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好像专门是等她的。未在别处，只散漫地坐在了昭阳宫殿中。他抬眉看过来，俊眉修目，不见半点郁郁之色：“阿姐。”
他起身走了过来，龙袍上五爪金龙翻滚间，就已经来到了卫昭的面前。卫昭冷了脸：“你给他讲什么了？”
卫言伸手拂过了卫昭额前的发，被卫昭偏头错开，卫言眸子一深，幽幽道：“阿姐做什么这般表情？我能给他讲什么？不过是让他给卫国表一下衷心。”
卫昭抬眸逼视他：“圣上，自重。”
她的眸子平静的不带一丝感情。卫言在这目光中，一点点冷静下来。他皱起眉头，有些不满的看着卫昭。接着他一寸寸扫视过房间内的物件，人也跟着走动起来。他拿过书案上的一只狼毫笔，提声道：“这支狼毫笔，是我八岁那年，从野外捉了黄鼠狼让匠人做的。但那时我不明白狼毫笔是要拔了黄鼠狼的整只尾巴做的，是以，匠人做好那支雕了一树梨花的狼毫笔，我欢天喜地的给阿姐送去了。”
“阿姐当时满面欢喜，只说，日后不用送狼毫笔了，东西要独一无二才是最好。”
卫昭神色略有松动，然后便见卫言拿着那支狼毫笔转过身来，走到她面前，递给她：“阿姐幼时可爱的紧，瞧瞧你当年在笔杆上刻的字。”
卫昭垂眸去看，笔杆上有很稚嫩的三个字，卫昭捉。卫昭眸色复杂的看着卫言，不明白卫言为何要提起来少时的蠢事。只听见卫言继续道：“我当时年幼，只知道讨阿姐欢喜，但又怕阿姐是为了安慰我，才故意在我面前装出欢喜模样的，所以我偷偷观察过阿姐。”
卫昭一惊，她有些想不明白，当时卫言好像不大，怎么能想到那么多事？不等她想完，卫言已经直言道：“当时阿姐经常出宫，也不知道学了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看了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本，直接屏退了宫人在宫殿中的花园里用木板给黄鼠狼立了一块无字碑，然后阿姐便开始给它摆瓜果。”
“最有趣的是，阿姐明知宫中禁止烧钱祭奠。阿姐还要偷偷扯了一堆金元宝，小心的一只只的烧了。”
“我当时觉得有趣，看着阿姐在那神叨叨的对着一块木板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卫言想到这，眸光里面已经全是笑意：“阿姐说，诸天神佛在上，黄鼠狼大仙在上，我卫昭有一阿弟，对我崇拜无比，捉了大仙主要是想送我一支狼毫笔。不是有意要谋害大仙性命，此事便算在我的头上。我阿弟还小，身体还弱，有什么事便冲我卫昭来。”
当时卫昭明明是想恳求黄鼠狼大仙放过卫言，可说话的语气可委实不算客气。她还很小，却知道把他护在身后，到了最后，卫昭对着那无字碑小声道：“再说了，大仙身死魂升，直接上了天界了，想必也不会在乎一凡人。要是真想报仇，那你就记好了，我是卫国唯一的皇女，大公主卫昭。莫要找我阿弟的麻烦。大不了，我一命赔你一命，可我是天家子，你也要掂量一番。我看话本子上，我们皇家人都是有龙气庇佑的。我今儿向你道歉，只是因为想让我阿弟好好长大。我虽是个孩子，但我卫昭向来说话算话。你若想要别的东西，大可入梦来找我，只要这世上有的，我一定给你找到。一年不行，就十年。”
卫言帮卫昭记忆起来了往昔。卫昭忍不住微微扶额，而今想起，她只觉得愚蠢。可卫言的声音却哑了：“阿姐，你如今怎么能怪我对你太亲近了呢？”
你少时这般对我，怎么能因为我长大，就将我疏远的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