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浑身血红,勉强支撑着身后的桌子,模糊的视线紧紧盯向站在面前,双手兜在西装裤口袋里的男人。厚瓶底眼镜片后一双眼睛迸发出阴狠的光芒,中年男人冷笑,抽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秀儿的脸蛋。“你是我最骄傲的学生,可你也知道我太多的秘密。今天你不死,明天死的人就是我。”
“秀儿啊,别恨老师,老师为了自保不得不这么做。”
娇小的身躯缓缓跌落,秀儿睁大空冥的眼睛,满腔怨恨的……死去。……“娘!你醒啦!”
稚气悦耳的童音响在耳边,岳秀姌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看到的就是头顶上一张稚嫩的男孩儿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小包子脸挂着两根鼻涕悬在她的眼睛上面摇摇欲坠,随时都有糊进她眼睛里的可能。岳秀姌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专注的盯着那两根鼻涕忽忽悠悠地往下坠,几乎与她的长眼睫粘到一起。她眼急手快,抓过枕头边的旧绢帕捂住小包子的鼻子用力捏捏。“脏死了,快去洗脸。”
澹南眼睛一亮,丢开按在鼻子上的旧绢帕,直接跑出屋去喊着院子里的男人。“爹爹,快来看呀,娘醒了!”
澹南高兴的拉着男人进屋来察看岳秀姌的情况,抬起小手指向躺在床上的她,“爹爹,你看,娘没有死。娘醒了。”
男人狭长的眸子看向女子,冷漠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岳秀姌捂着头还沉浸在她的梦里。不,不是梦,是她前世被害死时的情景。她是被自己的老师害死的,因为她知道老师太多的秘密,老师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而对她痛下杀手。察觉出岳秀姌的魂不守舍,男人微微弯下腰,在她的耳边低声警告:“别再开口说话,听到没有。”
冰冷的嗓音入耳,岳秀姌猛然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这是她的丈夫澹时寒,是村里唯一的一个读书人,去年考中秀才。此时他一身书生打扮,头上青色生冠巾,身穿雪色长袍,温文尔雅,书卷气息浓重。“岳秀姌,没想到你的命还挺硬,被灌了整整一杯毒茶竟然没死!”
恍惚的意识清晰许多,迎上男人冰冷的视线,岳秀姌微眯起眼睛,看见男人的双唇抿成一条线,仿佛刚才的嘲讽是她的幻听。“既然醒了就起来吧。岳父、岳母和孩儿的三姨、四姨都在呢,你这样赖床不起来有失礼数。”
岳秀姌讽笑,鄙夷地勾动唇角。一个冷血无情的人竟然在乎别人的想法,真是可笑之极。澹时寒惊讶的瞳仁放大,之后沉默不语地站在床前,眼中毫不掩藏的失望和厌恶。一串细微的脚步从院子里而来,澹时寒狭长眼眸鄙屑的斜睇门口,突然脸色一变,上前一步坐在床边握住岳秀姌的手,含情脉脉的凝望她。“哎呦呦,大小姐真是命大福大之人,喝了毒茶还能安然无事,真真是万幸啊!老天爷保佑!佛祖保佑!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一位玉钗金环、绫罗襦裙的妇人双手合十,口中念念叨叨的走进来,看见躺在床上的岳秀姌,绢帕拭泪,悲泣着说:“姌儿啊,还好你没有像灵儿那般命薄,到底是闯过鬼门关活了回来。不然……不然教我如何面对你们的父亲,我家老爷呀!”
澹时寒也激动万分,用力眨眼睛强挤出一颗泪珠,柔声细语地问:“娘子,你终于醒啦!身上的伤还疼吗?要不要喝些水润润喉咙?”
岳秀姌内心厌恶地冷嗤。死男人,伪君子一个。现在屋里人多,他假惺惺的秀恩爱是吧?老娘偏不让你如意。瞥一眼说话的妇人,原主的继母王氏。岳秀姌抽回手,黑沉脸色扫一眼围在床前的王氏,“澹时寒,我不认识她,把她赶出去。”
澹时寒面皮抽抽,这婆娘又不听话了。刚刚警告过她闭紧嘴装哑巴,她怎么敢当着岳家人的面前说话呢。岳秀姌无视澹时寒眼底浮现的怒火,她勉强支着身子坐起来。机灵的澹南立即跑过来,小小的身子爬上床,担忧地说:“娘,你睡了好几个时辰,是不是生病了?”
扑到秀儿的身上,小肉手按在岳秀姌的额头上,疑惑的说:“咦?娘没有生病啊。”
“哎呦呦,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王氏宠爱地摸摸澹南的头,含泪悲凄地说:“姌儿啊,好在你活了回来,不然我……我真的要心疼死啊。”
岳秀姌鄙夷地瞟一眼站在屋门口肥肚腰圆的老男人,原主的亲爹岳汾,不冷不热的讽刺道:“王夫人别哭了,有力气在我面前哭,不如回去好好安排二妹妹的丧事吧。”
王氏神情一滞,隐怒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来关心你也是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