我对着梦琪的耳畔轻声说:“琪琪啊!还记得你的千纸鹤吗?你说过,叠好一千零一只千纸鹤以后,你的心愿就能够实现了!现在你的千纸鹤还没叠完呢!你必须好好的,你必须好好地醒过来,你必须要坚持把那一千零一只千纸鹤叠完!”
“琪琪啊!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咱们一起去旅行,咱们去爱琴海,咱们躺在金色沙滩上晒日光浴,咱们驾着白色快艇,在蓝色海面上飞驰……我答应你……我们的约定还没实现呢!你不能这么自私!你不能不履行我们的约定……”我声泪俱下。“睁开眼睛吧!琪琪,睁开眼睛看看我们!你不打算再理我了吗?你不理我我会伤心地!琪琪,你要坚强,像星星一样坚强起来……你睁开眼睛啊!再不理我,我真要生气了啊!你不信我会和你一起去看爱琴海吗?你要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要不咱们拉钩,咱们拉钩你总该信了吧?”
我垂下脑袋,伸出小指勾住梦琪冰凉的小指,轻轻摇了摇说:“我们现在就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到这里,我已泪如雨下,我想嚎啕大哭出来,可是我只能压制住自己的哭声,以致于哭声都变了,变得凄楚而奇怪!“琪琪啊!我读诗给你听好吗?我读诗给你听吧!你想听谁的诗?拜伦的?济慈的?还是别的……我读叶芝的诗给你听好不好?”
说到这里,我低头咬着自己的拳头,克制自己不要哭出来,只是胸膛内有一股气流忽上忽下在耸动着,我的双肩也跟着在耸动……林董事长在一旁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震惊的意味,也许他并不知道我和梦琪之间的爱情,也或许知道,但知道的并没那么多!他不知道我和梦琪爱得是如此之深啊!我没心思想这些,我脑子里只有梦琪,梦琪正揪扯着我的心!我含泪朗诵了爱尔兰诗人叶芝的经典名篇《当你老了》:“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当我朗诵完叶芝这首情诗,梦琪竟然有反应了!她的睫毛又开始像小鸟的翅膀一样,扑扇了一下,她的手指也在我掌心里轻轻动了一下!我冲林齐天和梦瑶喊了一声道:“琪琪!琪琪有反应!”
梦瑶赶紧移过目光去看梦琪的眼睛,林齐天也赶紧走回到床边,双手撑住床沿,俯看着爱女,眼睛里豁然亮了一下,然后又把目光投向我,目光里充满了喜悦和期待!他感激得看着我道:“小伙子!请你继续!”
我用力点了点头,将脸凑近梦琪的耳畔,继续朗诵另一首拜伦的情诗——《我看过你哭》:“我看过你哭,一滴明亮的泪,涌上你蓝色的眼珠……”梦琪的眼角有两行晶莹的泪水溢出,滑入她的鬓角,随之她果然睁开了眼睑,仿佛是那两支含羞草忍受不了情诗的诱或,重新将花瓣悄然打开,已更好地倾听这美妙的诗歌!如果说上一次睁开眼睑只是花未开全月未圆,没有完全睁开!那么这次,梦琪的眼睑是完全打开了!犹如酣睡过一阵后醒了过来,有些慵懒,有些睡眼惺忪地……我们都围在抢救床周围,将梦琪团团围在其中,屏息敛气,期待梦琪对我们表达一个意思,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行!梦琪微微转动了几下眼珠,看了看我们,嘴唇轻轻蠕动了几下,发出极微弱的声音:“小帅……爸……姐……”她把我们统统都喊了一遍!“嗳……”我笑着,发着长音答应着。“嗳!宝贝!你终于醒了!”
林齐天激动得嘴唇都抖索了起来。“嗳!琪琪,你让姐好担心喔!”
梦瑶笑中带泪地对妹妹梦琪不停地点头。梦琪的嘴唇又蠕动了两下,声音还是极细弱,游丝一般:“小帅……你……你读诗歌的声音……好有魅力……”梦琪说着,唇角微微挑起一丝弧度。“你都能听见吗?”
我温柔地注视着梦琪问,心想这真是个神奇的事情!昏迷了竟然也能听到我的声音?不过也是!植物人都能对外界有感应,许多植物人不都是被‘爱的呼唤’唤醒了的嘛!梦琪吃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地说:“傻瓜……我、我又不是死了……我只是昏倒……”“胡说!怎么能这么说!”
林齐天高兴地大声对梦琪道,眼睛里闪闪亮亮。“琪琪!以后不能再提那个字了喔!我们都会伤心的……”梦瑶微笑地注视梦琪,声音轻柔地说。“小帅……”梦琪动了动嘴唇说。“嗳!我在这里!我听着呢!”
我开心地应着,泪水又模糊了视线。“上次……上次我晕倒的时候……也是你在身边……这次你也在……有你在我身边……我感到……感到很安全……”梦琪看着我,眼角涌出两行晶莹的泪水,而且似乎呛了一下,连续咳嗽了两声。我爱怜地伸出手,拭去梦琪眼角的泪水。“好了!宝贝!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你刚睡醒,身体还很虚弱,先要好好休息!”
林齐天,伸出一只大手掌轻轻抚了抚梦琪的额头!“医生呢?”
林齐天转身对门口大声道。那位医生立即走了进来,殷勤地看着林齐天道:“林董,有什么吩咐?”
“你没听到病人在咳嗽吗?赶紧处理啊!”
此刻的林齐天已现出原本的冷峻神色,目光凌厉地盯着那位男医生。“好的,林董!病人刚清醒过来!估计是口中有痰,少量地喝点水润润嗓子,最好是凉水!我去把床摇高一些!”
男医生恭敬地对林齐天道,尔后转身走到抢救床尾,将急救床摇高了些,以使梦琪上半身抬高,等于是半坐了起来。“小李!小张!”
林齐天又冲门外喊了一声,是那种习惯性地喊法。两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从抢救室门外闪身进来,齐声道:“林董,有什么吩咐?”
“你们去弄些水来!立刻!”
林齐天对那两个年轻人道,说完冲他们一挥手,“赶紧去啊!”
两个年轻人应声马上闪出门去。小雨来血液病中心病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当时梦琪已经睡去了,她太虚弱,太疲惫了,她睡得很香甜!但是这次的确是睡熟的,不是再次昏倒了!医生说梦琪现在的各项生命体征都比较平稳,经过液体的输入,她血压已经维持住了,心率正逐渐将于正常,应该说暂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梦琪睡着之前,我一直陪在病床边,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注视着她,我都不敢眨眼睛,生怕我一眨眼睛她就从我眼前消失了!梦琪也一直注视着我,她没有说话,一是太虚弱了,二是我不让她说话!她稍微一动嘴唇我就伸手捂住她的口,她稍微一动嘴唇我就捂她的口,她调皮地还想说话,我干脆一直捂住她的嘴唇,直到她点头答应我不再说话了,我才同意松开我的手!其实,梦琪也不必说什么,我们凝视着彼此,一切尽在无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