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众人的话,沈愈不为所动,依然在慢斯条理的讲解着:“田黄石,集合了福、寿、田、黄四字,寓意甚为吉祥…… “而古人对田黄石终极的追求是:洁、润、腻、温、凝,细,这六德皆备,我们先说洁,洁就是石头干净整洁,要是脏不拉几的肯定没人喜欢……” 沈愈这一说又是十几分钟过去了。 看到沈愈还在墨迹,这下连老宋都耐不住性子了,毕竟他身后还有不少人等着呢。 并且他七十岁的年纪也不是白活的,多少也看出沈愈今天的表现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沈愈的为人,老宋绝对了解,一个原本做事干脆利落的人突然变得磨磨唧唧,这正常吗? 答案自然是不正常。 想到这里,老宋心里突然一凉,“我不会是又打眼了吧?”
“小沈啊,你就直接说吧,就算是打眼了,老头子我也受的住。”
沈愈就等他这句话了,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道:“很遗憾的告诉您,这枚田黄石方章确实是赝品。”
“假的啊?”
老宋脸上虽然有些失落,却也没有沈愈所想的扛不住昏倒什么的。 “不瞒宋伯您,好的田黄石现在很少有人出售,黄金易得,田黄难求的话您一定听过吧? “现在的田黄石,即便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称心如意的,并且因为太过于抢手,实际的成交价格经常在市场价的基础上翻倍,甚至是翻几倍。 “您想啊,您手中这枚印章至少也有三十克的重量吧,这得多少钱?鸡油黄虽然并不是田黄石中的极品,但也不可能只用百分之一的价格就买下来。 “最重要的是田黄石没有瓷器字画那么容易捡漏,省城三条古玩街与两个古玩市场我都很清楚,那里摆摊开店的就算比不上咱们楚州的商家眼力高,但捡漏一枚印章的实力还是有的。 “如果真是清代田黄,那包袱斋一摆出来马上就能被人买走,怎么可能落到您手里?”
老宋也明白沈愈说的有道理,他挠了挠头:“小沈啊,我现在还是觉得这是枚清代的老印章,不知你是从哪方面看出的毛病?”
沈愈笑笑,将印章递到老宋的面前:“老印章是没错的,错的是它并不是田黄,您可以闻一下,这印章上是不是有股子藤黄与杏干味?”
老宋嗅了嗅:“嗯,是有股子味,不过藤黄是什么味我不知道啊。 “至于杏干味我买的时候就闻到了,只是当时并没有在意,我是这样想的,一枚流传数百年的印章有点味道也算正常!老物件就该有老味道,难道问题出在这味道上?”
“差不多吧。”
沈愈又将田黄石的古法造假过程与老宋讲了一遍。 沈愈这一番话,听的老宋是连连摇头,心服口服。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没事,这种亏吃了就吃了,老头子我撑得住,出来一上午我得回家了,这枚方章就送给小沈你了。”
老宋说完,转身就朝店外走去。 “别啊宋伯,这印章雕工很好,更是老寿山石的底子,绝对值得收藏的。”
沈愈赶紧去追。 老宋摆摆手:“就当我的鉴定费了。”
话说完,人已经进了电梯,将追过去的沈愈拦在的升降电梯的外面。 沈愈赶紧往步梯门跑,希望能追上老宋,却是被几个老头给一起拦住了。 “小沈啊,人家都不要了,你还追什么?赶紧给我们看看吧。”
“是啊,你想给老宋等他下次来你店里再说吧,他每个星期至少来你这两三次,你买的那几盒好茶叶都被他喝光了吧?”
“老宋现在心情不好,你就别去了,给他存着就行。”
“哎,看来老宋这‘散财大爷’的名号是丢不了喽。”
“别说人家了,你这家伙不也是天天打眼?”
“呸,我上星期明明淘了一枚咸丰重宝,实打实的清代古钱。”
“拉倒把,你那也就铜钱是真的,你去河边捡块鹅卵石弄不好还是上古的呢。”
几个老头一阵互讽,将沈愈拽回《兰亭居》后马上自觉的拍起队来。 一个小时后,沈愈伸了个懒腰。 这几位常来找自己鉴定的老伯终于全都走了,这几位是大哥莫说二哥,好么,带来的古玩无一例外全部是赝品。 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昨天晚上就没吃饭,早饭也没吃,沈愈的五脏庙已经在咕噜噜打鼓了。 “嗯,去楼下的张记熟食买半只烧鹅,再去路边刘大爷的牛杂摊买份香辣牛杂犒劳犒劳自己,对了,必须来瓶冰镇可乐,想想就美滋滋啊。”
沈愈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他先是把1400块的鉴定费装进钱包,然后拿起笤帚准备将会客室打扫一下,几个老爷子留下一地的烟蒂。 就在这时,沈愈只听身后砰的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重物摔在了地上。他赶紧回身,这一看惊的他嘴巴都合不拢了。 摔倒的是人。 自己的小店竟然从外边摔进一个人来,还是一位道装打扮的老道士。 老道相貌儒雅,面容清癯,脚踏芒鞋,身着一袭八卦道袍,再加上颌下几缕长须,着实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虽然摔倒可右手依然紧紧握着一杆布幡,上面用金丝绣了一个大大的“云”字。 此刻的老道双目紧闭,躺在地上一副生死不知的模样。 沈愈丢下笤帚赶紧上前查看,“道长,道长?您没事吧?”
老道士没有任何回答,沈愈矮下身先探了探他的鼻息,只感觉呼吸均匀。接着又用中医诊脉的手法感受了一下老道的脉搏。 沈愈不懂脉象,但他知道突发急病昏倒的人要么心跳加速,要么心跳微弱甚至感觉不到心跳,一个人的脉搏如果很平稳次数也不高不低,那至少说明不是太严重的急病。 “这位道长不会是中暑了吧?”
沈愈观察到老道面色通红,全身也是大汗淋漓,整个人好似在水里被拎出来一般,这很像中暑的症状。 摸了摸老道身上的道装,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沈愈越发觉得就是中暑 他先把绣着“云”字的布幡从老道的手中拿出来,接着慢慢扶起老道的上半身,然后将其左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沈愈不敢猛的站起,而是一点一点慢慢起身,等老道站好后,沈愈背起他来到自己的单人床前稳稳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