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黑暗神的样子:和“魔”一模一样,仿若孪生兄弟。“魔由心生,居然是神的恶念衍生出来的吗?那么——”黑暗神暴喝一声,化作一阵黑雾融进了“魔”的身体,“不如让神魔融为一体,从此,万千妖魔,由我魔神统御!”
刘璃的意念也随着黑暗神和“魔”融合在一起。自那天起,她几乎不敢睁眼去看发生的一切。统御万千妖魔的黑暗神渐渐失去了神志,成为了真的魔。他一步步地征服着整个大陆,对胆敢反抗他的人,一律格杀勿论。他的手上沾满了神族、人类甚至是妖魔的鲜血。就这样日复一日,有时连她都忘记了自己是谁,只觉得自己就是黑暗神,就是魔,这世间根本没有善恶对错,尽管去征服、去毁灭就好了。不不,她是刘璃,而黑暗神也没有完全成魔。不然,他不会在看到那个长得极像自由之神的神族女子时,停止了杀戮。作为求和的唯一条件,神王将那个神族女子嫁给了黑暗神。持续了几十年的神魔之战也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停歇。在那场举世瞩目的婚礼上,刘璃还见到了天空之神。此时的女神不复曾经的沉静优雅,美目中毫不掩饰对在场诸多妖魔的仇恨,让刘璃心惊。黑暗神享受着新婚的喜悦,不再理会俗事。妖魔内部由于不服黑暗神的统治,分成了六部,即为后来的妖魔六国。一年后,神族女子生下男孩,黑暗神为儿子取名“穆炼”。浓情蜜意中,获得了片刻理智的黑暗神将一把神弓交给妻子:“我会让部下护送你和小炼去南方诸岛定居。我死后,黑暗神后代,必以斩杀妖魔、收复六国为己任。倘若有子孙入魔,就用这把神弓将他消灭。”
妻子接过弓,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一定很爱自由之神大人吧?”
成婚后向来沉默寡言的她突然出声道。黑暗神一怔。“对不起,为了这个大陆,你必须死。愿你能和女神大人在那个世界相会!”
柔弱的神族女子毫不犹豫地拉开了本属于光明神大人的神弓。无数弑神之箭穿透黑暗神的身体。他用属于黑暗神的眼睛,向妻儿投去最后眷恋的一瞥。然后,蓦地仰天长笑起来,骇人的黑暗气息自他身上四散开来。天下魔物都躁动起来,响应着魔神大人的绝望与哀伤。忠心的部下们见此,赶紧带着夫人和少主离开。刘璃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一滴泪,滴在了她的心头,然后被无数黑暗所吞噬。不甘与怨恨逐渐占据了她的全部思想:既然不能再爱,就去毁灭吧!“刘璃!快醒来!”
一声声焦灼的呼唤终于将她的神智召回。刘璃不适应地动了动手指,惊喜地发现,她终于能够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于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千年转瞬而逝,足以让人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盯了眼前人半晌,刘璃才肯定地唤道:“穆抉。”
不是黑暗神,眼前的是穆抉啊。她和他都还活着,真好。脑海里仍不时浮现千年前惨绝人寰的一幕幕,刘璃上前紧紧地抱住穆抉。穆抉一怔。他不着痕迹地抬手抹去嘴角渗出的鲜血,回抱住刘璃。“幸好赶得及。再迟一些——”夕离心有余悸地叹道。“已经没事了。”
穆抉出言将她打断。穆抉怀中的刘璃疑惑地问:“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经历了很奇怪的事情。”
她讲述了梦中穿越千年的奇遇:黑暗神成为魔神,自由之神与光明神寂灭……刚刚穆抉唤醒她时,正是黑暗神被诸神封印的时刻。她甚至以为,自己会在黑暗神强烈的情绪影响下彻底失去自我,与黑暗神一道沉睡。“黑暗之泉承袭自黑暗神的力量,你只是吸入了黑暗之力,才会无意间发现诸岛的秘密。”
穆抉一脸平静地将纯黑色的“瓶”交还给刘璃,嘱咐道,“我将黑暗之力束缚在‘瓶’中,你的生命暂时需要黑暗之力维持,所以,一定要贴身保管好知道吗?”
刘璃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瓶’什么时候跑到你手里了?”
见穆抉的表情越发严肃,刘璃赶紧道:“是,知道啦,绝不离身。可,穆抉真的是黑暗神的后代吗?刚刚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嗯。”
穆抉背过身,再一次偷偷抹去唇角的血。夕离担忧地望着两人,终于忍不住开口:“穆抉,我觉得刘璃有权知道真相。毕竟这关系到她自己的身体,你不能替她做选择。”
刘璃听得一头雾水。见穆抉并没有反对,夕离接着道:“穆抉和我刚从审判所出来,就感觉到诸岛的黑暗气息异常浓烈,于是第一时间赶到黑暗之泉来。那时候,你已由于吸入过多的黑暗之力而失去理智,几近入魔,打伤了奉命照顾你的两名侍女。穆抉硬接下你一掌,并将你体内的黑暗之力全部逼到‘瓶’中,才将你的神智唤回。所以——”“所以,我原本的生命力所剩无几,离不开‘瓶’内的黑暗之力。可如果有一天,过多的黑暗之力进入我体内,而穆抉没有及时赶到,我终会入魔失去自我。所以我必须选择,要不要用这样危险的办法苟延残喘下去?”
刘璃面色苍白地叙述着显而易见的事实。“你不用选择,只需要活下去。一切有我。”
穆抉在她额头印下一吻,郑重地承诺。暗处,隐匿在阴影里的穆夺不禁得意一笑:如此良机,若不加以利用,岂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