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清澜将地图铺展开来,用朱笔在镇北侯父子镇守的西木关标记出来,也粗略划了一下对方可能驻守的位置。她了解镇北侯父子所在地,是因多有书信往来,至于对面,却不是很清楚,只在前世依稀有些印象。搁下笔,她托腮望着地图,目光不住在地图上的各处逡巡,却是一时间没什么头绪。——她对新帝知之甚少,从前世所知来推论,这位年轻帝王是一位极有城府和谋虑的人物,且文武双全,极具人格魅力,登基短短时间内,便渐渐笼络住老臣,且野心十足,在位期间不断谋划着扩张。这样的人物,杳无音信便消失,骆清澜是不信的。她望着地图每一个位置,哪怕是再偏僻的村庄,她也努力地去收集脑中记忆,尽可能地排查。谢秋站在一旁,见骆清澜聚精会神地分析着,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直到烛火换过一轮,骆清澜熬得眼睛都有些发红,才终于留意到一处地方。她指一指这里,揉着眼睛问谢秋:“这里……是叫巫起的小镇吧?”
“对。”
谢秋点点头,她在旁看良久,也已是将地图给记熟了。骆清澜沉吟片刻,对谢秋道:“我对这镇子隐约有些印象,却实在不知详情,你明日出门搜集一下情报……哦对了,不要惊动清风茶楼,此事我暂且不欲他们知晓。”
她在林方知等人面前,无法解释的事情已经太多,便不需再多一样了。何况她现在也只是稍微有些怀疑罢了。只因前世五年战报不断,西木关周围各个小镇、县、洲城都有提及,唯独没有提到过这巫起镇,似是所有战事都避开此处一般。她需要了解一下,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谢秋并不过问更深的缘由,骆清澜吩咐,她便照办。两日后,她便得来消息,送到骆清澜面前。“……我四处询问过,那巫起镇常年封闭,从几百年前便信奉着一位神明,擅长蛊术,有自己的传统和规矩,拒绝任何外来人入内,也从不外出,更不肯承认自己是隶属于任何一国,过着十分原始的生活。”
“……这样啊。”
蛊术、神明一类词听来,实在是玄之又玄,可骆清澜重生一遭,对这类事情倒也不是全然不信。虽然巫起镇居民不肯承认自己归属于江国,可对江国而言,他们确实是本土子民,已镇北侯的性子,怕是也不会过多打搅,愿意尊重他们的传统,因此不会去部署什么。可……对于大越而言,这应当是很好的陷阱和诱饵才对。巫起镇不归属于他们,从前世新帝作风来看,也不像是会在乎他国百姓生命的人,既然如此,为何不将巫起镇利用起来?相反的,在前世五年对战中,大越很是配合地绕开了巫起镇,明明周围那么多城镇被破坏,却唯独那里是好好的。骆清澜再度打开地图。今世因只摩擦一年,加上镇北军早有防范,因此西木关受到波及的城镇十分之少。可若从前世看……骆清澜蹙进眉梢,心里隐约有种想法。会不会……那位新帝藏在了此处?虽然有很多谜团未解,可从前世他有意绕开此处的举动来看,他与这里应当是有点什么关联的。思索片刻后,骆清澜便看向谢秋道:“备纸笔,我要给大哥写封信。”
无论如何,她如今所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些了,至少先给骆清羽写封信过去提醒。他们才摩擦一年,并不知晓对方将来会绕开此处,因此可能会疏漏,无论怎样,去查查看总是没有错的。骆清澜将信写好,便封在信封中交给谢秋,吩咐道:“快马加鞭,命人以最快速度送到边疆。”
“是。”
谢秋应一声,便拿着信封出去。这两日在府上养着,铃竹总算是恢复清醒,人也算是彻底活过来。骆清澜前去看她时,她正趴在榻上,艰难地吃着药。看见骆清澜入门来,她愣一下,便挣扎着起身来行礼。“不必起来了,便这样躺着说话吧。”
骆清澜走上前来,在丫鬟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来。她平静地看着铃竹,淡淡道:“那日你与我说,你要投奔我?”
铃竹疯狂点头,渴求地看着她:“奴婢实在无法在二小姐那里待了,还请您给一条活路。”
“也不是不行。”
左右骆清澜眼下也缺人,侯府养出来的一等丫鬟,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只是——“你要我如何信你?”
铃竹向前攀爬,急切道:“奴婢愿意告诉您所有关于二小姐的事情,无论您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去做,还请大小姐给奴婢一个机会!”
见骆清澜并未开口,她愈发焦急,一股脑便将骆筱筱素日里所做的事情都告诉了骆清澜。“据……据奴婢所知,二小姐她近日还在想办法悄悄联系川州那边,具体要做什么,奴婢不清楚,只因在她身畔久了,这才有所察觉。”
……联系川州?骆清澜挑挑眉梢,心中转过不少想法。她垂眸看着铃竹,最后只道:“暂且在此处养伤吧,没有我的命令,哪里都不许去,来日我再吩咐你做事。”
“是!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铃竹喜极而泣,趴在榻上不断磕头。骆清澜吩丫鬟好好照顾她后,便去寻江笠冉,向她说明了要留下铃竹的意思,并请她代为将人藏好。郡主府上下纪律严明,江笠冉将治军风格带回来,也无人敢在她眼皮底下耍心眼,因此将人放在这里,骆清澜并不担心会泄密。江笠冉很爽快便答应下来:“将人放在我这里,你只管安心,我定然将人给你看得牢牢的,倒是你,打算一直住在此处吗?”
“我倒是想,不过怕是侯府不肯。”
骆清澜道,“不过暂时也不急,我若不回去,他们会比我更急的,我暂且在这里再住几天。”
江笠冉脸上流露出笑意,揽着她道:“好,你在此处住多久,我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