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星期,蒋南孙消失在了何天的视线范围之内,只偶尔从章安仁的口中能听到她的一些消息。 不过章安仁这人很注意维护自己在学校的形象,而在他看来,蒋南孙这个女朋友只能成为他的加分项,而不能是减分项,所以从他的嘴里能听到,就是蒋南孙一切都好。 倒是朱锁锁,在朋友圈里很是活跃,经常能看到的不是她美美的自拍,就是深夜办公室的一角,感觉是在努力把她自己塑造成一位美貌和努力兼备的商业女精英形象。 少了她们两个的魔都大学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是期间发生了一件让很多人喜闻乐见的事情。 花花公子王永正被章安仁实名举报,在松江精品酒店项目上进行了多项违规操作,引起了系里很多领导和老师的不满,并且合作方也对王永正在工地经常插手别人的工作向学校表达了意见。 尽管董教授极力维护王永正,找各种理由把他推脱,但是王永正最终还是被踢出了这个项目,给自己的履历添上了不小的污点,并且在和章安仁的留校竞争中败下阵来。 不过章安仁为此也付出了一些代价,得知消息的王永正直接跑到了他的办公室,把他揍了一顿,一颗大门牙都直接被打掉了,在没补上之前,说话都得捂着自己的嘴巴。 不过可惜发生的时候何天不在现场,没能亲眼看到这场好戏。 ....... 富春小笼。 “南孙,你现在怎么打算?”
朱锁锁皱着眉头看着对面的蒋南孙问道。 蒋南孙拿着筷子漫不经心地拨弄在面前盘子里的蟹粉小笼包,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到现在还是找不到叔叔吗?”
“没有,我爸所有的朋友,还有亲戚,只要是我们知道的,都问过了,但是他们都说没有见过他。”
蒋南孙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而且有一些人,知道我爸爸躲起来了之后,都跑到我家里来追债。我妈和我奶奶变卖了一些珠宝和其他奢侈品,才凑了一笔钱,暂时把这些人应付了过去。”
蒋南孙的话语里很是透露着浓浓的无助和失力感。 自从上次何天提醒她之后,蒋南孙回去就找了蒋老太,让她看看锁在柜子里的房产证还在不在,结果和何天猜的一样,蒋家专门存放证件的柜子里只剩下户口本和一本存折,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而且蒋老太印象中还至少存有一百来万的存折,余额居然变为了零。 蒋南孙和戴茵脸色当场就白了,蒋老太更加夸张,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等三人回过头的时候,老洋房里已经找不到蒋父的身影了,手机打不通,微信短信也都不回,蒋南孙、蒋老太和戴茵这段时间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蒋父的下落,蒋南孙还去他最常见的证券交易所蹲守了几天,还是没有找到他。 “那,要不报警吧?”
朱锁锁提议道。 蒋南孙摇了摇头:“先别说像我爸这种情况,警察多半是不会受理的。我奶奶也不会同意去报警的,你知道的,那是她的体面。”
“那奶奶不怕叔叔出事吗?”
朱锁锁很不理解蒋老太的行为。 “或许在我奶奶眼里,我爸躲在外面,比在家里会过得好很多。”
蒋南孙语带嘲讽。 在蒋父消失的前两天,蒋老太还非常担心,在家里无时无刻不在念叨着这个宝贝儿子,但是当一个个债主上门后,看着银行卡上的余额越来越少,首饰柜里的珠宝慢慢清空,蒋老太反倒是不着急了。 蒋父在消失前的一天晚上,从她手上软磨硬膜、撒娇打滚地哄走了三十万,有这笔钱在手上,蒋父短时间内躲在外面,不会过得太差。 反倒是这时候如果回到家里,面对那些络绎不绝的上门债主,蒋老太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是应付不来这些人的。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蒋父失踪的消息越传越广,很多蒋父的债主都杀上了门来,虽然蒋老太和戴茵她们暂时凑了一笔钱应付了过去,但是也只是暂时而已。 蒋老太没有想到,除了银行和证券公司那些还不清楚,就光统计那些现在她们看得到的借条,蒋父的负债就已经接近一千万了。 蒋家的家底早就被蒋父这么多年掏空了,最值钱的就只有她们还住着的这套老洋房,但是这套房子已经被抵押在了银行,要把它赎回来要一千多万,这是一笔蒋家拿不出来的天文数字。 在蒋老太看来,在这种情况下,蒋父在外面躲着会更加安全,待在家里只会被那些上门追债的人剥皮抽血。 “奶奶也真是的,到现在还是护着叔叔。现在就应该把叔叔找出来,让他把手上的那些股票卖了,能还多少是多少,然后剩下的再慢慢想办法。如果他不出来,你们家就三个女人,你还要读书,阿姨和奶奶都没有上过班,要怎么过呀?”
朱锁锁气得直跺脚。 这段时间她是眼看着蒋南孙因为这件事情,一天比一天憔悴的,连头发都因为连日失眠脱落了不少。 “在她眼里,蒋家的香火传承永远是第一位。所以只要我爸爸没事,我和我妈,甚至是她自己,再怎么样都无所谓。”
蒋南孙感觉眼里有泪水在打转,急忙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不让眼泪掉下来。 朱锁锁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唰唰地把所有纸巾都抽了出来,直接塞到蒋南孙的手里。 蒋南孙直接把纸巾都捏成了一团,擦拭掉了眼角的泪水,然后才低下头看着朱锁锁道:“现在,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蒋南孙一直都没把钱放在眼里,想花的时候都是各种刷刷刷,根本不会去留意消费的金额,但是直到这段时间,她才发现,钱是真的很重要。 “那要不,你找找小姨?小姨那么能干,她说不定会有办法?”
朱锁锁建议道。 蒋南孙点点头:“我妈前几天已经联系过了小姨,她应该明天的飞机会赶回来。”
犹豫了一下,蒋南孙继续道:“但是,我小姨在电话里说过了,让我妈尽快和我爸办离婚。她说,像我爸那些欠债,我妈毫不知情,家里也没有什么资产是挂在我妈的名下的。如果离婚了,顶多净身出户,但是那些债务不会牵扯到我妈的身上。你也知道,我小姨一直都是很主张让我妈和我爸离婚的,现在她的态度就更加坚决了。”
“那你和奶奶怎么办?”
“小姨说了,我和我奶奶对我爸的那些负债,法律规定了,我们没有必要代为偿还。但是我家里的一切也就都和我们无关了。但是,就算这样子,还是有很多问题。”
蒋南孙对于自己变成一个穷光蛋并不觉得有多难过,在她看来,自己有手有脚有才华,自己可以养得起自己。 但是蒋家众人以后的生活和养老问题让她不知道如何该怎么办。 蒋家的主要资产都是挂在蒋父名下的,蒋老太有的只是一些存款、珠宝、古董,但是这些都被蒋父掏空了。 蒋母就更别说了,她的钱不是给了蒋南孙,就是在前些日子里,给了那些欠债的人。 蒋南孙虽然听了何天的话,有注意节俭,但是她手上的钱加一起也就几万块钱。 如果蒋父能够回来,把手里的股票或者家里的老洋房卖掉,能够剩下一些钱,那就还好,但是如果只是刚刚好甚至不够,那蒋家的几人就只能依靠蒋南孙手上的几万块生活了。 他们以后就只能靠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但是..... 蒋母过去几十年,都耽误在了麻将桌上,基本丧失了自力更生的能力。 蒋老太更加不用说了,七老八十了,能够不生大病花大钱就谢天谢地了,更加不可能养活自己。 蒋父一把年纪了,过去这么多年都是以一个富二代的身份生活着,擅长花钱和败家,但是指望他赚钱,蒋南孙只能劝自己在梦里想想就好。 蒋南孙扪心自问,她自己就算不读博了,出来工作,刚开始几年的薪水也很难养得起这么几个人。 朱锁锁知道蒋南孙在想什么,这个问题她和蒋南孙这几天也有聊过,迟疑了一下,开口道:“那....章安仁那边怎么说?他愿意帮忙吗?”
虽然在朱锁锁眼里,章安仁不是蒋南孙的良配。 她的价值观里,女生是不能下嫁的,否则夫妻双方心态都很容易失衡的。 但是,朱锁锁自己到现在连一单都还没开过,身上也是紧巴巴的,想帮蒋南孙也帮不了,所以在这时候,唯一想到能够伸出援手的,就只有章安仁了。 毕竟,他是蒋南孙的男朋友,未来还很有可能是她的老公。 蒋南孙的脸色一下子就黯淡了。 “怎么了?他不愿意帮忙?他可是你男朋友,怎么能这样子?”
看着蒋南孙的表情,朱锁锁以为蒋南孙在章安仁面前吃了瘪,气冲冲说道。 “不是,章安仁一直都有在帮忙。这些日子你也看得到的,他也是很经常来我们家帮忙的。”
“是,他是有来,来陪奶奶说说话,给你们送饭,但是,南孙,不是我说他,那些债主上门的时候他在哪里?是你、阿姨和奶奶去应付他们的,他一个大男人,就躲在了你们三个女人的后面,一副怕你们连累他的样子。”
“这本来也不关他的事,是我们家欠了钱,这些事情本来也就应该是我们来面对。”
蒋南孙还是开口为章安仁开脱。 在她看来,这个本来就是自己爸爸挖的大坑,本来就不关章安仁的事情,何况就算他想帮,他也帮不上忙。 章安仁的收入并不高,光是每个月的房贷加上日常生活开销,就已经够呛的了。 只是,想到当那些债主上门时,章安仁没有站在她的面前,而是躲了起来,直到债主离开了才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蒋南孙心里就有点发凉。 “那他的那些关心呢?叔叔消失了以后,他一开始还经常往你家里跑,但是后面他来的越来越少,这一个星期他干脆就没有露过脸。那这算什么?”
朱锁锁气愤地说道。 “他最近忙着弄留校的时候,而且还有毕业设计要安排,所以很忙,没时间来很正常。”
蒋南孙辩解的声音有点微弱。 这个理由,是章安仁给她的,但是她自己信几分呢,她自己也不清楚。 想到这里,蒋南孙突然想起昨天去章安仁家里找他发生的事情,眉头就紧紧地锁了起来。 “锁锁,记不记得,前两天我和你说过,章安仁有个初中同学从老家过来这边打拼的事情?”
蒋南孙说道。 “记得,那天他不是还约你一起给他同学接风吗?但是那天你不是要陪奶奶去医院检查身体,所以就没去成。怎么了,干嘛突然提起这件事?”
朱锁锁疑惑地道。 “他和我说,那个同学刚来魔都,还没找到工作,身上也没多少积蓄,所以就暂时会在他家里住一段时间。”
蒋南孙继续道。 “嗯嗯,这个不是很正常嘛?说不定他两关系很好呢,就像我以前读书放假的时候,不也是住过一段时间你家吗?”
“可是。”
蒋南孙的表情变得很古怪,有些难过,也有些愤怒:”我昨天去他家的时候发现,那个同学,是个女生。”
“什么?!”
朱锁锁的怒气值瞬间拉满。 “是真的,我昨天还看到了她本人,是一个看起来挺清纯的小姑娘。”
蒋南孙想起昨天见到的那个叫做袁媛的女生,心里就很不舒服。 章安仁居然安排了一个女生住在了自己的家里,要不是自己昨天心情不好,没打招呼就跑去章安仁家里,想找他说说话,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知道这件事情。 虽然两人是住在了不同的房间,但是这种事情章安仁居然都没有主动和她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