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宝赖在宸王府不走的时候,宸王正在给女帝请安,女帝看着她的脸,嘴角微翘,开口想说什么,却只感喉咙一痒,冷不丁吐出一口血。“母皇!”
宸王心中一惊,赶紧上前扶住女帝,女帝不在意的摆摆手,掏出帕子擦干净血迹,“无事,这两年也吐习惯了。”
宸王晓得女帝的身体大不如前,却不知已油尽灯枯至如斯境地,不由得抱住她。女帝倒是难得被宸王这么亲近,不免好笑道:“怎么,担心娘?”
“我的心是石头做的不成?”
宸王没好气的怼了一句,扶着女帝躺下,接过帕子,叫来候在外面的大内侍,吩咐他处理干净。大内侍面无表情的退下,转过身却红了眼睛,快到日子了吗?躺在床上,女帝侧头,看着半跪在床前的宸王,轻声道:“小九,这些年你受委屈了,恨娘吗?”
宸王诚实的点头,道:“恨。”
“……”女帝被噎住了,小九这孩子是怼不死她不甘心吗?好大的胆,倒是一点也不怕自己会杀了她。“恨过,但很快便无所谓了,等有了孩子,对娘便是既恨且爱。”
宸王握住了女帝的手。女帝看着她,微微一笑,“是吗?如果朕告诉你,你的父君没有失踪,而是被朕杀了呢?”
宸王眼皮也没眨一下的说了一个字,“哦。”
女帝愣住了,仔细看一眼确实没有任何反应的宸王,半晌,笑了起来,“小九,你真是令朕惊喜。”
走出皇宫的那一刻,宸王回头看了一眼,心不是石头做的,可却能如石头一般坚硬,这是母皇教会她的道理。皇夫因韩氏一族元气大伤的事焦躁不已,六公主那边又闹出了问题,叫他十分头疼。冷不丁受到女帝的召见,心乱了一瞬,强自忍耐住慌乱,皇夫简单的收拾了下,去往女帝寝殿。皇夫到的时候,女帝已然恢复正常,正在练字,见他来了,示意他走过来,欣赏一二。看着女帝写的字,皇夫忽的脸一白,跪在了地上,只因上面写的是贬为庶人,幽禁冷宫。“陛下……”皇夫伸手欲拉女帝的衣袖,被她甩了开去,扔掉毛笔,笑了一声,“很害怕?”
皇夫用力点头,女帝摸摸他的头,道:“放心,朕活着的时候,你依然会是后宫之主,朕的皇夫。”
皇夫低垂眼眸,所以,你死之后,我的下场便是幽禁冷宫吗?“为什么?”
许是已经知晓结局,索性破罐子破摔了,皇夫猛地抬头,“为什么一定得是她?”
“老六且不说,有能力担起重担的人不单她一个,为何偏偏是她?即便护国神兽选择了她,我也仍是不服!”
“因为在这些孩子中,小九是最没有弱点的一个,妨碍小九的玉岩死了,小九再无顾忌,自能如朕之愿,担此责任。”
女帝说道。皇夫冷笑,“那对父子呢?她不是很在乎他们吗,有他们在,焉知她不会私心所向,使风国出现又一位男帝?”
女帝怜悯的看了皇夫一眼,“你还是不懂,那对父子不足为惧,他们存在的意义,不过是填补小九心里的空虚罢了。”
“小九绝不会让那对父子沾惹帝位,这一点,朕很肯定,但凡有点质疑,也不会恢复她宸王之尊。”
皇夫沉默了,是这样吗?跑出来转圈闲逛却意外吃了一嘴瓜的晨晨满脸震惊的回到荣李身边,跟他说吃到的瓜。荣李轻叹一声,摸摸晨晨的头,想起自己做皇帝的那个小世界,忽然觉得似风国皇室这样的画风才是正常的。不像那个臭小子,死活不肯当皇帝,愣是强留了他那么多年,害得他差点没秃头。午夜梦回,宸王忽的睁开眼睛,翻来覆去,竟是睡不着了,索性起身,披着外衣,站在窗边,欣赏月色。忆起当年,宸王心口便是一痛,但其实她已经开始淡忘那些欢乐时光了。想起女帝亲口承认杀了她父君的事,宸王一笑,脸上的淡漠让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其实,关于父君失踪的真相,宸王十岁那年便知道了,谁让她当时也在场,目睹了全程呢?只她也不想父君离开,不想父君抛下她,所以她并不介意母皇对父君做的事,起码,他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了。“母皇,你没看错人,我和你是同一类人。”
宸王抱起双手,头微微歪向一边,眉眼含笑。但她比母皇幸运一点,皆因所爱之人早已逝去,如今竟不知是怀念玉岩那一刻的拼死相护,还是感谢他死在了她最爱他的时候。他死了,她再无弱点,昔日宠溺荣子钰,而今百般疼惜乔旭父子,也不过是把这份亲情当做拴住她的绳子,避免她失控罢了。这些是女帝不知,宸王也不会告诉她的,或许女帝心里清楚,只是没有点出来而已,嗐,管他呢!一觉醒来,宸王去上早朝了,荣李带着乔旭用完早膳,或是识字,或是练字,皆有所忙。快到中午的时候,钱小宝跑来,说是城东新开了一家酒楼,有道招牌菜挺有意思的,他做东,请父子俩去搓一顿。荣李父子耐不住钱小宝的热情,跟着去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尝了一口,味道真不错。用过午饭,钱小宝又提出要去宸王府坐坐,荣李没拒绝,抱着乔旭,预备带他回宸王府。结果才出酒楼门口,钱小宝就和人撞上了,捂着鼻子张嘴便要骂人,却在看清撞的是谁后,立马怂了,“三姐好啊!”
钱小月瞅着傻弟弟的怂样,没好气的应了一声,揪着他的耳朵,打算抓他回去压着他读书。钱小宝当然不肯干,挣扎得跟个垂死的八爪鱼一般,荣李瞧着他那样,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钱小月抬眼一看,对上了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忽的手脚一僵,耳朵瞬间红了,人也一秒正经,腰背绷得很直。“咳咳,这位郎君是?”
刚从外地回来的钱小月用眼神询问着钱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