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小姐看到骆筱筱出丑,没忍住暗笑出声,这次来参加琼花宴的大都是进过宫的,自然不像骆筱筱那样无知。“这嫡出和旁系到底是不一样的。”
不知哪位小姐说了一句。“要么为什么别人是嫡系呢,这既然有分别,便说明终究不同。”
另一位小姐跟着说。其余小姐听了这话,都发出低低笑声。骆筱筱面皮迅速涨红,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她心中暗自咒骂了那几位小姐一阵,却将含着恨意的视线落到骆清澜身上。骆清澜察觉到后面那几乎要穿透她皮肉的视线,心中略感无语。嘲笑骆筱筱的人是别家小姐,又不是她,怎地还恨上她了呢?柿子捡软的捏,也没这么捡的吧?不过她也没和骆筱筱计较这等小事,心里想着待会儿到了宴会上,若是德妃出招,她该如何应对。骆筱筱恨恨瞪了骆清澜的背影半天,人家却连头也不回,一个眼角都没给骆筱筱,越发叫骆筱筱气得想抓狂。凭什么,她同样也姓骆,凭什么只是旁系出身就要矮人一头?她绝不信自己比骆清澜差到哪儿去。琼花宴安排的地方就在御花园一处凉亭,时值五月,已有荷花亭亭玉立,而越过荷花池,对岸一棵洁白灿烂的大树,便是那三五年才开一次的琼花。即使是隔着一片荷花池,也能闻到琼花那淡雅清新的香气,若以此花做宴,倒也不是不可。凉亭并非一片,而是好几个亭子在湖心上连成一排,近可低头看水中鱼戏,远可抬头看对岸琼花玉树。亭中以备好演戏,以点心和时蔬为主,雕刻成花朵模样,翠绿鲜红,别有一番趣味。骆清澜到的时候,已有几桌演戏坐上了人,最中间的亭子里,上首的位置自然是坐着德妃,她左右两侧则分坐了几位素来和她关系好的妃嫔。娘娘们平日在皇上面前须得奴颜屈膝,但在这些官太太和小姐们面前,自然是高人一等,一个个除了对自己家里人脸色好看些,对其他人都端着架子。凡入亭的宾客,皆先要去主桌见礼问好,骆清澜也不例外。她和骆筱筱一同朝湖心亭走去,等前面的夫人小姐见完了礼,便走到中间,屈膝向德妃及其他妃嫔行礼。“镇北侯府骆清澜,拜见娘娘。”
“镇北侯府骆筱筱,拜见娘娘。”
这一刻,姐妹二人难得默契。其他妃嫔随意点点头,这礼便算行完了,可主座的德妃却迟迟没有颔首的意思。一开始众人以为是德妃忘记了,毕竟好几位夫人小姐都忙着和德妃攀谈,她时不时就要回复一句,但等到过了好几息的工夫,德妃仍是没有叫骆家两姐妹起来,众人心中一咯噔,凉亭里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几分。原本正讨好德妃的夫人识趣闭了嘴,眼神暗暗看向骆清澜和骆筱筱,心中琢磨这镇北侯府什么时候得罪了德妃。德妃慢条斯理地看向半弯腰行礼的姐妹二人,视线在骆清澜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到骆筱筱身上。“这位便是镇北侯府小姐?倒是生得清秀可爱,本宫第一次见你便觉得舒心。”
德妃笑吟吟地对骆筱筱说。骆筱筱察觉到众多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敢置信地抬头,小心翼翼看向德妃,正对上德妃含笑的眼神。她心跳一滞,随即疯狂跳动,巨大的喜悦笼罩着她,脸上神色险些失控。“民女骆筱筱,谢娘娘厚爱。”
骆筱筱这时候反应极为灵敏,努力保持着镇定,得体地向德妃行礼。德妃很满意她的反应,朝她招招手,“来本宫身边,让本宫好好瞧瞧。”
骆筱筱压抑着眉梢眼角的喜色,起身走到德妃身边,德妃似乎很满意地看着她,连连夸赞了好几次。先前那几位笑话骆筱筱的小姐们面色变了变,小心地往人群里缩了缩,生怕骆筱筱这时候把她们给扯上。凉亭里一众夫人小姐们眼瞧着骆筱筱和德妃相谈甚欢,再悄悄仍弯腰行礼的骆清澜,一时间眼神异样。按理来说,这嫡系是骆清澜,德妃就算要亲近也该亲近骆清澜才是,怎么会对一个旁系另眼相看,甚至故意冷落嫡系呢?赐婚的圣旨还未下来便被骆清澜想法给阻止了,她们自然也就不知道骆清澜和德妃结怨的缘由,只是瞧着骆清澜弯腰屈膝半天,冷汗都从额角落下了,心中略有些同情,也有人生出嘲笑。德妃似是没看到骆清澜发白的脸色和额角落下的冷汗,即使众多人看着,她也能做到和骆筱筱谈笑风生,让骆清澜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原本跟在骆清澜身后打算行礼的夫人小姐们见此情景,默契地没有上前打断。现在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德妃对骆清澜的不喜,虽然不知道缘由,但她们可没人想要得罪德妃,自然也就都冷眼旁观。谢秋等一众丫鬟没资格去宴席上,都在凉亭外的长廊下等着,她兀自站在廊下,心中总觉得不安,四下看了眼,发现一处假山旁边能看到凉亭,便朝那里走去。轻而易举攀上假山后,谢秋朝凉亭看去,一眼就看到正和德妃说笑的骆筱筱,在定睛一看,那被柱子挡了半边身子的不正是骆清澜么?只扫了一眼谢秋心中便知道德妃开始刁难骆清澜了,她暗暗着急,忽地想到什么,转身从假山离开。宴会到底是要开始的,德妃总不能让骆清澜从开宴行礼到闭宴,眼瞧着最后一位宾客也到了,德妃再有不喜,也只能冷淡地让骆清澜起来。“臣女谢过娘娘。”
骆清澜挺直背脊,忍着双腿的麻木站了起来。站定的时候她身子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到,幸而身后就是柱子,支撑着她没有摔下去。她刚刚屈膝弯腰约莫有两刻钟的时间,便是宫里的嬷嬷训练新进来的秀女也没这么长时间的,她能坚持下来也着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