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秀姌心下慌乱,可身体却异常冷静,动作没有一丝迟疑,脚跟往后狠踩在地人的鞋背上,如愿听到耳边传来低沉的闷哼。扭头看去,发现挟制她的竟然是……“咦?你怎么在这里?”
“嫂夫人,你的反应很快。”
鲁衡放开手,退后半步拉开距离,笑意盈然的打量岳秀姌,“听说赵村长被人唆使,差点伤到你们。”
岳秀姌嗤之以鼻,讽刺道:“哼,两只泥鳅能翻起什么大浪来。他们父女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到头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果真相信赵村长父女被灭口?”
鲁衡跟着岳秀姌一起上到二楼的客房,因为男女有别,故意让两个龙卫站在门内当证人。岳秀姌斟满两杯茶,端起一杯自顾自得喝起来。好半晌,才问:“万岁爷抛弃你啦?”
正在喝茶的鲁衡“噗”的喷出来,呛得连咳几个才找回声音,苦笑道:“嫂夫人,皇上的玩笑开不得。”
岳秀姌撇撇小嘴,抱怨道:“知道你是皇上的龙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皇上的宠妃呢。”
“噗——”鲁衡一口茶喷得漂亮,隔着八仙桌的岳秀姌躲闪不及,桔粉色的褙子被茶水浸得一片水渍。“鲁衡!”
岳秀姌怒极,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褙子啊,也是二姑子忍痛割爱送给她的。“呜呜呜,鲁衡,你这个王八蛋,你赔我!”
岳秀姌一把鼻涕一把泪,心疼这身才穿过一次的衣服。鲁衡尴尬的干咳几声,“那个……嫂夫人,我定会赔你的。别……别哭!”
岳秀姌恼火的瞪他,“放屁!谁哭啦!”
脱下褙子举到他面前,娇蛮无理的吼:“你赔我!赔我!”
鲁衡一个武刀弄枪的糙汉子,哪里懂得安慰哭哭啼啼的软妹子。看到岳秀姌哭得伤心,猜测她是非常喜欢这件褙子吧。“好,我赔你。多少钱?”
鲁衡也不忸怩,拿出自己的一叠子银票,“这些够不?”
岳秀姌看看那叠子银票,小脸挂着两行泪,摇头,“不够。”
“啥!不够?”
鲁衡傻眼了,掂量掂量手里的银票,“嫂夫人,这些银票足够开十家织染坊,十家绣坊,十家绸缎铺子的。”
岳秀姌轻飘飘的“哼”声,瞟都不瞟一眼,扭头赌气的说:“你今儿不赔我一件一模一样的褙子,我就去见万岁爷,让他来评评理。”
鲁衡抚额,语气幽怨,“嫂夫人,你到底想要什么?”
水汪汪的眼睛里闪动狡黠的笑,岳秀姌小脸阴雨转晴,粉红的小脸漾荡着娇媚,“鲁衡,皇上为什么来醉花镇微服私访?”
鲁衡闭紧嘴巴,有些事情不能说,尤其是关于皇上的事情更不能说。“你不说我也知道。”
岳秀姌冷哼。她有听到别人心声的特异功能,早在她接受皇上的龙令时就已经知道,现在鲁衡心里想的也一清二楚的传入她耳朵里。鲁衡却没有悟透她的意思,默不作声的走回八仙桌边坐下,径自斟茶喝起来。“周县令被张氏父子抓走不见踪影。”
岳秀姌定定的看着鲁衡,很肯定的语气说:“你知道周县令被藏在哪里。你也知道张氏父子的藏身地。”
鲁衡惊讶的抬头看她,“嫂夫人为何认为我知道呢。”
岳秀姌无聊的托着下巴,眨眨眼睛,故作神秘的说:“我有特异功能,能听到你心里的声音。”
“呵。说糊话呢。”
鲁衡讪笑,不以为意。岳秀姌努努嘴。她还不想暴露自己的特异功能呢,免得被当成怪物抓去砍头。既然皇上来醉花镇的目标不是她,她乐得轻松。当龙卫,替皇上收拾欺压百姓的恶霸,再干些发财致富的事情,完美!鲁衡斜睨她,闷声说:“我明日要赶回京城去,留下十四个龙卫保护你。”
“我一没钱、二没势、三没靠山,保护我做什么?”
岳秀姌不在意的摆摆手,“带回去保护万岁爷吧。他老人处理政务累了,出来闲逛的时候难免会遇到刺客、恶霸之流。”
鲁衡呵笑,“你现在是龙卫,身份与别人不同。自然要多派几个人来保护你,至于皇上就不必你劳心啦。”
“鲁衡,周县令在什么地方?”
岳秀姌装得像个好奇宝宝,闪动水汪汪的眼睛,让鲁衡顿时心脏狂跳,呼吸一紧。“那个……那个……嫂夫人,鲁某告辞了。”
鲁衡逃命似的推门出去,留下岳秀姌瞪着两个龙卫生闷气。“你们也出去吧。我累了,想睡。”
岳秀姌噘起小嘴,气呼呼的走到内室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的想不透周县令到底被张氏父子藏到什么地方,而且鲁衡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肯说出来。因为马不停蹄的赶来醉花镇,一路奔波劳累,岳秀姌想着想着竟迷迷糊糊睡去。夜静更深,深秋的夜里风声呼啸,夹杂着落叶的沙沙声。闭阖的窗子突然敞开一条缝隙,观察室内没有静动,才慢慢打开……一道黑影闪入,反手阖上窗子。伏低身子观察四周的动静,确认没有暗中监视的龙卫,才悄无声息的靠近大床。此刻,岳秀姌已经睡得跟猪没两样,她大刺刺的舒展四肢霸占整张大床,似乎梦中见到澹时寒,她樱粉的唇瓣喃喃呓语:“相公……嗯……澹……时寒……唔,坏蛋……”黑影悄悄上床,放下幔帐阻隔外界的窥视。唔!好痒!睡梦中的岳秀姌皱起漂亮的眉,抓抓脖子上麻痒的地方,不满的咕哝:“该死的蚊子,讨厌!”
想要翻个身,却发现身子动弹不得。咦?鬼压床?岳秀姌哼哼,闭着眼睛,握起拳头挥空一拳,二拳,三拳……打鬼!打鬼!打鬼!胸口越来越闷,好像被大石头压着。她张开嘴巴努力呼吸,却发现一条湿暖的东西在唇瓣上快速滑过。蛇?岳秀姌脑中警铃大响,磕睡虫已被惊去大半。她微眯眼睛,漆黑的屋子里没有半点烛光,借着朦胧的月色,眼前一团黑黑的影子似是人形。“妈呀!”
岳秀姌大喊,可一只大手更快的捂住她的嘴巴,那人更是用身体强压在她的身上。“你是谁?”
岳秀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采花的贼?有可能。但是她房间外面有龙卫把守,采花的贼有多大胆子敢闯进来?突然,脖子上微微刺痛,她全身颤抖的瘫软下来,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瞬间填弃满她的肺腔。“相……相公?”
男人低沉的闷哼,深深埋在她的颈侧,嗅闻独属于她的馨香。仅仅一日未见,他竟如此想念。岳秀姌心跳加速,她不确定的扭头,想真真切切的看到他的脸。可男人却故意躲闪,甚至在她准备托起他的头时,更快速的解开她身上的襦衣和长裙。“相公,别。”
岳秀姌推拒着身上的男人,可她却像失了力气一般任他摆弄。“姌儿乖,交给我。”
是澹时寒的声音。岳秀姌心驰荡漾,她毫无顾忌的抱住男人的脖子,眼泪不争气的涌出来。她呜咽的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姌儿,我很想你。”
澹时寒由着她抱,由着她哭。当他在街角处看见她的身影时,以为自己眼花了。没想到暗中跟随她一路来到客栈,竟是真的。此时此刻拥她入怀,耳边听着她嘤嘤哭泣的娇声,他一颗相思的心终于落定。“姌儿不哭。”
忍不住亲吻她泪湿的眼睛,怜惜的为她拭去粉颊的上泪珠,“姌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真真体会到这相思苦的滋味。”
“噗,没出息。”
岳秀姌娇嗔他,却更紧密的抱住他,“相公,你还要离开吗?”
“嗯。周县令还没有寻到,我恐怕要离开很长一段日子。”
澹时寒狭长的眸中闪动阴冷。若让他寻到张氏父子,决不会轻饶他们。“相公,辛苦你了。”
岳秀姌安慰似的抚顺着澹时寒的背,樱唇亲昵的贴上他的脸,娇媚的说:“相公,我们玩个游戏吧。”
澹时寒哭笑不得,答应一声“好”。短短的一日未见,他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桑苍,阴沉的沙哑,可他的动作轻柔,有宠溺、有怜惜、有柔情……他总是那样温柔的爱着她,时刻顾忌着她的感受。“澹时寒,别让我等太久,你早些回来。”
岳秀姌紧紧抱住他。她觉得他像一只高中的风筝,而她手中的线却时连时断。澹时寒想走的时候,她留不住;澹时寒想来的时候,她舍不得拒绝。“姌儿乖,我会早些回来的,你乖乖在家里等我,好吗?”
“好。”
漆黑的夜里唯有月亮打在窗上的朦胧光晕,缠绵的一对男女像渴求雨露的沙漠人,他们彼此掠夺着对方、引领着对方,从干渴的沙漠向绿洲迁徒。岳秀姌舍不得错过他的表情,她睁大湿漉漉的眼睛,已经适应黑暗的视线始终盯住英俊的脸庞。“时寒!”
她深情的唤着,纤细的手抚摸过他精致的五官,却没有发现颧骨上的伤痕。他恨不得将她融入骨子里。他从未像现在这般痴恋着她,五年里他冷漠无情的对待她,现在除了后悔就是自责。可是他又情不自禁的靠近她,每每想到她时心脏像炸裂一样疼痛。“姌儿,我爱你!”
炽烫的气息扑打在岳秀姌的脸上,她热泪盈眶,紧紧抱住他。如火红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流,她破碎的灵魂被这团烈火燃烬成灰,化作零星的火苗在他的疯狂中重生……“对不起,姌儿,我……”“我爱你!很爱很爱!”
岳秀姌捧起他的脸,喜极而泣,“澹时寒,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澹时寒狭长的凤眸闪动泪光。他听到了什么?“真的吗?”
他依然不敢确定。岳秀姌面露羞涩,轻轻“嗯”一声。“姌儿,你真的可以忘记五年里受的委屈,愿意和我重新开始?”
澹时寒压抑激动翻涌的心绪,他定定的看着她。岳秀姌鼓足勇气,送上自己的樱唇,喃喃轻吟:“我愿意!”